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殿下不可能是傻白甜》北有荞木

9、脱胎换骨的皇子（三）

　　瑞德利刻意不去想回不去原身的可能。一旦这样想了，便会陷入深深的绝望。萨连特对他而言是敌国，既没有亲朋好友更遑论爱国心。皇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臣子中有能之辈寥寥无几。

　　“……”舒尔茨沉默了下来。瑞德利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一定想让自己就这样留在这个身体里，代替那个无能的伯纳德，承担皇子该承担的职责。

　　“只要我能回到原身，你也就不需要再听命行事了。我是用我的真名和你签订契约的，所以伯纳德皇子对你的命令是无效的。不过，如果在战场上遇上了，我倒是可能会用灵力让你束手就擒。”

　　听瑞德利这样坦诚相告，舒尔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所以，让我们祈祷不要发生战争吧。”瑞德利转移了视线。

　　他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个境地，他是会毫不犹豫地使用灵力的。战斗力惊人的舒尔茨不知会杀掉多少本国的士兵，他这个宰相幸好不用上战场。

　　“只要我联络上本国的人，接下来就可以找个借口回去了。视察也好，留学也罢，甚至恢复国交。有皇子这个身份在，虽然不能随意出宫，但我会说服皇帝，寻找机会。”

　　瑞德利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慢慢说出今后的打算。作为唯一的皇子，他要去到没有邦交的国家，难于登天。估计皇帝的近臣都会反对吧。

　　（现在想想，唯一的皇子都被魂穿了，这个国家难不成真被诅咒了？估计都是那个人渣皇帝造的孽。）

　　这点他没跟舒尔茨言明，在皇宫里的这段时间，他曾问过久居皇宫的仆人，诅咒一事看来是真的。萨连特帝国的皇帝是杀了自己的兄长才夺得皇位的。他兄长的侧妃和孩子都死在了他手下。亲人的怨恨过深，导致他只能生下伯纳德这一个皇子。

　　（本身两国会走到断绝邦交的地步，也是这个皇帝造成的。）

　　皇帝的样子划过脑际，瑞德利烦恼地挠了挠脖子。

　　两年前，在一次和谈中双方意见不合，萨连特直接把安德莉亚派去的使者给斩首了。为此，国境附近打了一年多。后来在第三国的调停下，两国暂时休战，却还是冲突不断，随时可能再打起来。

　　（诶……为什么我身上会发生这种事呢？）

　　瑞德利觉得头痛欲裂，不由闭上了眼睛。

　　一行人在一周后顺利抵达了斗源港。

　　“欢迎您大驾光临，伯纳德皇子殿下。”在视察港口期间，瑞德利他们住到了比尔登伯爵的宅邸中。

　　比尔登伯爵是一个微胖粗眉的中年男子。身穿的服饰和饰品有些暴发户气质。为迎接皇子，他府邸的佣人倾巢而出，声势浩大。

　　（还好昨天睡在驿站。）

　　因为要与伯爵见面，昨晚瑞德利一行难得地没有住帐篷，而是住进了驿站好好沐浴梳洗了一番。

　　“这几天要叨扰阁下了。”瑞德利彬彬有礼地向当家的安格斯·比尔登伯爵致意，顺便看了一眼他的家人。他妻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还有便是第二个妻子和她带来的女儿。比尔登长子穿着简朴，看上去是个挺正派的青年。可他这个继母怎么看都像是个嗜财如命之人，她女儿也穿着华丽，身上缀满珠宝。

　　“皇子殿下，您能屈尊来此视察，真乃鄙人之幸！您的风采真是更胜从前啊！”比尔登伯爵尽说些趋炎附会的陈词滥调，瑞德利越听越烦。

　　“对了，这是犬子麦鲁，和我可爱的女儿玛莲。玛莲一直在盼着皇子的到来，去视察时您可以带上她，相信她一定能帮到您的。”

　　比尔登伯爵将自己的儿子一笔带过，反而对女儿赞不绝口。难不成有意将女儿嫁到皇宫来？那可就要让他失望了，瑞德利对他这个女儿没有丝毫兴趣。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麦鲁。比尔登怎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反而去喜欢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呢？

　　瑞德利忍不住想奚落几句，“哦？伯爵的千金对斗源港很熟悉吗？进港的船只都是什么船？装载货物最多能达到几吨？在港口干活的人薪水大概是多少？又与哪国贸易最频繁呢？”他烦透了滔滔不绝地比尔登，转头向玛莲提问。

　　玛莲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懵了，满脸赤红，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傻站在那里。

　　“哼，她帮上什么忙了？”瑞德利板下脸来。他身后的舒尔茨强忍笑意。

　　“啊、这种细节的问题让麦鲁来回答好了！”比尔登伯爵慌忙拦在玛莲身前。瑞德利看向他身后的麦鲁。

　　“既然麦鲁少爷比较熟悉，那便不需要麻烦玛莲小姐了。”

　　瑞德利瞥了一眼玛莲，只见她像受到打击似的脸色煞白。

　　这个玛莲也是个以貌取人的货色，从刚见到他开始就不断朝他暗送秋波。瑞德利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只见麦鲁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要说最近的贸易伙伴，以的特隆王国和塔勒明王国为主。一天最多的时候会有十多艘船靠港。货物以丝织品、矿石和调味品居多。”

　　麦鲁说得头头是道，毫无停顿，看来他是真的了解港口的情况。

　　“等我们放下行李就去港口看看怎么样？麦鲁少爷，您能替我带路吗？”瑞德利向他伸出手，麦鲁微笑了一下，恭敬地握住他的手，点头称是，“是我的荣幸！我去准备马车，皇家马车太扎眼了。”

