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禁止》松风吹月

42、出差

　　背上那道鞭痕越来越疼，曾兰什么都不行了，只想回家躺着。

　　送她回来的那几人还算有点服务意识，半路帮她买了瓶消肿止痛酊，一直送进门了才走。

　　曾兰连澡都顾不上洗，趴床上不动了。马子腾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妈妈你回来了。”

　　“嗯。”曾兰敷衍地答应两声，忽然想起来扭头问他：“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马子腾手里捏着一个奥特曼，低下头小声说：“我困了，想回来睡觉，张叔叔和秦阿姨就送我回来了。”

　　曾兰不想听这个，只想知道他和张叔叔和秦阿姨相处的怎么样，“他们对你好不好？”

　　马子腾慢吞吞点了下头，“好，我们今天去了游乐园，吃完饭他们还带我看电影。”

　　曾兰又问：“那你喜欢他们吗？”

　　马子腾点完头又摇头，“喜欢，但是我更喜欢哥哥。”

　　曾兰翻了个白眼，“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徐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人家对着你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你还喜欢人家，你喜欢徐进有什么用，不如好好喜欢喜欢张叔叔和秦阿姨，争取人家看得上你。”

　　她这会儿对徐进恨得咬牙切齿，完全忘了当初是自己给马子腾灌输“哥哥是个大好人”“哥哥最喜欢你了”“要讨好哥哥”的观念。

　　马子腾绞着手中的奥特曼，“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吃饭穿衣服手里的奥特曼哪样不要钱，你爸死的时候什么都没给我留，我拿什么养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家看上你，你也不知道争点气，怎么这么没用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马家的债，这辈子遇上你们父子俩来折磨我。”

　　曾兰这会儿看着他想起他那个死鬼爸，心里就来气，闭上眼对他说：“出去出去，别烦我。”

　　马子腾当着徐进的面哭得响，在家却一声都不敢哭，只瘪着嘴小心地走了。

　　等他一走，马子腾立马给张琴二人打电话，“喂张老师，哎是我曾兰呀，你们今天和子腾玩的开心吗？对对子腾特别懂事，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操心的……”

　　听到二人对马子腾没有一丝不满，反倒满嘴喜欢，曾兰这才松了口气。这两口子家在外地，为了看马子腾专门赶来的，到时候带着马子腾一走，谁都打扰不了她当阔太太。

　　马子腾掉着眼泪站在门口听曾兰打电话，直到里面没声音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

　　周末，方潭请客吃饭。

　　这顿饭原本早早就要吃的，可惜安明怀忙着抄作业分/身乏术，再拖了两天方姐又开始忙活小熙开学报名的事，就一直拖到了周末。

　　虽然席上人不多，方潭还是订了个大包厢，小熙的爷爷奶奶也来了，说是一起认认新亲戚。

　　安明怀推开包厢门进去，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小熙看到他叫了声哥哥，跳着扑到他怀里。

　　安明怀抱住她，与老人打招呼。

　　方熙的爷爷奶奶笑得很和蔼，看到他连忙招手，奶奶说：“小安快过来坐，咱们就一起吃顿便饭，都是自家人别拘谨。”

　　原本方潭身边留了个空位给安明怀，但小熙闹着想和哥哥坐一起，方潭就干脆坐去了另一边。

　　今天方潭请客，菜早就点好了，人一到齐，服务员就开始陆续上菜。

　　知道他是学生不能喝酒，方爷爷就给他倒了杯果汁，自己端起酒杯，“来，咱俩碰一个。”

　　安明怀忙端着果汁起身，压低杯口与方爷爷碰了一下，“祝爷爷身体健康，快乐长寿。”

　　方爷爷哈哈一笑，将杯中白酒干了，“小熙的事方潭已经告诉我们了，多亏有你。”

　　安明怀摆手：“应该的，爷爷你太客气了。”

　　方潭笑着打断他们：“行了别客套了，凉菜都上了动筷子吧？”

　　方奶奶乐呵呵笑着，“快动，上了一天课小安怕都饿坏了。”

　　这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方爷爷和方奶奶时不时帮他夹菜添汤，一直到快吃完了，安明怀才逮着机会问方潭：“方姐，姓韩的再出现了没有？”

　　方潭摇摇头说：“这几天消停了还没再出来恶心人，现在我爸每天接送小熙，我妈在家做饭。我和她幼儿园的老师说过了，除了我和我爸去，谁来了都不许接。”

　　安明怀点头“哦”了一声，说起韩鹏，他又想起当天的场景，之前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一问进哥，他恐同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下进哥跑外地干活去了，更找不到机会，只能等进哥回来再说。

　　吃完饭方潭要送他回家，被安明怀拒绝，“我去进哥家看看猫和狗，家里没人我和进哥都放心不下。”

　　周三的时候他去过一次，帮两只铲了砂盆，自动喂食机里猫粮和狗粮都还有，他给刷了刷喝水的小碗，陪两只玩了一会儿才走。

　　安明怀刚在门外喊了一声，大狗就叼着钥匙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没人，它们有些寂寞，热情地在安明怀脚边蹭来蹭去，简直能把他绊倒。

　　安明怀揉揉大狗的脑袋，“行了行了先进去再玩儿。”

