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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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将人的影子拉长，光影流转透过槐树叶，撒下斑驳的碎影。
蔺迟洱唇形很美，他言笑吟吟，色泽如樱桃般水润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前辈，其实我...”
“前辈，你还好吗？”
苏影水试图集中精神去听清他说了什么，然而一阵刺耳的耳鸣声响起，尖利指甲划过墙壁般的噪音声巨大。
她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总算唤回了一丝神智。苏影水抬手，捂住面前少年的眼睛，蔺迟洱长睫轻轻颤动，像一把柔软的小羽扇，轻扫苏影水的掌心。
“闭上眼。”
她望向屋中，脸色微冷，幽蓝狐火自掌心冒出，数十张灵符自空中散落，被狐火点燃。烟尘雾气之下。
“蹬、蹬、蹬。”屋中响起三声脚步声，似乎这古宅的主人就站在门前看着二人，静静观察着两位送上虎口的镇灵师。
一截红绸自屋中飞出，如暗处窥伺猎物的蟒蛇，蓄势待发试图缠绕上苏影水的手腕，狐火迅速攀上红色绸缎，将其点燃。
穿着红色绣鞋的鬼绣娘自屋中走出，泛着青白之色的脸上神情幽深阴冷，她转身背对着苏影水与蔺迟洱，那双指甲尖而利的鬼爪撩开后颈的黑发，黑发被拨开，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鬼绣娘的后脑勺。
那张脸上的神情格外幽怨愤慨，她幽幽开口:“烧了我的绸缎，拿什么赔我?”
鬼绣娘正面的那张脸左侧又长出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人脸的嘴似乎在咀嚼着什么肉类，而后她张开嘴，嘴中空荡荡黑茫茫一片!她竟吃掉了自己的舌头!
苏影水身形犹如鬼魅般，距离骤然与鬼绣娘拉近，鬼绣娘却也不怕，她指着自己的左脸，左脸上长出的畸形嘴巴咀嚼着她自己的手指。
“嘎吱、嘎吱。”
绣娘的手指掉落在地，然而里面却不曾见到什么森森白骨，而是一截白色丝线，包裹着丝线的皮肉也化为柔软而有弹性的一小块“布匹”。
“线，断了。”鬼绣娘在苏影水眼前融化，丝线自她身体中抽离，最终怨气化作的骨肉尽碎，只余一副绣着美人的绣品完好掉落在地上。
那美人脊背上绣的正是数张人脸，笑着的、哭着的、闭眼的、愤怒的、呆滞的、目光贪婪的。
喜哀忧贪嗔痴。还缺少了最后一副人脸。
美人绣卷中伸出一只青黑色的手，数以百计的红绸席卷而来，将苏影水带入卷中世界。
至于蔺迟洱，那些灵符为其构筑成一条生路，红绸飘飞，缓缓落下。他面前出现了两副绣卷。
按常理来说，其中必定有一道生门，一道死门。然而凄绣最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两副绣卷合二为一，摆在蔺迟洱眼前。
与此同时打开的还有他身后那扇古宅红木门，凄绣一向好心，若是想选别的，比如从宅门走出去，得到一条“生路”。她也不是不能同意。
然而蔺迟洱看着苏影水消失的方向，并未犹豫，白皙修长的手置于空白绣卷之上，绣卷上印出一个图案，那是持卷人心中所思所想。
蔺迟洱瞳孔微缩，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末入了绣卷之中。
红木门轰然关闭。
———
真正的凄绣此时正藏匿在一个狭小的隔间中，她手中捧着一副绣品，上面绣的正是古宅，还是红木门打开的古宅，一个小小的人影位于古宅之中。
她身边站着数十位鬼绣娘，鬼绣娘们双手交叠，低垂着头，眼眸却以堪称诡异的程度朝着侧面凸起，看着那副绣品，待看见绣品中的红木门怨气缭绕，扭曲一瞬间后变成了关上的样子后便都失望的低下头。
好可惜...
好可惜好可惜好可惜!
差一点就能吃到了，美味的灵魂，纯粹的灵魂，将镇灵师的灵魂收集起来，织成布匹，绣上最完美的!最完美的鬼面!
鬼绣娘们脸上带着扭曲狰狞的神情，贪婪与憎怒并存。
真想看见他恐惧的样子啊。
但凡蔺迟洱生出一丝惧念与犹豫，亦或者打算走出古宅门试图优先顾及自己的命。
那么在他踏出这所谓的古宅门的那一刻，便如同落入兽林的鲜肉，被鬼绣娘一口吞噬。
然而这狭小的隔间却突然摇晃起来，凄绣抬头，纯黑无眼白的眸子盯着隔间暗门。
“砰”的一声，屋顶被破开一个口子，苏影水翻身进入隔间，轻巧落地。
她朝拿着绣品的凄绣挥了挥手，唇角血迹未被完全擦干净，是方才咬破舌尖流淌下的殷红血迹，那抹血痕衬的苏影水如一头冷血的凶兽，仿佛刚将猎物吞噬殆尽，无比餍足完毕一般。
她一身蓝色衬衫沾染上了许多血迹，眼底一片冰寒森冷。
凄绣控制用怨气绣成的鬼绣娘们挡住苏影水，转身欲走，却不想自己红裙的裙摆被高跟短靴踩住，她猛地回头。
数十位鬼绣娘并未听从她的命令，安安静静站在一边，苏影水抬起手，手上是数条沾染怨气的丝线，而后她在凄绣惊愕的目光下勾勾手指，怨丝抖动，本体为绣品的鬼绣娘们如同提线木偶般随着苏影水的动作，歪头、弯腰、抬手。
鬼绣娘们青白色的指尖轻点脸颊，任由畸形的鬼面咬断手指，丝线脱线，散落在地，一副副美人绣归位。
狭小的隔间因此而变得宽敞起来，苏影水松开脚，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凄绣，仿佛刚才反客为主的人不是她，另有他人。
凄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可以操纵我的绣魂!!!”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我要杀了你!”此仇不报，那她这数百年算是白活了!
