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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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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乙骨。”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来。
又来了。
总是在这个时候。
大块头,脸上还带着疤的堀田打量着走过来,高壮的身形十分有压迫感。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尖嘴猴腮的不良,举着棒球棍歪着身子松散地跟过来,嘴角噙着一模一样的轻蔑笑意。
最初的打招呼之后,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走过来的脚步声。恶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乙骨忧太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缩在墙角里,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皮,呆呆地望着自己颤抖的脚尖。
夕阳从教室的窗外照进来,吝啬地留下一点昏暗的血色光辉,照亮地面上一片狼藉的倒着的垃圾筒。
棒球棒在堀田手里一抛一抛,手掌接触金属的声音,冰冷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说话,这种安静带着恐怖的气息,仿佛行刑前的节奏。
乙骨忧太竭力往身后缩。
求求了!不要再靠近了!
他拼命掐住自己的胳膊,死死地低下头,肩膀也缩起来,心里不住地祈祷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往地面里融化。
不要!不要!不要再靠近了!
堀田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靠近,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他的鞋子,乙骨忧太的双膝开始来回颤抖,粘稠的汗水从手指缝里溢出来,黏哒哒地沾湿了握着的胳膊。
他拼命地掐住自己的手肘,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像是保护自己又像是克制自己一样缩在放课后的教室角落里。
嘻嘻的嘲笑声落在他的头顶,堀田带着不良们已经靠得很近了。
堀田猛地举起棒球棍,地上落下阴影。
一瞬间,乙骨忧太感觉仿佛体内所有的血管都膨胀,几乎是以要破裂的力度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杀掉!杀掉!杀掉!
全部杀掉!!!
尖细扭曲的如同女童一样的,不属于他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剧烈回响。
“不要……不要……”他的口中发出蚊蝇一样几不可闻的低吟。
“你说什么?”堀田好奇一样地低下头,侧身耳朵靠近他。
身后的不良们哈哈大笑。
不要出来啊!里香!
乙骨忧太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胳膊,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给剥出来,眼眶也痛得要死,好想吐,头疼欲裂,喉咙和眼珠要爆炸一样。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他撑着身体要爆炸一样的痛苦,竭力将不可现于世的扭曲之物吞回去。
感觉内脏在恶心干呕,里香的力量仿佛从他皮肉里挣扎刺出。
“呼!”棒球棍高高抬起来,带出一阵风声。
他的眼前一片猩红血色。
头晕脑胀,眼前一片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在转圈圈,他想努力撑起身子,可是皮肉一直往下坠。
有什么东西要穿破血肉出来。
里香……里香……
不可以!
他咬住舌头,将腥味咽下去,死死地抓住胳膊,将挣扎咆哮着要现世的里香拖回自己的身体里。
骨头好像要自己刺出来一样的疼痛。
突然。
“堀田?”
清甜的声音轻轻响起。
疼痛停止了。
堀田和他身后的几个不良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外的少女。
她微微歪头,眼神清澈单纯,带着疑惑的样子十分纯真。
啊……被转学生看到了。
风吹过她的发梢,静谧的画面和教室里的氛围截然不同,像是两个世界。
他们互相交换视线,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一个短发尖嘴的不良还悄悄站直了些,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他们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无意之中,这种行为好像在评判着是否要将她拖入地狱。
“堀田,是你呀。”她道,清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不良们的视线隐含嫉妒羡慕地望向大块头的堀田。
什么嘛……她居然知道堀田的名字。
堀田也有些不自在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棒球棍,脖子扭了扭,不知道说什么,轻声地“啊”了一声。
和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相比,他这一声“啊”仿佛是怕吓到蝴蝶的一声呼吸。
堀田侧了侧身子,不自然地对几个不良使了下眼神,他们很有默契地站在一起,遮住了背后的乙骨忧太。
朝仓唯没有看他们背后缩在垃圾桶旁边的乙骨忧太,只是定定地看着带头的大块头不良,声色平静自然:
“堀田,我好像看到渡边在校门口等你。”
渡边是堀田的朋友,两人经常同进同出。
转学生竟然连堀田朋友的名字都知道吗……
余下的不良们看向堀田的视线更加不加遮掩。
堀田被这样看着,不由得有些无法思考一样微醺,他装模作样地想了下,“啊……”
“快走吧,不要让他一直等了。”朝仓唯道。
“啊。”堀田晕晕乎乎地点头,不知不觉就顺着她的意思,往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走出来,后面的就顺理成章了,堀田带着不良们走出了教室,背脊挺得笔直,好像在感受背后她的视线。
带有压迫感的一行人离开,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夕阳的余晖快尽了,教室里没有开灯,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乙骨忧太再也支撑不住,趴坐在墙角,拼命用双手捂住嘴,压住呕吐的感觉。
他大而沉的瞳孔空茫地睁开,在苍白的脸上分外渗人,冷汗浸湿了他的面孔,看起来犹如水里捞起来的鬼魅。
旁边被踢倒的垃圾桶里,恶臭的气味传来,脏水流了一地,他撑在地上的手掌湿漉漉的,还带着黏腻的感觉。
朝仓唯走过来,“你……”
乙骨忧太手脚并用地逃走了。
他狼狈、阴暗,像逃窜的动物一样沿着墙角,死死地埋着头,看也没看她地逃走了。
朝仓唯歪了歪头,困惑地看着他躲避不及的背影,收回了准备递给他的纸巾。
……
乙骨忧太低着头,用手拽着破旧的书包带子,用额前的头发遮住眼睛,下巴几乎埋到胸口去,拼命地往前走。
突然头顶传来撞到什么东西的触感,乙骨忧太吓得几乎往后跳了起来,他扯着书包带子,不住地弯腰道歉,声音怯懦得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没有一丝中气。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他这才悄悄地透过额发的缝隙用眼珠子往上看。
啊……原来是树叶。
他松了口气。
垂下来的树枝扫到了他的头上,上面还带着花香,乙骨忧太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想要触碰下那嫩黄的花蕊。
可是下一刻,手上干涸的、粘稠的污黄色痕迹印入眼帘,和干净美好的花蕊仿佛是两个世界。
乙骨忧太猛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他垂下肩膀,重新低下头,疾步往回走。
不可以、讨厌、他是怪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