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死亡圆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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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狂风呼啸声越来越近，窗子缝隙里透进来的丝丝缕缕风都像是钝刀子一样直往人的皮肉里钻。
“来……来了……”
孩子们再一次紧紧宝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门窗。
倪好心知他们说的应该是那个要来吃他们的邪神要来了，她吹灭了忽明忽暗的蜡烛，站在窗边朝外看去。
电闪雷鸣的海上，那条巨大的鱼一遍遍跃出海面，风啸声倒像是它绝望痛苦的嘶吼。
屋子里静的可怕，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倪好侧耳听了听，应该是小提琴的声音。
那琴音呜呜咽咽，像是沉浮在深海之中的怨灵在怨泣。
巨大的游轮像是停靠在岸边的一具浮尸，在风雨海浪的拨弄中，发出腐朽的求救。
而就在此时，海滩上突然出现了一簇慢悠悠移动的光亮，看上去很像是渔民们用的马灯。
电闪雷鸣间，倪好在那簇昏黄跳跃的火光后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很高，像是穿着一个兜帽斗篷，正垂着头朝他们这间破旧的屋子走过来。
“是神父！！”同样看到那个人影的少年惊呼一声，方才的惊恐被屋外那人的一点烛火驱散。
被那道人影驱散恐惧的还有缩在一起的那群孩子，他们听到少年的话，或者说，应该是在听到“神父”两个字的时候，纷纷起身往窗边冲。
被撞到一边的倪好和史小雨再朝窗口看去的时候，那一簇火光已经消失不见了，下一刻，那扇潮湿腐旧的木门被敲响。
门被少年拉开，一股腥臭的气味儿立刻涌进屋里。
最先闯进来的那只马灯被一只苍白的手紧握着，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滚落几颗雨滴，被淋湿的衣袖紧贴在手腕上。
神父躬身跨进门，那张脸同他的手一样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精致的面容从宽大的兜帽中显露出来，不像神父，像来索命的冰冷死神。
孩子们眼中满含希冀，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虔诚地看着一身雨的神父。
“神父大人。”少年向前走了一步，接过他手里的马灯。
神父走进屋里，将风雨浪潮关在门外，抬手拉下头上的兜帽，看向两个不速之客。
倪好这才彻底看清他的面容，这人的瞳色很浅，金色的头发被他随意捋在脑后。
“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并不太平，多有怠慢。”
神父一开口，倪好才发现外面的风啸声和琴声已经退回到了海上，那种巨大的吞噬感已经消失了。
史小雨似乎也是从这个神父身上感应到了什么，屋子里明明没有风，但她耳边的头发却微微轻飘，耳垂上梅花和方块的耳坠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您是这里的神父？”史小雨开口的瞬间，她的头发也顺服地落了下来。
“他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只要有他在，海里的鬼怪和邪神就都不敢来！”一个头上扎着一小簇小辫子的男孩儿抢着说。
“我只不过是一个四处游荡的旅人，正巧到了这里。”神父的声音倒是比他本人更加有亲和力。
“海上的邪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倪好问道。
“所谓邪神，不过是人们对自己造下的孽数反噬的恐惧，而借着这份罪恶的恐惧行凶之人将这些反噬具象化，所以被称为邪神。”神父的语调很慢。
“那神父大人呢？你恐惧什么？”史小雨盯着他那双浅色瞳孔，意味深长道，“或者说，神父大人的执念是什么？”
神父缄默转身，将身上湿淋淋的斗篷挂在墙上凸出的钉子上，从身上的长袍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的字古老而又奇怪，倪好现有的知识库里找不到类似的字样。
大概是某个小众教派的经书。
他将经书放在桌子上，那群孩子便围在他身边，但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倪好观察着这些小孩儿，心里大概有了数。
看来，这个神父确实很受这群孩子的爱戴，并且虔诚地信仰着他。
许久，神父才再度开口：“我只是希望，能如愿死去。”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两人皆是一愣，但那群孩子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依旧围着神父，双手放在胸前，闭着眼睛默默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外面的风雨已经彻底平息下来，神父一手捧着翻开的经书，一手提着那只马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少年替他开了门，静默地守在门边，等着神父出去后，他才跟在后面。
