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抛物线》斌姜

3、第三章

　　晃眼已经金秋十月，S市却仍炎热得像盛夏。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味，光斑洒落，枫叶金灿灿。路上有穿短袖的，有穿长袖的，乍一看分不清是春夏还是秋冬。

　　林清映摘下头盔，对着小电动的后视镜捋了一下凌乱的刘海，从靠背储物箱里拿出一只球拍，视线落在门头的亚克力发光字体招牌上，推门走进。

　　“你好，请问陈羽教练在吗？”
　　“你是林小姐吗？”
　　“嗯，”
　　“陈教练临时有事出去了，她让我告诉你，要请你等等她，很快回来。”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孩在弧形接待台后面站起身来。

　　“好，嗯……我可以自己转转吗？”
　　“当然可以呀，随便看，你有什么需要就过来找我。”
　　“好，谢谢……”

　　不同于摆满蓝色球桌的传统球馆，俱乐部里划分为运动区域和咖啡休息区。

　　在咖啡休息区，一整面墙上挂着不同材质的球拍。微水泥长形的手冲咖啡操作台前，摆放着几组木质桌椅板凳。林清映四处张望，好奇地看着每个角落。

　　走到运动区域，训练场内有几名年轻男女在挥拍相持，她只是站在场外，往里扫了一眼，黑色的专业竞赛级球台，甚至连灯光细节和地胶，都是赛场级别的配置。

　　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转身。
　　来人正是陈羽，她满脸笑容的款款走来。

　　“小映！”
　　“欸，陈老师。”

　　“嗐，见外了。叫我羽姐吧。”说罢，又问道：“感觉我们这怎么样？”

　　“嗯？宽敞，明亮，甚至还有点时尚潮流。”林清映说罢自己都乐笑了。

　　“我们这的主理就是两个年轻人，所有的装修啊，细节啊，这些，都是他们自己一手一脚策划设计的。”

　　“一开始我还觉得花里胡哨的，没成想，也整挺好。能吸引多一点年轻人来打球。”

　　“嗯，确实是很有创意。”林清映点点头，“我一进来，眼前一亮，环境真好，休闲和娱乐结合，没有传统的球馆那么局促嘈杂。”

　　“今天正好没有少儿班，你要是周末或者是假期过来，闹哄哄的，耳朵都遭不住。”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跟我来吧，去那边。”

　　林清映确实是有目的而来。白天在学校球馆练完球时，发现自己的球拍胶皮都已经摩擦出一个个白色小圆点，碍于手上没有现成的工具和新胶皮，只能在网上搜索同城的门店更换。

　　文勋乒乓俱乐部？好熟悉的名字。
　　她突然记起了放在运动包里的名片。

　　***

　　林清映乖巧的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陈羽在清除掉原来的胶皮和残余胶水，在球板上倒入无机胶水，横竖均匀的沿着一个方向刷。

　　“我们这平时还会组织周边的大学生社团联盟赛，你要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或者，你扫码加我微信吧，会不定期的发布些赛事。”

　　“好啊。我最近在准备竞选校队，晚上都是在学校球馆的发球机上练着。”

　　“校队？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呢？”

　　“我是T大外院的。”

　　“T大？这么巧！”

　　电话铃声响起，陈羽停下手中操作，往门外走去接电话。

　　林清映拿起吹风机，开冷风对着胶水吹干。

　　“小映，我儿子在学校被传染水痘发高烧了，现在要接他去医院。你自己能搞定吗？”
　　“可以，我会，你快去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快去吧……”

　　陈羽又不放心的折返交代了句：“你要有什么问题就发微信给我，或者，到训练场那边找黑色衣服的，冯文。男的，老板。”

　　换胶皮对林清映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题。接下来就是再刷一遍胶水，对准，摆正，压实，用剪刀沿着底板边缘将多余的胶皮分离。

　　一顿操作，球拍新皮肤大功告成。
　　付过款，她骑着小电动往学校方向回。

　　***

　　“刚刚那姑娘谁啊？”下训的冯文走到前台问了声。
　　“陈老师的朋友，来换胶皮的。”
　　“藏着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就不会给我介绍介绍啊……”
　　“你帮我打个电话催催楚侨勋，问问他怎么还没到……”

　　***

　　前面的小电动摇摇晃晃，还来了个S形大拐弯。在这大马路上不要命炫车技呢？

　　林清映注视着前方，刻意放慢速度，保持安全车距。正当她心生疑虑时，前方车辆砰的一声撞上了花坛，人直接从车上横着摔倒在地。

　　林清映被吓得一激灵。

　　她急忙刹车，停靠在后边观察情况。她焦灼地望着周边，路过的车辆也只是看一眼，便驱车而去。

　　“不管了。不管了吧，哎呀，去吧。”林清映给自己做了一分钟心理建设，她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一个有一百分勇气的人。

