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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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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忽然洒下细细密密的雨丝,虽然不大,但在早春的夜里显得尤为寒凉,不小心钻入衣领,冻得宁姿缩起脖子,颤了下。霍辞赶紧背她赶回车上,打开空调热风后,捉过她的一双小手贴在掌心,“冷坏了吧?凉成这样。”随后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口热气,又搓了搓。
她垂下眉梢盯着他甜甜地笑道:“眉骨立体分明,是宏伟壮阔的圣彼得大教堂;鼻骨挺直,像埃菲尔铁塔一样直入天际。你的眼睛是凡尔赛宫,所有华丽与辉煌都藏在其中。”
霍辞哑然失笑,“我的脸成世界著名建筑的集合体了?”
宁姿笑着顺势侧靠在椅背上,情态娇憨可爱。霍辞把座位往下调了调,让她能睡得更舒服,然后脱下大衣外套,盖在她身上。
回家的路上,宁姿陷入香甜的梦乡,梦里她回到了幼年时期,爸爸、妈妈带她去澳洲旅游。景点处游客太多,小个子的宁姿被人群挡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爸爸就把她抱起来架在脖子上看。小宁姿双眼一亮,笑得露出洁白小巧如米粒的牙齿。妈妈在旁温柔道:“姿儿看,是悉尼歌剧院。”
小宁姿兴奋极了,“看见啦,还看得很清楚呢!在海面上竖着一群大白鲨的鳍,就像随时要动起来。又像是翻涌的浪花,吐着洁白的泡沫。”
听了她孩子气的描述,父母二人对视一笑。宁姿又挥了下小拳头,“我长大以后也要修悉尼歌剧院,修圣玛丽大教堂和大本钟。”
父亲侧了侧头,笑着说:“我们姿儿这么厉害啊?”
“不止呢,我要修好多好多漂亮的房子,把世界变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样漂亮,然后和爸爸、妈妈永远幸福地生活在里面。”
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留在这个温暖的梦境和永恒的记忆里。
第二天早晨,宁姿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沉,在床上多赖了几分钟才肯坐起身,低头见自己还穿着昨天穿的毛衣和长裤,外套脱在一边。走出卧室门,正好撞见迎面过来的霍辞。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宁姿脱口问道。
霍辞看着她,嘴角轻弯,“这话问得太没良心,你醉得不省人事,是我把你抱回来,还替你脱了衣服。”
明明只是脱掉外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令人脸红,宁姿赶紧低声道:“不许说了。”
“你还横上了,明明答应过不碰酒的。”霍辞故意板起脸,抬手捏了捏她微微浮肿的小脸。
宁姿立即辩解,“昨天是特殊情况,叶丽佳非要灌我。”
“不许找借口,违背承诺就得挨罚。”他十分兴味地看着她,忽然捉住她的手,把人往卧室里拖。
室内没开灯,窗帘也严丝合缝地掩着,光线昏暗,只模模糊糊瞧得见人的轮廓。霍辞将她抵在墙上,然后重重吻上她微微发凉的嘴唇,带着几分游刃有余含住她的唇瓣,深入吮吸,唇舌交缠。没有半分克制,放肆地席卷。
寂静而昏昧的卧房里,彼此的呼吸声紊乱而急促,早已分不清谁的更加乱。接吻发出的细密声响被无限放大,彼此热烈的心跳也沦为应景的伴奏。
终于分开时,宁姿又感到天旋地转了,软绵绵贴在他的胸口,叹道:“我哪里坏得过你?”
“果然,你记得昨晚。”霍辞埋头坏笑。
宁姿脸一红,奋力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赶紧溜走,只听见后面隐隐传来他的低笑声。
本来说好出门约会,享受难得的假日,没想到吃早饭的时候,窗外忽然电闪雷鸣,下起大暴雨,两人只好改变计划呆在家里,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宁姿靠在霍辞的怀里昏昏欲睡,霍辞接了一通电话后,神色变得严肃,“运输路段山体滑坡,有两辆运输车失联了,我得尽快赶去,抱歉。”
宁姿一下子清醒了,忙说:“应该的,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霍辞点头,“你放心,只是到了出事的路段,手机不一定有信号,可能不能给你报平安,你别着急。”
“我知道了,但你安全回城里后不管多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好让我安心。”
霍辞郑重点头,随后匆匆离开。
一整天宁姿都心神不宁,看书也静不下心。天黑之后,室内半昏半明,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暖橘色的光芒。一直没等来霍辞的电话,宁姿时不时按亮手机,查看是不是漏接了。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几乎只响了一秒钟,她立马接通,脱口而出,“霍辞,你怎么样了?”
