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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槐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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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放下碗江渡说道。
宋愿问:“去哪?”
江渡:“左右无事,转转也无妨。”
说的也是。
两人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雪自然还是下的,路也是昨天的路,只是人却不一样的。
大娘依旧在门前的摇椅上跟人闲话家常,几个小孩依旧在打雪仗,若不是偶然来到小槐村他们也不会查找出什么异样。
原本安静待在宋愿荷包里的槐花飘落出来,随风飘向远处,来到一棵槐树下。
街上的人不算多,这一年间并无外人来往,住在小槐镇里的人多数都认识。
坐在摇椅上的大娘瞧见熟人吆喝一声:“盛小子,吃过午饭没有?”
宋愿回头只见方盛就在他们不远处跟大娘说话,她认识那个伙计,就是岁生旁边那个。他不在铺子里在这干什么。
“怎么了?”江渡跟着宋愿的视线回望。
宋愿摇头不想其他,宋愿与江渡接着走。
“快去看!快去看!沈老板被沈太爷和沈太夫人赶出来了!”人群直涌而上。
宋愿的方向恰恰与他们相反。
沈晚玉好歹是这个镇上为数不多清醒的人,还是看一看的好。
宋愿拉着江渡跟着人群走。
沈宅门前沈太爷杵着拐杖要打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你就非要嫁给他?”
沈晚玉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全是被扔出来的衣物,“是。”
周围人发出嚯的一声,都在说沈老板果然一如既往的厉害。
单看外貌会觉得沈晚玉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但是认识她的人都清楚地之地沈晚玉脾气倔的像头牛,说一不二。
沈晚玉想:这场荒诞的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她不相信这是现实,就算这场梦境的主人公是自己她也是冷眼瞧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新婚的丈夫莫名变成见不得光的东西,还在祖父要打她的时候抱住她,涕泪俱下:“太爷,我跟阿玉早已私定终身,这都是我的错。”
沈晚玉准备辩解,老太爷拐杖一下就往岁生身上戳,怒骂:“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你们两个全给我滚出去!”
他们二人此刻相互搀扶在一起,突然大风吹起显得格外的落魄。
不得不说沈晚玉在小槐镇的声望还是很高的,比如现在周围的人都暗暗戳戳地说岁生就是个狐媚子,勾引的沈老板家都回不了,长相说话跟个娘们儿似的。
岁生眼神跟宋愿对上,他噗通一下,弱柳扶风跪下,“沈姑娘,我能给的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找别人?!”他手指向人堆里的宋愿和江渡。
沈晚玉懵了:“你说谁?”
看戏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退开到两侧,宋愿和江渡明晃晃的站在中央。
宋愿:“我?”
岁生一下子蛮横起来,“那个!”
周围的人画风一转,不知道谁先起的哄:“沈老板人这么好,娶三个又怎么了?”
另一道声音说:“你没听那位公子说他们已经定终身了吗?”
这都是什么事。
沈晚玉叹气收拾好地上的衣物拍干净膝盖上的灰尘往铺子走去,至于岁生,她现在着实没心思想,一出又一出弄的她心力交瘁。
岁生眼看着心上人头也不抬的走了追上去,跟在后面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玉娘,等我。”
沈晚玉一会快一会慢的走,就是不理他。
没了热闹人就散开了。
宋愿和江渡又回到了那种无人问津的状态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宋愿:“这个岁生好奇怪。”
江渡轻声道:“槐花。”
宋愿伸手去摸荷包里的槐花,三朵小花早已不见踪迹,她抖抖袋子,“没有了。”
江渡望着前面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不知道走了多久,街上人越来越少,宋愿和江渡依旧是在漫无目的地走,只等到天黑的时候再去沈宅找沈晚玉,白天她旁边有岁生缠着没几个人近得了她的身体。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有鬼,救命,救命!”吴大娘踉跄着跑出来,她双目赤红,极度惊惧。
鬼?
宋愿立马冲进去,地上躺着的男人面容平和,怎么也不像见鬼的样子。
吴大娘在外边喊叫死活不肯进去,江渡硬是像赶鸭子似的赶进来,下巴扬起点点地上的人,“这就是鬼?”
吴大娘扯着他的袖子,“不,不是,刚刚明明有个鬼在他身上!”
“那只鬼的头发有那么长,全是白色的,还没有眼睛!”吴大娘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比着手势。
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
宋愿拍拍她的肩膀,“那鬼已经不在这里了。”
听她这么说吴大娘安心下来,“不在这里就好,”她仔细看宋愿想起什么,“你就是宋姑娘吧,今早我见过你。”
她倒是心大,知道没鬼了还乐呵呵地去找茶水,地上的男人她像看不见似的,“要我说咱们小槐镇近来真是古怪,早上有人喊捉妖怪,下午鬼就到我家里,你们说这叫什么事?”