那群孩子也纷纷从墙角拿起那一节节烧过的蜡烛，走到桌边用烛台上的火点燃后捧在手里跟着走出了屋子。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仪式？”倪好狐疑。
史小雨站在门口，看他们朝着海边走去，“大概是某种超度仪式吧。”
“超度仪式？”倪好看向海面，那条巨大的怪鱼已经不见了，海上一片风平浪静，“超度什么？”
“可能是死在这片海里的人，或者是生灵。”
突然，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一群乌鸦从顶上略过，朝着那些明明灭灭的烛火飞去，然后停在那艘吱呀作响的游轮上。
那艘游轮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没有小提琴声，也没有孩子们所说的那个长着两个脑袋，还会喷火的怪物。
走到海边的神父，已经带着那群孩子沿着海岸唱起了圣歌。
“刚才明明还来势汹汹的邪神，竟然连面都没露，只是因为这个神父的到来就偃旗息鼓了？”倪好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神父有什么可以震慑雷霆万钧的邪神的。
“不，不对劲。”史小雨摇摇头，语气促然。
倪好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哪里了，神父已经带着那群孩子慢慢淌进了海里。
“啧。”倪好一把扯掉束着马尾的发圈，箭矢一般飞冲出去，触手比她本人更快地朝着走在最后的一个小女孩儿去。
结果，触手扑了个空，那个女孩儿的身体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触手并没有碰触到实体的感觉。
史小雨抽出腰间的配枪，朝着游轮一击，一条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线从枪口中射出，牢牢钉在船身。
她一跃而起，被那条细线拉到了甲板上。然后，几张扑克牌从枪中射出，铺在神父眼前，想挡住他的去路。
但那神父恍若未见，直挺挺朝着深水处走去，停在原处的纸牌透过他们的身体，甚至，就连他们淌过的海水也平静无波，看不出一点有人从水中经过。
倪好在他们面前立起一道墙，想拦住他们的去路，但依旧无济于事，他们的身体毫无障碍地穿过墙体，沉入水中。
她控制着空气破开他们脚下的水，却发现水下的部分已经消失了，他们只有覆在水面的上半身在慢慢淌入深海中。
他们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嘴里唱着圣歌，入水即化。这诡异的一幕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算了，他们应该不是活人了。”史小雨从游轮上跳下来。
倪好松了力，被空气破开的水再度合上，他们就这么消失在了一层层波浪里。
“这个所谓的神父才是真正的邪神吧。”倪好嗤笑一声。
史小雨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看了半晌，“奇怪，什么都感应不到。”
倪好拧眉：“所以说，刚才的神父和小孩们都是幻觉？”
两人忙回头去看那间破旧的小屋，跳动的烛火将窗子勾勒得影影绰绰。可是他们出来的时候，那间小屋明明已经没有人了。
两人再次敲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可是等了半晌，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倪好干脆一脚将门踹开，结果再一次见到了那群小孩儿，他们和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那张腐朽的木桌上依旧放着一尊烛台，蜡油从烛台滚落，在桌面上凝固。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了倪好提进来的那个少年。
“神父呢？神父在哪儿？”倪好开门见山道。
他们纷纷转过头去，将脸埋在膝上，有几个胆子小的孩子已经开始低低啜泣。
史小雨可不给他们面子，当即就跨进门，揪起那个话最多的小光头，“快说，去哪里才能找到神父？”
“不……不知道。”小光头已经吓得颤音出来了。
“哼，”史小雨挑嘴一笑，“不说我就把你们全都扔进海里，喂给邪神。”
“你们真的是……是和邪神一伙的！”那个扎着小辫的孩子指着她们大喊。
倪好蹲下身来，外头坏笑一下，“没错，我就是邪神，快说神父在哪里，不说我就吃了你。”
哪知那个小辫子男孩“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尖锐刺耳，直往人的脑子里钻。
倪好被着哭声吵得一阵烦躁，她正欲起身离得远些，结果，那个男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都有点不像是人的哭声，更像是某种怪物的嘶吼。
她兀地脑袋一昏，眼前的事物开始扭曲起来，那群所在一起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形，扭曲，甚至开始融化，就像……
就像是一堆被炙烤的蜡烛，黏腻容在一起，和桌子上烛台下面层层叠叠堆积融合在一起的陈旧蜡油一样。
无数张看不清表情的面孔扭曲地堆叠着，每一张嘴都嘶吼着发出细密的让人头疼欲裂的声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