　　大狗嘤嘤叫着，尾巴狂甩，打到了一旁的咪.咪，被咪.咪邦邦两爪子，夹着尾巴跑了。

　　安明怀一把将咪.咪抄起来抱在怀里，“你怎么还欺负大狗呀？小坏猫。”

　　咪咪对着他字正腔圆的“喵”了一声，逗得安明怀直笑，将它放在脚边，“行了你先去玩，我去给你们铲屎。”

　　等他收拾好，咪咪叼着开线的小鸟玩具跑过来蹭他，安明怀先抓着小鸟拍了个照片发给徐进，才打开开关丢给咪.咪。

　　“进哥，小鸟开线的地方更大了，真的不能买个新的吗？我现在下单，下次再来的时候，咪.咪就能玩到新小鸟了。”

　　看样子徐进今天的活已经收工，秒回消息：“不能，你没听过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吗，败家玩意儿，等我回来拿回家让奶奶给缝两针就行了。”

　　安明怀边和大狗玩捡球游戏，边和徐进发消息：“那好吧，希望这个破烂小鸟能多坚持几天。”

　　徐进：“放心，这个小鸟只有开了开关咪.咪才去玩，平时放在眼前动都不动一下。”

　　安明怀一扭头，就看到咪.咪咬着小鸟后腿一顿猛蹬，小鸟身上开线的地方瞬间变大。

　　“……祝小鸟多活几天。”

　　明天周日不上课，安明怀不着急回家，一直玩到教会大狗和咪.咪装死，才放好钥匙，发消息告诉徐进自己要回家了。

　　“进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它们，钥匙就在大狗的窝里。”

　　没等他跨出大门，徐进的消息就来了，“钥匙你先拿着，等我回来再还。”

　　咚——

　　这是天降馅饼砸在脑袋上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惊喜砸得安明怀脑壳发懵，“真的吗进哥！”

　　徐进：“假的，赶紧滚蛋。”

　　安明怀掉头回去，盘腿坐在沙发上，掏了半天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他小心地把徐进家的要是串进去，再装回书包最里层。

　　钥匙是一把通行证，可以进入别人的地盘。今天进哥把钥匙给了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进哥心里是特殊的，可以自由进入他地盘的人？

　　对，没错，他对进哥来说，肯定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洗完澡接到老爸电话。

　　今天的晚自习他请了假去和方姐一家吃饭，又在进哥家多待了一会儿，到家时间比往常还晚很多。也不知道老爸是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了，还是保姆阿姨给汇报的情况，声音里全是对安明怀晚归的不满和愤怒。

　　“你干什么去了，放学为什么不回家！”

　　安明怀抿了下唇角，“我和朋友去吃饭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和你妈就几个月不在，你整天吊儿郎当的，要不是我让张姨盯着你练琴，你怕是连琴房都不愿意进。”

　　安明怀忍不住反驳他，“老爸我没有，我每天都是练完琴才出去玩的，又没有耽误。”

　　“你还每天都出去？！”老爸听到这话反倒更生气了，隔着手机似乎都能喷出火来，“我看你是玩的心都野了，10月份柯蒂斯就开放申请了，你能保证面试的时候导师抢着要你吗！”

　　安明怀垂下眼睛没有说话，老妈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老安，不是说好要喝孩子好好沟通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小怀，新学期刚开学累不累？”老妈的声音带着笑意，轻柔地问他。

　　“不累妈妈。”安明怀说。

　　“别和你爸生气，就是申请时间快到了他又不能陪在你身边，有些着急，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我知道。”安明怀坐在床边，手指抠了抠床单。老妈总是这样说，说爸爸没有恶意，只是为了他好。

　　但是他与老爸对话时，体会到的只有窒息和无措。

　　真奇怪，他为什么完全感受不到变好的迹象？反倒在老爸的鞭策中，对练琴更加抗拒。

　　老妈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安慰他：“不要紧张，你的实力妈妈知道，技法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需要保持练习不要生疏就好，感情方面不能强求，弹你喜欢的曲子。”

　　老妈叹了口气，“小怀，不论是弹钢琴还是生活，妈妈都希望你能快乐。”

　　安明怀闷闷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妈忽然捂住手机听筒，捣鼓老爸几下，老爸别扭地干咳一声，“我也是。”

　　临挂电话，老爸还是没忍住说：“你以后按时回家好好练琴，我已经告诉过张姨了，她会把你的作息都记录下来发给我。”

　　等挂了电话，安明怀甚至懒得将自己挪去垫子上，就在床上做平板支撑。等到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趴在床上，发消息给徐进：“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进哥在就好了，他明天练完琴就可以溜去店里玩。进哥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和他待在一起真的很有意思，如果他告诉进哥因为老爸太烦自己不想练琴了，进哥会说什么？“饿你三顿你就老实了？”还是“不想练就不练了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过了许久，安明怀等到差点睡着，才等到他的回复：“早着呢，还得两周。怎么？想吃你的猪头肉了？”

　　安明怀戳着聊天框，笑了一下，“等你回来一起吃，你不是还说要请我吃饭吗。”

　　他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结果弹出一条【我拍了拍进哥的脑袋说里面怎么空空的】

　　徐进：“想好怎么死了吗？来和美丽的世界说再见。”

　　安明怀发出今晚第一声爆笑，并录下来一条长达十秒全是哈哈哈的语音发给徐进，“进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进：“等我回来扒你狗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