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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3 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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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花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开灯。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不久以后的未来。她摸出手机,下意识拨通身为她丈夫的人的电话。
【喂,花。】电话很快接通,北信介的声音传了过来。即使对方努力保持清醒,北花也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困意,打扰到北信介了,她有些抱歉。
【怎么了吗?】长时间没有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北信介有些奇怪。
“北信介,如果有一天你看不见了,你会怎么样?”北花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
【尽自己所能活下去,奶奶还需要我。】北信介说。
“我想也是这样。”北花轻笑着说。
“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北信介。”北花轻声地说,“你看似刻板地过着每一天,日复一日,但我知道你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你热爱生活。”
“但我讨厌生活。”
【我知道。】
“我讨厌自己不能工作,我讨厌自己需要依靠别人,我讨厌自己需要靠出卖自己来生活,我也讨厌失去自己的姓氏成为北太太,讨厌未来某一天成为贤妻良母的自己……”北花看着眼前的黑暗,轻笑出声,“北信介,你知道吗?这个社会不需要我们。”
“它不要我们太过独立,不需要我们太过清醒。它从来没把我们当成独立的人来看。黄金时代,我们可以拥有六个钱包被人追捧。消失的三十年我们被痛骂只会压榨你们,拜金。到现在,我们赚钱,我们做家务,我们生孩子,我们养孩子,我们被指责,到最后我们还需要出卖自己供养家庭。”
“等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把成为新娘作为人生理想很荒唐。为什么身为日本的女性一定要家庭作为最终目标?为什么我们非要去依靠一个不熟悉的人,去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我不能以七海花的身份过一辈子吗?”她似乎真的很疑惑,她既不愤怒,也不悲伤,她就这样平平淡淡地问出了这句话。
【很抱歉,即使我说得再多,但身为男性的我想来在你看来也是无法与你彻底共情。】北信介冷静地说,【我并不觉得你和我结婚以后就成为了北太太,你还是你。可以舍去姓氏,仍旧是花的你。如果在这段时间我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
“我不是……”
【我知道,你这些话并不指向我。但我很抱歉,身为你最亲密的人,却连这点都不知道。】北信介打断了花的话,【我始终认为,人的生存是为了自己。只有成为自己,才能去成为其他的身份。】
【我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作为只拥有请求生育权的你的丈夫,我唯一能够答应你的是,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可以放弃这项权利。当然我也不会向别人请求这件事。】北信介说,【事实上连自己都找不到的人,很难教育好一个孩子,我也不认为那种情况下生育一个孩子是负责任的行为。】
“你很会说。”七海花笑着说。
【我也很会履行承诺。】北信介说,【我始终尊重你,花。】
不是北太太,不是七海,是花。
是吗?直到挂断电话,七海花都没有问出这句话。没有必要,不管是对于北信介,还是对于她。
七海花打开灯,眼前是黑白的世界,没有一丝色彩。她很不习惯,却也只能习惯。就像即使她再怎么练习颜色,她也无法分出同样深浅的红色和黑色。
面对自己,要从直视自己的弱点开始。
七海花站在镜子前面,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很普通,普通得走在人群里就会消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拥有一双能看见咒灵的眼睛,明明她毫无咒力和术式。就算她学习了柔术又怎么样呢?没有咒力不能拔除咒灵,即使她把咒灵撕碎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咒灵也会复原。咒具的价格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七海花有时候会想,她的幸运大概来自于她有一个七海建人的哥哥。没有哥哥,她不会知道高专,不会认识五条前辈他们。她父母的不幸大概在于他们的孩子都拥有非凡的天赋,他们注定会在某一天失去这双儿女。所以她才会康复后跟重新做回咒术师的哥哥说她不做咒术师,至少为父母留下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看来,能留下的那个人或许不是她,而是哥哥。
七海花洗漱完换上睡衣,上床躺好,关灯。
她平躺着看向天花板,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在想没有咒力的她是否能够产生咒灵,如果产生咒灵会是什么样的呢?愤怒自己分不清颜色?还是不甘就此失去姓名?又或者想要无差别杀死闯入领地的人?
咒灵的种类很多,她的愤恨也很多。
可七海花不会知道,她是不会产生咒灵的,甚至若是不甘愿地死去她会化身诅咒永远留存在这片土地上。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向房间,七海花就在这亮光中醒了过来。
沉默地起床,沉默地洗漱,沉默地换好衣服前往医务室。她今天要做全身的体检,所以不能吃东西。
家入硝子一早起来就坐在了医务室,开始一天的忙碌。即使没有病人,她也要忙于整理病例。虽然咒术师大多是被咒灵打伤,但整理不同类型的咒灵致伤效果,至少能帮助咒术师最大可能避开致命攻击,留点血活着见她。
“叩叩。”
七海花敲了敲门:“早上好,家入前辈。”
“早上好,花。”家入硝子似乎没有被花昨天的话影响,笑着和花打招呼。
“你先坐,我把这页整理完再给你体检。”家入硝子说。
“好。”七海花并没有异议。作为病人,怎么做当然是听医生的。
暂时无事可做的七海花开始观察这个医务室。不出意外很干净,除了消毒水也没有什么别的气味。唯一不同在于这个地方现在还没有病患,但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伤患送进来在这里接受治疗。
在这里死不掉会是一件痛苦的事吗?她想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