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和其他爱情》VeraYang杨

45、chapter five

　　chapter five
　　克丽安跑下楼才发现她没穿外套。手机，钱包，她失去全部。太难堪了，现在回去，虽然本杰明一定会开门。对面有家商店，走进去，转五分钟，两手空空地走出来，去另一条街，找另一家商店——不是快餐店，不是咖啡店。
　　“克丽安。”一个声音停住克丽安的脚步。
　　“罗利？”
　　“人们说你回来了，我觉得能在这里遇见你。”罗利走近了些，“有人在本杰明的店看见你。”他的后半句有解释的意味。
　　“就是这样。”克丽安说。
　　他们一时之间没有什么话，克丽安站在公寓楼门前的那些台阶上，罗利刚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身边的空气比灯下的要冷。克丽安抱住肩膀，罗利脱下他的外套。
　　“你没穿外套。”
　　“我还好。”克丽安在罗利的坚持下接过外套，“谢谢。”
　　罗利后退半步，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那么。”他耸耸肩，“想去酒吧喝杯酒吗？”
　　罗利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酒吧里的人一开始盯着他们看——鉴于进来时克丽安披着罗利的外套——罗利尽量挡住克丽安，用他的身体。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打橄榄球，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强壮。渐渐地人们不再看他们了，继续聊起自己的事——他们总会聊到罗利和克丽安的，但不是今晚，但不是在这里。
　　“还没有恭喜你。”罗利说，“戒指很漂亮。”
　　“谢谢。”
　　“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这样的戒指，不是吗？”
　　克丽安用右手挡住戒指，转移话题问：“你最近怎么样？”
　　“不错。”罗利有些后悔他刚刚说的话，“听着，我很抱歉……”
　　“不，不，罗利。”克丽安摇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他们相视而笑，似乎释怀了；他们变得亲近。罗利点了两瓶啤酒，他们都没有喝，他们聊起一些不太尴尬也不太冒犯的琐事——别人的事——他们规避了所有的分手和婚礼。直到所有他人的故事全说尽了，罗利说：“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遇见了一个老同学，我们聊了很多，高中的事。”克丽安转了转她的那瓶啤酒，“很奇怪，那像是很遥远的事，上个世纪，我……我一直试着不去回想但……我那时真的很开心。所有的烦恼都是青少年的烦恼，除了……”
　　克丽安停了停，继续说：“她和我提起你，老同学，她问我为什么我们会分手。我清楚，如果你告诉别人她一定会知道，但她不知道。我……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说这些话时她始终没有去看罗利。
　　“我爱你所以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克丽安找到罗利，他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她祈祷那晚的晚些时候他没有和别人讨论些什么，有关一辆车，有关一辆车里的两个人。但她不会坦白地说出愿望，她说：“我可以解释，我彻底失去理智了，因为那些东西。”他们离得很近，他们几乎贴在一起。
　　“你亲了他，克丽安。”罗利的一边肩膀抵在储物柜，一边肩膀遮掩着克丽安，“他是你的哥哥。”
　　“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克丽安说，“那只是一个吻。”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罗利问，“因为你们太亲密了？不只是那晚而是每天？”
　　每天，从早到晚，她三句话就要提到他一次，她提到他像提到一只陈列在商店橱窗里的心爱的手袋，她无法拥有他所以她说谁都和他不相配，她无法拥有他所以她说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女孩们会毁了他。但猜猜结局是什么？这里没有结局，这里有一个恍然大悟却拒绝明白的可怜的人，如果她没有说“那只是一个吻”，他可能会相信。可能不会。
　　“我们结束了吗？”克丽安问，她问像是她在要求。
　　“你们不能在一起。”罗利说，他说他有天然的道德和威严和压迫。
