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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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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主把整个无名城当成炼药的丹炉,尽管是在荒山底下开辟出来的幻境现在依然变成了炼狱。
熊熊烈火将数不清的魂魄燃烧他们纵使找到了入口也只能在外面看着束手无策。
许文小心说:“里面的魂魄在此滞留许久不知道能不能投胎转世,而且大多数也做下了恶事……”
他的意思是要放弃了,包括宋愿。
江渡看见最顶端宋愿被锁链紧紧束缚在上面,那也是囚禁他的时候用的,宋愿那么怕疼肯定很难受。
许文说:“小宋大人没有被火烧到,现在应该也不是那么痛苦……只是怨气会让她性情大变,等……等那些怨气把她……我们就进去亲手让她解脱……”
陈老三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为何现在不救?”
许文:“你也看见了里面是什么样,纵使有救兵他们也只会先顾着城内那些无辜的亡魂,你我三人冲进去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又对着江渡说:“我知道你们避云山一向跟鬼物妖怪打交道,你应该很清楚里面的情况才是,所以做事万万要……你要干什么!”
许文话音未落时,江渡早就化成蛇形冲上天际,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结界,幻境与现实硬是让他撕出一道口子,而后拖着残缺的身体护在了宋愿面前。
鬼主嘲笑他:“你修为只有百年也敢在我前面叫嚣。”
鬼主没有料到就是只有百年的蛇妖硬生生把他半个身躯都撕咬下来。
许文和陈老三赶到的时候鬼主躺在地上修为尽失,而江渡的身子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原本金色的蛇身掺杂了许多黑色。
许文惊讶大喊:“你怎么能够吃掉他的魂魄,他吸食妖魂人心你不知道吗?你吃掉他的魂魄染上罪孽是会遭反噬的!”
江渡本想直接过去,想了想还是变成人的样子蹲下身把宋愿拢住,“宋愿快起来,我们出去。”
许文劝他:“没用的,她醒不过来了,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的妖身真的能吞噬掉这么多怨气吗?”
江渡说道:“若有一日真的被反噬我也认,只是要救宋愿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许文斩钉截铁的说道,劝他死心。
江渡不信,连夜带着宋愿回了秋水山。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祖父当年教他的时候就说他父亲这个人一点都不听话,替别人逆天改命,折损了寿命。
或许他也能够替宋愿改命。
……
王二没想到小宋大人走了好几月没想到再见就是这般模样。
魂魄受损严重,完全丧失了神智。
王二叹气,“救不了,根本救不了,你说你从安都那边带着小宋大人回来,想来许文也跟你说过要救她,根本不可能。”
江渡搂着宋愿随时会消散的魂魄看了许久,他抿唇一言不发,许文确实跟他说过,宋愿救不回来了。
是他来迟。
瞧他身上血淋淋的衣衫已经脸颊上细碎的伤痕,可想而知他也伤得不轻。
王二叹息:“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宋大人,但是还是要想开一些。”他最开始当鬼的时候也是固执的要去找自己的家人,后来呢,他亲眼目睹他们的离去,哪怕死后相见也只有片刻相聚的时光。
那并不能缓解他的思念只是加剧他的痛苦。
一直在江渡腰上当装饰品的右边缠绕上江渡的手指。
江渡说:“我要带她回避云山,我想救她。”
日夜兼程,宋愿一天比一天虚弱。
她感觉自己一直走在黑夜里,就像通往地府的路,只是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宋愿走累了干脆就不走待在原地休息,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你真的要救她?”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是。”
“你不怕她怨恨你,埋怨你,你和她可不同,你救她一时还能救一世吗?”
另一道声音说了许多,但是宋愿感觉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一闭眼就昏睡过去,再睁眼就看见江渡的下巴,自己枕在他的腿上。
江渡身上是宋愿熟悉的草木的味,有点像早晨山林里的第一缕清风混着青草和土地的味道。
咕咕的水流声,安稳行驶的小舟。
这是要带她去哪?
宋愿小心地坐起来尽量不触碰到他,这人应该是累极了,一向爱干净的他发尾上居然有几根不起眼的野草。
江渡平常算不得很安静,他的存在感总是很强,现在这人皱眉紧闭着双眼的样子让宋愿感到很新奇,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宋愿支起身子企图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把头发上的野草拿下来。
到眉心就被人握住纤细的手腕,四目相对间宋愿心尖一颤过了几息才猛地收回手,“你看今天太阳是不是很好,那树长的也很不错!”
江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那就住下。”他看着两畔的景色说。
宋愿一愣,“住在这?”
江渡:“避云山,我长大的地方,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不是很正常吗?”他盯着宋愿说,不知道是不是宋愿的错觉他眼神莫名的柔和。
对于宋愿来说,平常的江渡就像是太阳,哪怕他一字不发的待在你身边你也很难忽视到他的存在,但如果没有他宋愿又常常感觉有些孤单,有些害怕。
宋愿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眼神错开,“当、当然正常我也很喜欢这里。”
他今天好奇怪,连带着宋愿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小舟慢慢悠悠地行驶了很久,靠岸的时候江渡突然伸手让宋愿扶着她,这着实让她吃惊了一会。
宋愿跟在他后面,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江渡,不知道他具体多少岁,换成人的年纪的话大概十八九岁。
他的腰很细,左边和右边两条小蛇盘在腰上都快把他围起来了。
仔细想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细心体贴,或许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了,到底是多久之前呢?
