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 穿山甲燉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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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穿山甲炖汤？」
林有些诧异……这是易安三天里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原以为易安讨厌起自己了。
「喝了……」林仍有些心虚，低声回答，「所以没有着凉。」
「嗯。」
「……我不是故意要拿那玩意儿吓你的。」
易安的表情有些冷，「那真的是牛骨刻的？」
「真的。」林试探着踏前一步，「对那东西还害怕吗？」
「其实，也说不上是害怕，」易安半转过身，手肘撑在船舷侧板上，「我只是觉得那种东西非常不吉利。」
「……人的身体大部分都是骨头构成的。」
一瞬间，易安的脸上有一层不自然的红晕掠过。
「嗯，你说过，包括牙齿。」
「对，包括牙齿。」
「人体可爱的还是血肉。」易安的神色很僵硬，「我、我……」
「以前看过这种东西？」
「嗯，」易安缓缓调整呼吸，「我小时候的奶妈急病死了，葬在韦特尔丘上。不到五年，小土丘就被山洪冲垮了……她的棺木露了出来，棺盖也被冲没了。」
「就变成骨头了？」
「才五年。」易安皱起眉头，「我亲眼看她下葬的……她下葬的时候神态安祥，脸色甚至是红润可爱的，就像睡着了那样。但五年，就让她变成那种白森森的东西。到现在，我甚至记不清楚她生前的容貌，只记得那白森森的骨骸。」
林淡淡地开口，「你的牙齿也白森森的。」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
「不可怕，那很可爱。」
「你、你的……」易安吞吞吐吐地中断了他的话，别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留下白骨也好。」林想了想，直接点出事实，「其实也就只有白骨能留下来……容貌早就随着血肉而消失了。」
「那有意义吗？」
「科鲁罗先生那个牛骨雕刻成的艺术品，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被雕刻成这种形状。马达加斯加岛上的土着总是记得他们的先人会留下白骨……那就是他们所记得的先人的形象。」
易安皱起眉头，「那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祈福。」林突然很温柔地笑起来，「不管后辈记得或不记得先人的长相……马达加斯加岛上的土着总是认为先人会带给他们庇佑。」
「你呢？」易安歪着头问，「你信吗？」
林没有回答，怔怔地思索着，突然默默地走开了。
「林？」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白骨，不管你记不记得我的容貌，都请你不要怕我。」
◇
深夜一点，林的寝舱里灯火仍亮着。他默默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默默地对着那个骨雕艺术品发了好一会的怔，终于颓然放弃。
他的头型跟那骨雕完全不像，但他彷佛真的看见自己老了、死了、躺进棺材里，变成白骨，成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骨雕艺术品，却仍待在谁寝舱里的窗台上，怔怔地想带给谁庇佑。
才一点，科鲁罗先生应该还没睡吧？
林叹了口气，拿起那骨雕艺术品，失落地打开了舱门。
「……你想拿到我房里来吓我？」门外的易安两眼紧盯着他手上的头盖骨。
「没有。」林胀红了脸，低声否认。虽然他曾想过自己化成白骨，整天待在易安寝舱的窗台上头看着他，「我只是……想拿去还给科鲁罗先生。」
「……那你先去。」
「易安？」
「……我在这里等你。」
「怎么了？」
易安没有再回答，只是垂着手站着。
林的视线瞥向易安垂着的手。
「你……拿着角砖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打破玻璃，如果你打算晚上来敲我的门……」
「海风很大，」林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嘶哑，「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易安冲他一笑，「要是着凉了，我陪你一起喝穿山甲炖汤。」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 穿山甲燉湯(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