　　瑞德利用力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

　　比尔登伯爵欲言又止，瑞德利懒得再与他周旋，便没再理他。

　　放下行李，看了眼为他们安排的房间，瑞德利就和舒尔茨及数个御林铁卫出了大门。门外已经停了一辆印着比尔登家徽的马车，麦鲁正在和马夫说话。

　　“殿下，请上车吧！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港口了。”

　　麦鲁注意到瑞德利他们出来了，便上前打开车门，请他上去。

　　瑞德利和舒尔茨上了车，其他御林铁卫骑马前去。麦鲁也坐进来后便关上了车门。马夫挥动鞭子，马车开始缓缓出发。

　　“我从未想过皇子会来这里视察。”麦鲁一边带着审视的目光，一边慢慢开了口。

　　“斗源港规模不大，比起其他港口来发展前景也有限。怕是会污了殿下的眼。”见瑞德利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麦鲁接着说道。

　　“是吗？但看令尊令堂和令妹的穿着打扮，我看斗源港是大有可为啊。”瑞德利微眯了眼睛，话里有话。

　　麦鲁听出了话中之意，苦笑了一下。

　　“这里外国的商品很容易流进来……相比帝都，宝石的价格自然就比较低廉了。”虽未见麦鲁有一丝慌乱，但瑞德利还是很怀疑。

　　他看到比尔登家里的家具、绘画，都是最近流行的。或许可以说他是为了迎接皇子而装点门面的，但仆人的数量同样惊人，没有足够的资金是做不到的。

　　“伯纳德皇子殿下，您跟之前判若两人啊！”麦鲁由衷地叹了口气。瑞德利不知他说的之前是什么时候，估计就是舞会或者在皇宫里的派对见过吧。

　　“你可以实话实说，是不是从猪变成了人啊？”瑞德利轻笑了一声，麦鲁慌忙拼命摇头。

　　“不是不是！那个……您的体型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年前我有幸到皇宫里觐见时，您说过不喜欢腥味……”麦鲁都要冒冷汗了。

　　瑞德利已经能从麦鲁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了。麦鲁一定对斗源港大肆赞扬，伯纳德则兴趣缺缺。

　　“斗源港是重要的据点，所以我一定要亲眼看看。”

　　“殿下……”麦鲁双眼放光，露出欣慰的笑容。瑞德利看出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估计也因此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吧。

　　他又问了几个斗源港的问题，马车就到港口了。

　　瑞德利从马车上下来，在麦鲁的引导下向港口走去。骑士们也栓好马，跟在后面。

　　斗源港地形错综复杂，码头有几艘大船和几只小船，码头上卸货、装货的船员、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港口旁边仓库、酒楼、客栈林立。

　　“啊、正好来了一艘大船。”麦鲁走近船只，跟船员挥手打招呼。船员好像认得麦鲁，笑着大力挥手。卸货都是人工，所以船员们一个个都是肌肉男。他们将货物用粗绳子绑好，再从船上卸下来。

　　“是的特隆的吗？”瑞德利看了一眼大船。

　　“我去问问。请等一下。”麦鲁走向正在和船长确认文件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他看了眼入港许可证便很快回来了。

　　“是从的特隆过来的，船上装的是丝织品、调味料和木材。是在的特隆很有名的雷亚兹贸易公司，您听说过吗？”

　　听麦鲁这么一说，瑞德利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真是个好兆头！）

　　他有认识的人在雷亚兹公司。此人很可能就在船上。

　　“嗯嗯，听过，很有名的公司。我想去仓库看看，可以吗？”瑞德利压抑着兴奋的心情。

　　“当然可以，请走这边。”麦鲁一马当前，在前领路。瑞德利走到舒尔茨旁边，给他使了个眼色，“舒尔茨，你去查查雷亚兹公司的人今晚会在哪里歇脚，顺便再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安迪的男人。”

　　他小声吩咐着，舒尔茨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舒尔茨这么说着，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他即便消失了，大家也没注意到他。对这样的本事，瑞德利佩服地不得了。

　　瑞德利在麦鲁的陪同下，参观了斗源港的仓库和办公室。麦鲁就好像是负责人一样，不管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得上来。但当瑞德利说想看一下账本的时候，他也踌躇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瑞德利疑惑地问道。

　　麦鲁大概觉得账本这么敏感的东西藏起来也说不过去，所幸从让人从里面拿了出来。将缠绕着绳子的账本打开，瑞德利粗粗翻了几页。账本上尽是一些数字的罗列和商号名，以及像密码一样的记号。他明白了麦鲁方才的犹豫，他大概觉得皇子看到这些就像看天书一样吧。

　　（可我能看懂！我在自己国家可是一天到晚都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啊！）

　　他压下笑意，很快明白了账本中的问题。

　　像密码一样的记号，表示的是船运中经常会用到的货物名称。安德莉亚王国也使用了同样的记号，所以进口了什么货物一目了然。账本中有一个地方十分可疑。

　　宝石和矿石相关的货品少得太异常了。

　　（哈哈，看来关于宝石和矿石的货品有一本内账啊……也就是说有黑市交易。）

　　想在这种地方赚一笔，一般就是有黑市交易了。既不用交税，宝石和矿石还能高价买卖。

　　“嗯嗯，不错，做得很仔细！”瑞德利装着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归还了账本。麦鲁也像松了一口气。

　　（倒卖的人应该是比尔登伯爵，从他暴发户式挥金如土的样子就不难看出来。可……麦鲁怎么看着也像是知情的样子呢？）

　　有必要查一查麦鲁。就算他穿着朴素，也有可能把钱用在女人或者赌博上面。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看到这儿吧。”瑞德利这样说着，结束了一天的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