宋愿抬头望天出神丝毫不担心有危险。
前面的人蓦然停下跟她撞了个满怀,宋愿摸摸自己的被下巴撞的生疼脑门刚想抱怨。
“宋愿,我们是朋友吗?”莫名其妙地发问。
“你觉得不是吗?”
“我……”
“不是也晚了。”
江渡好像解开了什么心结,笑道:“只要你愿意,我们一直都是。”末了他又说,“一直在一起。”很轻很轻像是要融进风里。
风拂过,宋愿耳边的碎发被吹起,她脸有些发热,“难不成你还要离开吗,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不能反悔。”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衣角偶尔纠缠又回到原处。
宋愿说道:“右边去哪里了?”
她刚刚在后面就发现了,右边居然没有在他的腰上休息。
江渡手摸上去,摸了个空他也有些不习惯,解释道:“它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先住下,过段时间好了再回去。”
宋愿问:“对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孤魂都去投胎了吗?”
江渡点头,“你昏过去之后,许文跟我就到了,你放心一切都好。”
避云山有意思的地方并不多,非要说的话大树底下的秋千算一个。
只是最近天冷风吹过来老是凉飕飕的,宋愿坐在秋千上感受到了这一变化,惊奇地说:“江渡我居然觉得很冷!”她可是鬼呀。
江渡停下帮她推秋千的动作从怀里掏出果子放在她手里,“吃。”
切。
不想说就不想说,还给她果子。
宋愿狠狠地咬了一口果肉,“不玩了,玩累了。”气冲冲地往前走。
“走反了。”江渡指了指后面,那才是休息的地方。
宋愿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江渡跟在她后面始终保持一小段距离,山野小路两旁开满了黄色小野花,避云山四处都是这种野花。
生机勃勃的,漫山遍野都是,就像宋愿一样。
在宋愿和他分开的那几天里他走到那里都有她的影子,坐下的时候她就在对面,休息闭眼的时候又不讲道理的跑到他脑子里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如果宋愿一直昏迷下去直到灰飞烟灭那么一切会不会回到原点,他会不会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但是她真的不能说话不能笑的时候江渡又紧张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
江渡随手摘下一朵捧到宋愿面前,“送你。”
嫩黄色的花朵被人捧在手心送到她面前,平常总是昂首挺胸的人此刻头颅低垂。
宋愿接过想插在自己的发髻里,奈何一路奔波头发早就乱七八糟,最后花朵就像挂在头发丝上面似的摇摇欲坠。
宋愿摸摸自己的花,“好不好看?”
江渡没说话上手帮她把头顶突出来的发丝抚平。
“诶……”算了,随他去吧。
天渐黑,山间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回去。
吃饭的时候可愁到宋愿了。
或许真的是那些鬼的怨气伤到她了,她玩了一天饿的要命。
啃两个果子填的了肚子填不了胃。
一整个萎靡的状态趴在桌上,烛光在墙壁上跳跃。
“难道我真的太弱了不中用了?”那些香烛她吃下去只想吐出来。
被油纸包的好的糕点蓦然出现在她面前,宋愿惊喜地抬头:“怎么会有这个。”
“顺路买的。”
宋愿的胃得到了满足,她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安心睡下了,能吃能喝真好啊。
之前都是闻一闻,现在能吃进嘴里就是不一样。
烛火一直没有被吹灭,等到宋愿晚上醒过来的时候蜡烛还剩下一小节,她揉了揉眼睛发现江渡还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整个人和白天一样累的不行。
以前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难得看到他这么累的时候。
一只大手阻挡了她,紧接着以非常快的速度把她拉出来。
头发花白但精神不错的老爷爷跟她说:“他本体受损需要多休息一会。”
本体受损,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是……
老爷爷打断她的思绪,“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他过俩天就自己好了,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又掩面哭起来,“只是鳞片全部掉了以后怕是丑的见不了人。”
宋愿:“这么严重!”情急之下她抓着老爷爷掩面的袖子,“那怎么才能治?”
老爷爷眼珠一转,“京城的柳家是庆国第一代国师的后人,传闻柳家有至宝能让人起死回生,当初国师死而复生就是用了那东西,要是能找到这个东西想必江渡的病就会好了。”
这有何难,再去一趟京城就是了。
宋愿:“等他醒了,我就跟他说。”
老爷爷笑着点头:“对对对,一起去。”
宋愿道谢,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里躺会床上,她没发现一向呆在江渡腰上一动不动的左边居然不见了。
左边在老爷爷脚下蜷缩着。
“你还跟着他?右边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
“你小心吧,小心哪天你也被吃了,不如你跟我走别留在他身边了。”
“行吧,都随你。”
说完老爷爷便消散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