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就不能当成是肉酱面吗！？ ...
-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呢。
大概就是笑容从太宰治脸上转移到星野优惟脸上，然后现在终于来到了兰堂那边。
男青年笑容里的那种自信、那种从容，深深刺痛了星野优惟的眼睛。
好黑、好大一口锅！
“川上富江”，这个妹妹的名字她曾听过的。
星野优惟看了一眼丘比，有种一口量身定制的大锅终于兜兜转转扣到了自己脑袋上，尘埃落定的绝望感。
带来精神攻击的美貌——成为魔法少女时许下的愿望改造了人类星野的身体，连瞳孔的纹理都完全拟态的生物电池原料在使用对方的外形时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份诅咒。
兰堂本人肯定感受得到那种强制性的厌恶，然后在他眼里，这也能解释太宰治奇怪的态度……完美闭环。
血肉增殖的能力——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洗不掉。
无法用照片记录下面容——不管目的是什么，她确实刚好在太宰治掏出手机的时候暴起破坏了通讯设备，而且强行被她掰进同阵营的太宰治选择的也是监控摄像头坏掉的区域。
然后呢，如果现在拍照来自证的话也同时会留下她出现在这里过的证据，那么就和第一顺位的计划冲突了……又是一个完美闭环。
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
星野优惟一脸沉痛地看见太宰治像竖起耳朵专心偷听的小猫咪一样，眼里闪烁着吃到瓜了的、淡淡的喜悦。
——不，可恶，唯独你！唯有你绝对不要信啊！
兰堂的推理还在继续，大概是伴随着某段记忆的复苏——星野优惟能感受到他脑内混乱而激烈的生物信号，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我想起来你的生存策略了：激发人类的攻击欲／望，引诱人类将本体分／尸，之后所有的组织碎块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成长为新的完整个体……哼，我是不会因为这种小把戏就被激怒，让你如愿的。”
——这也圆上了！
没错，川上富江就是被人类改造成这样的魔女。
并且因为这些特性，在未来，这个魔女还将被某个用心险恶的人类有计划性地散播在全球，导致整个蓝星表层都被富江的血肉覆盖，物理意义上地造出了一片新大陆。
然后，这些从能源收集系统里偷走的能量，因为没有能够击杀富江、得到她的悲叹之种的魔法少女而一直收不回去。
就像是绕过电表偷走的电一样。
加上这个时候黑色守望研究的“黑光病毒”也泄露了，丘比别无他法才激活了生物电池原料的记忆……
要不然人类可是注定只能在“富江大陆”和“行尸走肉”里幸福二选一了。
星野优惟回忆着丘比传送给她的、来自已经发生过的某个未来的记忆。
再看一脸了悟的黑发青年，发自内心地羡慕起人类的无知来。
——人类，你以为你接受的是谁的爱！
并不知道星野优惟在想什么的兰堂只觉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种沉默正是对方辩无可辩的妥协，他的逻辑一路畅通无阻，思维运转已然来到最高峰。
于是他的视线又转回到态度模棱两可的太宰治身上，双臂高高举起做出仿佛托举着什么的姿态，态度决绝，看起来毫无转圜之地：
“至于受你蛊惑的同伴……”
伴随着这句话一起落下的，是悬浮在上空，承载了满满的猩红肉汁的金色异能空间，像被打开的罐头一样“啵唧”一声释放的声音。
“……我会揭穿你的伪装，使他免于更深的罪孽。”
兰堂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恶心。
很快在场的三个人就都不关心他的宣言了，因为大家的视线都来到了连汤带水洒下来的“肉汁”上。
发完言的兰堂本人就像被迫营业的超市导购一样，阴沉着脸色和“顾客”一起看着罐头食品里的内容物淌了一地。
那制作失败的肉冻一样彼此吞噬、维持着微妙平衡的混合菌群以一种糟糕的姿态，大团小团掷地有声，“噗”“叽”“啪”地滚落在市政建设蜂巢形的装饰地砖上。
然后，在兰堂“展露你最有自信的面貌”的命令里，这团有生命的非牛顿流体蠕动着，表层混着黄、紫、绿色脉络的猩红浪潮缓缓褪去。
接着露出一颗颗像是葡萄藤上成熟的籽粒，又像是板结的玉米一般团团挤在触手群外苍白的头颅。
头发和猩红的触手不分彼此地纠缠着，每一张被浅黄色黏液覆盖的面容都镶嵌着没有聚焦的深蓝色眼睛，八芒星的图案在本应是瞳孔的位置闪闪发光。
无数张的“星野优惟”的脸。
吸收过不少曼哈顿人的星野优惟一瞬间想起了一道陪伴一代阿美莉卡人长大的“童年回忆”：
罐装番茄肉酱意面。
总之，如果把罐头打开全部倒在一个大盘子里，然后再将所有圆圈形状的速食意面换成“星野优惟”的脸，再加一点昏暗的滤镜的话，差不多就是现在被他们三个人围观的这团东西的长相。
啊，也不是不能理解……
星野优惟自己也想过能不能变成这样，通过叠加面部来增加“精神攻击”的成功率。
要不是丘比给她解释“精神攻击的前提是对方意识到你的美丽，奇形怪状的样子还是免了”，她说不定也……
再说退回到这个阶段又从母巢意识里独立了的笨蛋原料根本没有“美”的概念。
总之，这个姿态情有可原。
看出些门道来的丘比啊呀了一声，白色的大尾巴在星野优惟腿上蹭了几下，脑内通讯的语气里有着令人恼火的讶异：
【这个，难道说最引以为傲的竟然是作为应急食品存在的姿态吗？真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种癖好……】
星野优惟瞪了它一眼。
——你这样的无机物懂什么！对于有机生命来说食物才是一切啊！这个星球上不是也有那种作为食物的重要来源在全球广泛分布的，名为“鸡”的恐龙末裔吗？
和能源一样，廉价而稳定的食物可是全宇宙硬通货！
丘比神秘莫测的笑容就像此刻滑过的夜风。
这凉丝丝的轻风将之前被兰堂丢弃的纸壳滚得骨碌碌转了几圈，冷掉的咖啡液在地面散播余香。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那滩丑陋的混合物还在膨大。
星野优惟看了看丘比，丘比看了看星野优惟。
本来就胃口不好，身体虚弱的太宰治率先撑不住，转过头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兰堂用手捂住了嘴。