确实是太奇怪了,她递一杯茶水给宋愿又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宋愿喝茶,风轻云淡地吐出一句话,“醒不了。”投胎转世也醒不了,魂魄都没有还想去投胎?
真是怪得很。
吴大娘啊一声茶壶掉在地上,然后晕死倒在地上。
宋愿:她是不是不应该说?
江渡蹲在男子旁边,两条小蛇也也难得的在交头接耳。
宋愿稀奇道:“左边右边在说什么?”
两条小蛇齐齐转过来脑袋动了一下,似乎在跟她说话,可惜她听不懂。
江渡把它们摁回去,“它们说这个人很奇怪,没有恶念,没有灵魂,金蛇可吞噬魂魄,吸食恶念,但是他们在这人身上只感觉到纯净。”
宋愿蹙眉问:“又是槐花?”
江渡并不否认,但是他也不解,花草树木开灵智并不算怪事,一次这么多精怪着实太稀奇,机缘又不是山地里的石头到处都是。
过了一会,吴大娘幽幽转醒,宋愿问她此人是谁。
吴大娘有些难为情,“我姓吴,丈夫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他姓陈是我邻居,这两年我们来往的多,我们……”
宋愿懂了,江渡还像什么都不懂似的看向宋愿,真是笨。把人拉到一边背着人说话,鬼怪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什么鬼鬼恋呐,妖鬼恋呐,好一通解释后他才算是勉强点头表示明白了。
又一番讨论过后,两人确定里面的东西已经跑了这位陈大伯现在就只剩下一具躯壳了。
吴大娘跪在陈大爷旁边哭喊:“我就知道你活不久,老是生病,叫你去看大夫你不去!”
看她这样子,宋愿有些不忍心告诉她陈大伯早就不是人了。
江渡问她:“总是生病?”
吴大娘手帕擦着眼泪说:“是呀,经常站着站着人就晕过了,我还以为这回他很快就醒了。”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二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宋愿想了想吴大娘说看见一只鬼趴在他身上,头发很长没有瞳孔,如果有鬼的痕迹她定然不会不知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吴大娘看见的鬼就是在陈大伯身体里的精怪,它们没有固定的模样和年龄,人们眼见不过是精怪幻化而成的样子。
“可以一试。”
他们兵分两头,江渡去沈宅守着,她在吴大娘家里守着,等天亮的时候会合。
吴大娘还是有点害怕见到那只鬼,收拾东西往妹妹家去住了,至于陈大伯的肉身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屋里面空空荡荡的,宋愿做回她最舒服的样子,不用装人肆无忌惮的在屋里飘荡。
白天装人实在是太累,好久没有放松自己。
*
风拍打着窗柩,门阖上又吹开,如此反复。
发丝从门的空隙里穿过,一缕又一缕。
慢慢的银白色的头发铺满整个地面,吴大娘口中的鬼这才放心的走进来。
宋愿趴在暗处,嘴角慢慢勾起,眼睛和嘴巴渗出血水瞬移到他脚边,一只手抓住银白的头发准备张嘴吓唬他。
不料那些发丝将她的四肢全部包裹住然后吊在空中,宋愿意图从里面把手抽出来,没成功。
那只精怪先是凑近陈大伯的肉身,然后猛地回头,空空的眼眶恶狠狠瞪着宋愿,他开口:“你想抓我?”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宋愿耳边,宋愿感觉自己整只鬼像被罩在钟里敲,疼得没空说话。
精怪赤足一步步向她走来,发丝环绕她的脖颈使劲圈紧,谁说精怪纯净没有恶念的,宋愿扒拉着头发想。
这些发丝看起来柔顺但是摸起来就当是树皮一样粗糙,看着宋愿难受的样子他起了玩心,“你是什么东西,鬼?人?”他停顿了以下,“不人不鬼?”摸着下巴很是不解。
“我修行千年,没有见过你这么独特的东西,不对,还有一个。”想到那一个他眉毛紧拧,“你没有她讨厌。”
他好像想通了,“既然你没有她讨厌,下来吧。”
宋愿敢发誓凭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回去别的鬼都会觉得她是个吊死鬼。
精怪并没有放过她,宋愿被他托着走,一路脸着地来到了山中一处雕塑前面。
把她塞进去之前精怪粲然一笑,“不要闭眼,好好看。”
宋愿被他封在雕塑里,动弹不得,见他心情颇好离去,又在嘴里哼唱——
夫妻恩爱,情谊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