　　“我知道你的酒瓶藏在哪里，我知道你所有的黑料，我们扯平了。”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因为我爱你，但你只爱你自己，不是吗？”
　　克丽安的声音变得复杂，“怎么？”她问，“在见到我和我的哥哥接吻之后你不能再和我接吻了吗？”
　　“别这样虐待自己，克丽安。”
　　铃声响了，上课铃声，酒馆的铃声——有人推门进来。铃声响了，克丽安问罗利：“依旧吗？”他说到爱。
　　“我喝醉了，克丽安。”罗利低下头。
　　“罗利……”
　　“我喝醉了，克丽安，所以我要说些喝醉后说的话，所以我要问些喝醉后问的问题。”罗利艰难地问出口：“那是我的孩子吗？”
　　不是为了节日，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冬季舞会，不是为了离婚，克丽安两个月没来例假了，这是盖博夫人回家的原因。克丽安很欣慰她的母亲在看到她的验孕棒后没有大喊大叫怒气冲冲去找罗利算账而是保持一贯的冷峻态度——她早预料到母亲会有如此表现所以她最先打电话告诉了母亲。
　　“我知道一家诊所，那里的医生是我的朋友，我们能处理好这件事，秘密地。”盖博夫人点燃一支香烟，“你抽烟吗？你想要一支烟吗？”
　　“不，妈妈。”克丽安环抱双臂，“我只是和某人做了，我不抽烟。”
　　盖博先生不知道去哪里了，罗利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克丽安，他说：“我们可以留下这个孩子，我们可以扶养他。”
　　“我们分手了。”克丽安说，“我只有十七岁。”
　　“我明白。”罗利喝了一口啤酒，“我明白，克丽安。”他把悲伤和啤酒一起吞下去。
　　“我永远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克丽安捂住脸，“这太残忍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罗利轻轻触碰克丽安支撑在酒桌上的手肘，她没有避开，他就以此为安慰。他们从没有过这种接触，热恋的时候，他们牵手，他们拥吻，他们从没有过这种小心翼翼的接触。他的手指隔着一层衣服触碰她的手肘，所有事都虚幻了，而虚幻无人探究。
　　克丽安静静地哭了一会儿，当她将手从脸上移开，她的睫毛打湿了像是挂着眼泪。克丽安问罗利：“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遇见了盖博夫人，现在我不能这么喊她了。”罗利说，“那时你休学了，我问她你发生了什么事，她告诉我。”
　　“她不应该告诉你。”克丽安低语。
　　“我执意问的。”罗利说。
　　“我想去找你，但你去了别的城市。”罗利继续说，“后来我去了大学，再后来我参军。我听说你在纽约，但等我听说更多时，你已经是某人的未婚妻了。”
　　罗利喝完了他的啤酒，克丽安交换了他们酒瓶的位置。罗利没有再喝，他用双手环护着面前的酒瓶，像在护卫一个犯下谋杀案的老牌明星。生活有时可以是很奇怪地仁慈。
　　克丽安问罗利：“科莱不会知道这件事，对吗？”
　　罗利温柔又坚定，“他永远不会知道。”像他一如既往。
　　“谢谢你，罗利。”
　　或许是克丽安的道谢拨动了罗利的神经，或许是今晚的其他一些话，罗利问：“你爱他吗？”
　　克丽安没有回答，她反问：“这也是喝醉后问的问题吗？”
　　“克丽安。”
　　“真的很晚了。”克丽安摇摇头，“通常这个时间你会送我回家。”
　　罗利将车停在本杰明的公寓楼下。他们没有交换新的联系方式，是时候告别。
　　克丽安低头去解安全带，她的头发全部散开了，棕色掺杂细微的金色。她的下巴有点短，她擦去口红的嘴唇是烟粉色的，她的脖子，她的肩膀。她抬起头，他吻了她，她的呼吸在他的脸上。
　　“罗利。”克丽安很快躲开了，“我不能犯相同的错误。”
　　“我很抱歉。”罗利握着方向盘，“我……我很抱歉。”
　　“没关系。”克丽安看着罗利，她的睫毛在颤像是她在眨眼，“晚安。”她亲吻了他的脸颊。
　　在克丽安敲门之前，本杰明打开门。
　　“我从窗户看见你了。”本杰明说。
　　克丽安沉默走进屋，她看到了她的行李箱。
　　“我把你的行李拿上来了，新毛巾在洗手间，我铺好了床，如果你想洗澡，抱歉我没有浴缸，但你知道门可以上锁了。”本杰明说，“你带沐浴露了吗？我可以去买一个。”
　　克丽安用了男士沐浴露。她以前也会用本杰明的沐浴露，罗利问起她的味道，她说他们的衣服丢在一起洗了。他们的衣服丢在一起洗了，不是吗？他们丢在一起洗了。克丽安站在淋浴头下，泡沫冲去了，她的皮肤发涩。
　　“我的卫衣，我放在床上。”水停后克丽安听到本杰明的敲门声，“干净的，你穿那个可能会舒服点。”
　　克丽安将本杰明的卫衣当做睡衣——所以她没有睡裤了。她侧身蜷缩在本杰明双人床的一半。很久，她听见黑暗中细小的开门声。和走动声。她可以出声制止但她没有，于是他躺下了，他躺在双人床的另一半。
　　他抱住她。
　　他抱住她时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