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白狐魂自苏影水心口处钻出，它与别的狐魂不同，是苏影水上次去为怨灵尘安魂时捡到的，小狐魂身上没有沾染上太多怨气，它抬起小爪子，轻轻舔舐，小家伙即使成了怨魂也格外爱干净。
苏影水戳了戳小狐魂的脑袋，莹润的指尖轻点黄梨木桌，示意凄绣坐下。
凄绣方才还一脸深仇大恨的苦相在看见雪白狐魂时脸色骤然一变，她平静下来，一脸幽怨的盯着苏影水。
苏影水挑眉，她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凄绣妥协，若是劝告不成...镇灵师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却不想凄绣变脸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苏影水咬破指尖，殷红的一滴血滴落，扭曲变化为浮空的几个字，一截被烧断的红绸出现，在灵咒的作用下被复原至先前的样子，完好无损。
符纸只是一个载体，方便制作更多种类功能不同的灵符用以储存，有备无患。
灵咒消散，化为点点碎光萦绕在怨气构筑而成的幻境屋中，屋顶破开的口子同样被修复完好。
凄绣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顺不下来，这让她怎么再生气下去，眼前的种种让她想起了某只白色狐魂，喜怒无常，行事风格不定，收拾烂摊子倒是滴水不漏。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苏影水浅笑道。若是有不知情的路人在此，怕是会觉得凄绣与苏影水之间达成了诡异的平衡感，二人皆如笑面虎般，口蜜腹剑。
不过又有谁会羊入虎口?
“哐当”一声，暗门被撞开，一个人影险些跌倒在地，他抬起头，白净的脸上此时沾上了鲜红的血，与那张秀气的脸庞和平日乖巧阳光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蔺迟洱捂着嘴，血液顺着掌心滴落，他抬起头，那双澄净的眼中一片冰冷，如同掀起惊涛骇浪的海面。
而他也仅仅只是表情管理失败一瞬间，那双眼睛在看见苏影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羊”来了。
———
珠城，暗巷鬼市。
蔺卫东将脚边的石子踢飞，面色阴沉。
随行的蔺卫北盘着一串菩提子，开口道:“你怕什么，出了事有老二担着，再者，那小子也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主儿。”
蔺卫北手下的动作一顿，冷笑:“就算出了什么事，他父亲母亲早死了，若不是老二碍着长老们的底线，没把他给...”蔺卫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些年不缺他吃不缺他住，他就算闹，还能翻了天不成?”
蔺卫东听见蔺卫北的话，脸色像吞了只苍蝇一般的难看，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而后一拍脑袋:“我忘了!当年那些东西你烧干净没?”
蔺卫北闻言怔住，讪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大哥，我还能留着那些东西去威胁老二不成?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知道就好。”
“可别学闻人庸手底下那个醉鬼，贪得无厌，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蔺卫东直勾勾盯着蔺卫北:“心不忠，可会害人害己，你可听好了。”
“哎!哎!”蔺卫北连声应下:“明白，我明白。”
———
地务司论坛。
一则帖子出现，没被几个人看见又被迅速封帖删除。
【标题:在采集怨灵样本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可怕的人。】
【1楼—飘带沾碘伏:如题，采集怨灵样本的时候，我差点小命不保，东躲西藏。】
【2楼—飘带沾碘伏:躲着躲着那个怨灵就跑了，我追了整整两小时!边追边呼救。】
【3楼—边打边消毒:这不是你连打三十个电话给我的理由，菜就多练。】
【4楼—飘带沾碘伏:刚刚好像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大家不要在意，我已经把他拉黑了。我继续说，然后那个怨灵就跑到了一条湖边，就在我以为要跟着它渡河的时候，它突然开始攻击一个正在散步的黑色长发的漂亮美男，那个长发的镇灵师一招就把那只怨灵秒了!】
【5楼—飘带沾碘伏:他好像发现我了，好在我福大命大，他不杀同行。可惜怨灵灰飞烟灭了，我的样本也没采集到，被扣工资了呜呜呜呜，我的业绩。】
【6楼—戳谁谁死:小毒让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说他可是会杀同行的，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7楼—飘带沾碘伏:滚啊！】
【8楼—飘带沾碘伏:想起来个事，他问我异闻事务所怎么走，还问我认不认识口口。】最后几个字不知为何被屏蔽了。
——此帖已被删除——
“好久不见了。”
“亲爱的...”
再相见，复相逢，勿相忘...
若相忘...
恶鬼会很难过的...
阴冷粘稠的怨气翻腾交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