　　小跑上去把压在老人身上的电动车扶起，推到一旁。

　　躺在地上的老人发出嘶嘶哟哟的痛苦呻呼。

　　“大爷，你能自己站起身来吗？”林清映蹲在他身旁轻声询问，靠近时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味。在不清楚伤势的情况下，她也不敢随意动，怕会造成二次伤害。

　　“哎哟哟哟，哎哟哟哟……”躺在地上的老人只是含糊地说着些什么。

　　拨打了110电话，被告知等交警过来处理。

　　“大爷，你口袋里有手机吗？你能说出家里人的电话吗？”
　　“2····2····1···9···0··”
　　“大爷，你不要乱动，你现在哪里感觉疼痛？”

　　***

　　“打120了吗？”

　　林清映愕然地抬起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她眼前挡住了光影，昏暗路灯下，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也没有闲心去留意对方长什么样子。

　　“报警了，交警和家属都在来的路上。”

　　男人转过身去，林清映以为他要走开。也对，谁会想要揽事上身呢。

　　交警还没到，老人的儿子先到了，他上来就大力拽住林清映右臂，把蹲在地上照看老人的林清映狠狠推在地上，又扯着她的衣领处，一把拎起来大声怒吼：“是不是你撞的，是不是你撞的！”

　　她来不及反应，惊恐的看着这个不分青红皂白满嘴咒骂的男子。

　　“放开她。”

　　原本在打120说明伤势情况的楚侨勋一个箭步冲上来，张开虎口用力卡住男子的两臂胳膊，推搡出去几步远，声沉下：“不是她撞的。”

　　他把她护在了身后。

　　出于身形差距，男子不敢再向前一步。
　　“不是她撞的，有这么好心吗！！”
　　“噢，原来你们是一起的吧！！”
　　“大家来看看，这两个人撞人了！！还打人！！”
　　“赔钱！”
　　“你赔钱！”

　　“你不要汪汪汪乱吠！！”林清映吼了回去。

　　围观的人不知道何时突然就多了起来，七嘴八舌。一直到两名交警来到现场，楚侨勋都站在林清映身旁，寸步不离。

　　林清映跟交警详细说了一遍情况，进行了登记。交警对老人进行了呼气酒精检测，查看车后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碰撞痕迹。

　　救护车拉着老人和家属走了。

　　“林小姐，酒精检测结果老人家是属于酒后驾驶，按流程我们还需要查看监控录像后证明车辆是否发生过碰撞，后续我们可能还会联系你，请你保持电话畅通。”

　　“我的行车记录仪有拍到，现在就可以在手机上导出录像提供第三方证据。”楚侨勋走到交警面前。

　　***

　　耍猴儿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乌泱泱的人群忽然之间又消失不见，周围恢复一片寂静，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林清映回过魂来：“谢谢你。”她咬住下唇边沿，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楚侨勋怔了下，这一瞬间让他的心紧了紧。

　　她很害怕吧。
　　那双手一直在紧紧地攥着。

　　“没事！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伸出右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悬空之间及时收了回去。

　　这动作，未免有点唐突了。

　　她轻轻笑了，但没敢迎向他的目光。想起自己刚刚被屈辱侮蔑的画面，林清映一刻都不想留在这。

　　“谢谢你，我得走了。”鞠一躬，转身就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无措，只能逃之夭夭。

　　骑行在路上，林清映还心有余悸。

　　胸口被一块大石堵住一样，她深喘了一口气。停车在一家便利店门前，没摘下头盔就跑进店里。不一会儿，她从便利店走出来坐在门前的大红色连体桌椅上，撕开包装袋，咬下一口冰棒。

　　门牙冰冰凉的，再咬一口，融化时甜甜的。

　　电话铃声响，是周可欣。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微信也不回！我打包了螃蟹，在等你开餐呢！”
　　“好，就到。”

　　挂掉电话后，林清映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流下。

　　太憋屈了。

　　楚侨勋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隔着车前挡风玻璃，视线紧随着不过三十米距离远的前方。看着她道谢后逃跑的身影，他的心七上八下的，鬼使神差就一直跟在身后。

　　林清映吸了下鼻子，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两三口就吃完一根冰棒。

　　平复心情，冷静完毕，骑着车向T大方向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