“你吃过晚饭了吗?”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经他提醒,宁姿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但一点都不觉得饿,为免他担心,只好谎称吃过了,却不想他说:“撒谎,开门。”
“你在我家门外?”宁姿先是一懵,紧接着从沙发上跳起来,踏着棉拖鞋一路小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立着那道高瘦的身影,霍辞的外衣皱巴巴的,全身落满了泥点,尤其是裤腿,头发也乱着,过长的额发遮住眉眼,看得出是淋过雨的。宁姿急忙拉他进门,找了条干毛巾替他擦拭头发和身上。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她后悔没在家里替他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又说,“去洗个澡吧。”
“不用,头发和身上都干了,等会儿回家再洗。”霍辞温和答道。
宁姿确认他没受伤,才问:“情况怎么样?”
“两辆运输车被泥石流冲下山坡,货物和车体都毁了,好在两名司机机警,及时弃车逃跑,躲到了安全地段,没有人员伤亡。”
宁姿抚了抚胸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货物的事影响大吗?”
“财务损失是一定的。好在这批货的买家很明事理,了解清楚情况后只要求退回订金,没要额外补偿,只是对方急着用这批建材,找了别家公司合作,这笔单子算是丢了。”
见她满脸怅然,霍辞又安抚道,“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你不用担心。”
“奔波一整天,干嘛还来找我?”见他这样狼狈、疲惫,宁姿满是心疼。
“打电话哪有让你亲眼见着我安心?瞧,我一点皮都没破。”他略带轻松地一笑,“再说,知道你担心我,吃不下东西,又怕你直接糊弄过去,还得带我的未婚妻出门吃好吃的呢。”
霍辞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她抬起手替他整理额发,露出似落星辰的眼睛。
彻底放下心后,宁姿沉寂已久的胃好像突然活过来了,饥饿感一下子苏醒。两人去了附近一家沙县小吃店吃饭,也不知算晚餐还是夜宵。
宁姿饿得很,鸡排、鸡腿、卤肉一块块往嘴里塞,吃得嘴唇上泛起油光。霍辞看她馋嘴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拿餐巾纸替她擦了下嘴,促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逃出来的难民。”
宁姿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喝了口海带汤,这才慢条斯理地怼回去,“论造型,你更像难民。”
他笑意更深,往她嘴里又塞了只蒸饺,没等她嚼完,又塞下一只、第三只,直到她腮帮子鼓鼓的,跟只贪吃的小仓鼠一样,他忍不住笑出声。宁姿口中包着食物,努力咀嚼,不忘瞪他一眼。
这时,两名女学生说笑着走进店里,她们也是清远的学生,和张一妗交好。自从张一妗在大赛陷害宁姿组的事情被戳穿受处分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过宁姿的麻烦。但她恨宁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两名女生没少从她嘴里听说宁姿的坏话。
短头发的那个下巴抬了下,“那边那个是宁姿吧?”
另一位扎马尾的回头看了眼,“还真是,跟她坐一起那男的是谁?男朋友吗?”
短发女点头,“肯定是,他还喂宁姿吃东西呢。之前有传言说宁姿拒绝霍亦辰是因为她男朋友是隐藏的商界大佬,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你看那男的穿成那样,脏兮兮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估计还得靠宁姿倒贴呢。”
两人嘲笑了几声,马尾女又问:“你说她为什么要拒绝霍亦辰,选择这种男人?”