总觉得被人类侮辱了的星野优惟挣扎道：“就……就当成番茄肉酱意面不好吗！”
兰堂移开了眼。
星野优惟慈爱地注视着那团扭曲蠕动的猩红血肉。
她冷淡地扭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就像目睹自家神经兮兮的奶牛猫一个托马斯全旋用肚子结结实实撞上桌角的铲屎官那样，看着面部像吃了番茄的海豹一样痛苦地折叠起来、手指都快扣进眼眶里的太宰治。
“所以，兰堂先生您打算做什么呢？”
回应星野优惟的是超过了路灯的光芒，将这一片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金色光芒。
然而那团金光并没有再次接触到红发少女的哪怕半片衣角。
只有受兰堂操纵的那滩抽象的食物，像是被少女的语音超度了一样消散在光里。
不。
兰堂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它们是满怀眷恋地回到了母体的身上。
不过，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前，一根变成尖刺的触手早就穿透了他的左肺。
兰堂立刻将触手一整个塞进了金色的异能空间之中，又把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放进另一个空间里。
他的反应速度很快，这一套动作下来血液还没来得及顺着气管涌上口腔流下。
但是，这不够。
被异能空间困住的触手和红发少女几乎是立刻就自发溶解了。
兰堂垂下头，莫名其妙从第三人称视角看见新生的触手则从他口里满灌出来，像是被过量的同类挤得从食物上掉下来的蠕虫一般丝丝缕缕搭在地上——这样的画面。
肩膀上传来了压力，敌人的位置……兰堂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川上富江”的视角！
精神攻击？共感？
他的左脸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星野优惟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的。”
星野优惟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解释起来：“不管反应速度还是力量，我都远在你之上。如果我当时的目标不是手机的话，你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啊——从哪里开始说好呢。我很欣赏你为了人类族群的延续，勇敢奉献自己的生命消除威胁的这种情怀，就是你搞错敌人了……气氛好像有点沉重。”
在那团黏答答触手生长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朔朔声中，星野优惟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终于想到一个适合打破当下气氛的话题，但是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
“而且这算是侵犯了我的名誉权和肖像权吧？”
失去行动能力的兰堂硬气地冷笑了一声，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得到什么缓和。
。
Fine.
在丘比那双红眼睛的注视下，星野优惟憋下了口吐狂言的冲动。
“就是，兰堂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不是川上富江，只是一个和你一样想要解决掉这个反人类存在的有志之士呢。”
“噗呲。”太宰治笑得呛着了。
星野优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余光瞥见一高一低两个熟悉的人影从小巷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不是那谁，白衣天使森鸥外和天真善良爱丽丝吗？
“哎呀，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呢。”森鸥外松开爱丽丝的手，向星野优惟微笑致意，“不过，竟然能听到这么有趣的话题，到处走走果然是会有收获的呢，爱丽丝酱～”
“嗯，对。”深吸了一口冷空气，被呛得直咳嗽的太宰治转过头来，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很幽默呢，有志青年星野同学。”
本以为只是来抓个往食品里加电子元件的黑心小贼，没想到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异能者。
“真有缘分啊，在这么大的城市天天被闲逛的森医生偶遇。”星野优惟懒得客套了，“根本就是太宰桑用兰堂先生的手机悄悄给您发了消息吧？太宰桑，我可是帮你销毁了窥探黑手党秘密的证据哦，就算是作为朋友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啊。”
手机上传来特殊提示的短信，星野优惟瞥了一眼。
「麻美酱：商场这里出了一点意外，你最好先不要过来。」
寄生在麻美身上的触手传来了不安的情绪。
影像资料的话，则是……
“……真麻烦。”星野优惟环顾在场的三个人类，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气。
“森医生啊，其实我不介意我们多多了解的。”红发少女踩在流了一地的触手中间，这猩红的溪流已漫过她的脚踝，“毕竟我觉得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好……这不是傲慢，也不是虚张声势什么的，坦诚地说你们就算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哦，像您这样聪明、理性、克制的长辈是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就不能当成是肉酱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