短发女不屑哼声,“拒绝什么,估计是霍亦辰对她腻了,她为了面子才说是自己拒绝霍亦辰的。校花又怎么样?她那男朋友给我,我都不要。”
马尾女十分同意她的说法,“咱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一妗,她肯定高兴。”说完,举起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画面里是笑着说话的宁姿和霍辞外套上沾满泥点的背影。
一天后,这张照片被传到了校园论坛上,一时间楼盖了千层高。宁姿本来就是票选出的校花,关注度向来很高,评论区留言大多是感慨宁姿眼光不好的,甚至有人恶意推测她是被社会上的混混给骗了。部分男生则高兴地表示女神的眼光这么低,自己也有机会了。而关于“宁姿被霍亦辰抛弃后自暴自弃”的言论甚嚣尘上。
叶丽佳看了这些评论后,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桌子,“宁姿的男朋友明明是自己创业的富一代,比沾了父辈光的霍亦辰厉害多了。我也要去评论,你们帮我顶上去。”
宁姿微笑道:“谢谢你替我考虑,不过不用了,没必要浪费时间解释。”
“哪里没必要?你没看他们说得多难听。”叶丽佳忿忿不平。
“嘴长在人家身上,管不住的。我们来这所学校是为了学习,为未来铺路,不需要关注其他无关紧要的。再说,人这一辈子本来就会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但我们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或认知里,活出自己最重要。要是在意别人的看法,一天天的得累死了。”
听了这番话,叶丽佳总算冷静下来,“就你想得开。”
大一下期的课外实践内容,宁姿、董筱、叶丽佳、文成四人组选择了旧书捐赠活动,课余时间在小图书馆内一角设置摊位,登记收取校内学生捐赠的旧书,之后统一寄去山村学校。这一活动十分有意义,响应的学生众多,一上午就登记了六页名册,四个人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
“文成,你不舒服吗?”叶丽佳注意到文成的异样,走过去关心他。
他摆了下手,“我肚子有点难受,不碍事。”
宁姿观察他的样子,担心道:“你的嘴唇都白了,还是去校医室看一下,别忍着。”
董筱也急了,“宁姿说得对,我扶你过去。”
文成终于答应,被董筱搀扶着离开。只是四个人的工作量一下子落到两个人头上实在辛苦,叶丽佳忍着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把书分好类,对宁姿说:“我去倒杯水喝,马上回来,给你也接一杯。”
叶丽佳离开后不久,一行五名男生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声皮肤黝黑,脸颊却有些红,其他四人脸上挂着奇异的笑,推搡前面的男生,目光不时往宁姿身上瞄。几人停在摊子面前,领头男目光鬼祟地瞧宁姿,露出门牙笑了下。
“同学,请问你们捐赠什么书?”宁姿翻了一页册子,提笔正要记录。
黑皮男搔了下后脑勺,“我们没有书。”
宁姿疑惑地抬眼看向他。
“我家是开面馆的,不过你别误会,我家店开了三家,算是家境殷实。”他一本正经道,正当宁姿更感疑惑时,他又急促说了句,“宁姿,你跟了我吧。”
宁姿定定神,缓缓地把册子合上,神色厌恶地问:“你们是在戏弄我吗?”
后面四名男生立时发出嘲笑声,喧哗刺耳,使她感到不快。
“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么漂亮,何必想不开倒贴呢?而且你和霍亦辰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我不嫌弃你。”说完,为首的男生还大胆地上前一步想抓宁姿的手,好在她够机敏,撤身避开了。
“同学们,如果你们没有要捐赠的书,就请离开,不要耽误活动进展。”宁姿冷道,见他依然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又义正言辞地说,“否则我就不留情面直接向老师举报。”
这下其他四名男生笑得更欢,嘴里还闹着“哈哈哈,我说不行吧,人家看不上你”。黑皮男脸上挂不住,气极了,骂道:“假装矜持,以为自己多金贵呢。”
临走前还故意把一摞书踹倒,随后一行人吵吵闹闹地离开。
宁姿翻了个白眼,蹲下身整理书本,视线里忽然迈进一双光滑锃亮的漆皮高跟鞋,抬起脸一看,来人妆容精致,神色却张扬跋扈,是许久不见的张一妗。她吃了亏,却还改不掉傲慢的秉性,居高临下睨着宁姿,哼声,“当初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面对接二连三的骚扰,纵使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
真是的,这些人怎么这么烦人?
宁姿豁的一下站起身,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盯得张一妗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