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酥琉

14、孟庄怪事

　　孟庄镇。

　　孟庄镇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里居住的百姓基本多以孟姓为主。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有人打过招呼，马车一停下来，就有几个中年男人簇拥着一个老人迎上前来。

　　沈明哲上前去与那个老人交涉，大致是一些寒暄之类的。

　　江祈安有些无聊，正听得昏昏欲睡时，突然看到了一个模样疯癫的女人，正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

　　许是发现了江祈安在看她，她也朝着江祈安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整洁的牙齿。

　　江祈安一怔，想上前去，可那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逃走了。

　　“师弟，你在想什么呢？”

　　江祈安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沈明哲他们已经寒暄完了，都看着他。

　　“祈安，咱们走吧。”见小弟子回过神来，沈明哲才出声。

　　回去之后，沈明哲让他们自己回去休息，明日才开始去镇上讲学。

　　夜半，江祈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下微叹：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在江家，他的吃住都是精细的，如今到了这乡镇，确实怎么也睡不着了。

　　再看另一边，沈嘉言已经熟睡过去了。

　　江祈安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便起身出去了。

　　出来走了一圈，他们住的地方是在族长家里，就是今日与沈明哲寒暄的那位老人，据说是孟姓族人的现任族长。

　　正在心里默背着书，却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江祈安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前面那个女人有些眼熟。

　　“孙氏，我孟家也待你不薄吧，好吃好喝的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要太过分了！”

　　孙氏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待我不薄？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这句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两方还在争吵，江祈安离得有些远，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只是发现与那个女人吵架的人好像是白天那位族长。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孙氏冷笑道：“我要看到你孟家遭到应有的报应，我要他断子绝孙！”

　　“你！”

　　嚯，那边好像吵得更凶了。

　　江祈安看到那族长身边有几个也是今日白天见到的人。

　　真是奇怪，大晚上的，堂堂一族族长竟跟一个疯女人在吵架？

　　江祈安表示接受无能，但是他不愿去趟这趟浑水。谁家里没点秘密呢，他才不好奇呢。

　　看了这一场八卦之后，江祈安溜溜达达地回去睡觉了。许是在外面逛了一圈的缘故，这回江祈安很快就入睡了。

　　“喔喔喔～”

　　江祈安被一阵鸡叫声吵醒，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发现天光大亮。

　　幸好沈明哲昨日让他们多睡一会儿，不然他肯定是要起晚了。

　　待江祈安起来时，才发现沈嘉言已经开始温习书卷了。不由得咂咂嘴，若论卷，他这位师兄可是当之无愧的卷王啊！

　　“今日咱们先去镇上的学堂看看，明日......”

　　沈明哲给两个学生讲着这几日的安排。

　　沈明哲算是一个很开明的夫子了，每次都会提前做好规划，还会询问学生的意见，在这个时代，这点是很难得的。

　　几人刚要出门，便见到了那位族长。

　　“沈先生，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们了。”

　　不怪这位孟族长这么尊重沈明哲，他们这个镇子是个小镇，说是镇，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村落。

　　再加上位置偏远，姚城的学子们都不愿意来这里讲学。所以，沈明哲是第一个带着学生来讲学的人。

　　孟族长也是有野心的，作为族长，他也想壮大孟氏一族，因此就更要与沈明哲打好关系了。

　　“族长言重了，沈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这话沈明哲倒是没说谎，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孟族长这么热情的款待。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江祈安特意观察了那位孟族长，发现他看起来有些愁苦。

　　江祈安直觉是为了昨晚那件事，看来，那个疯女人对这位族长影响还挺大的。

　　摇摇头，江祈安跟上沈明哲，他才不管别人家的私事呢。

　　学堂。

　　江祈安看着眼前这个破旧的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眼前这间茅草盖的屋子就是这孟庄镇唯一的学堂。

　　沈明哲正与这里唯一的一位夫子了解情况，这位孟夫子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据说是一名老童生，因为屡次落榜，最后回到了族里教书。

　　说是教书，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也只能勉强给一些孩童启蒙而已。

　　江祈安看着周围的孩子们，想要靠近但又害怕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难受。

　　这股难受一直持续到今日的讲学结束。

　　“师弟，你怎么了？”沈嘉言察觉今日的师弟跟蔫了一样，不复往日的活泼。

　　“师兄，我就是有些难受。”

　　江祈安前世生在一个很美好的时代，虽然是孤儿，但是也没有吃太多的苦，最后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好的大学。

　　可直到今日他才亲眼见到，原来对于有些人来说，努力是没有用的，那些孩子的出生，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有多大的造化。

　　沈嘉言表示理解，但还是要安慰师弟，“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百姓们本就过得苦，今日那些孩子们至少还能识得几个字，已是极好的了。”

　　江祈安依旧沉默着，他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沈嘉言不擅于安慰别人，“师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到时候等我们高中了，再去造福百姓便是，咱们科举，不就是为了造福百姓的吗？”

　　“师兄，你读书是为了帮助更多的百姓吗？”

　　提到自己的理想，沈嘉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当然！”

　　回答完之后，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江祈安，“师弟，难道你不是吗？”

　　江祈安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记得沈夫子上第一节课时，也问过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江祈安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晚间，江祈安又独自一人出去散步。

　　不出意外的意外，他又见到了那个疯女人，不过她今日是一个人。

　　江祈安本想偷摸溜走，却被拦住了。

　　“谁在那里？站住！”

　　孙氏本是面目狰狞，待见到是一个小孩时，瞬间愣住了，仿佛陷入了什么魔怔之中。

　　江祈安暗道自己倒霉，还以为那疯女人要对他做什么，没想到那人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愣在那念念有词，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姐姐，您找我有事吗？”

　　江祈安本来不想管她的，但是又见她怪可怜的，过不了良心的谴责，只好停了下来。

　　孙氏也瞬间清醒了，她面色柔和了下来，温柔的说：“你是迷路了吗？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走，你家里人呢？”

　　江祈安心道，这人脸色变得可真快，刚刚还是一副冷凝的样子，突然就柔和了下来。

　　不过，江祈安可不打算回答她那一连串的问题，他想了想说：“姐姐，我没有迷路哦，就出来走走，马上就回去啦。”

　　说完，江祈安还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对着孙氏挥手，“姐姐再见！”

　　等跑远了才发现那人没有跟上来。

　　呼～吓死了。

　　也不知道那疯女人什么来历，怎么总是大半夜的出没。

　　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江祈安在学堂随意诱惑了几个小孩子，打听到了那个疯女人的来历。

　　原来那疯女人姓孙，据说家里行三，于是，大家都唤她孙三娘。

　　孙三娘来历不明，听说是很小的时候晕在了孟庄镇附近，被救后只记得自己叫孙三娘，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大家猜测是那一场高烧让她忘记了往事。

　　虽然可怜她，但那时孟庄更穷，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养一个孩子呢。

　　但是，孙三娘是幸运的，恰好当时族长的媳妇在生幺儿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当时家里需要有人来照顾那个孩子。

　　孟庄的人都是淳朴善良的，所以建议让孙三娘来照顾族长家的幺儿。

　　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孙三娘被留下来了。随着她的年纪越大，出落的越发清丽秀美，她也就嫁给了那个幺儿孟令辉。

　　本来也算是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再加上那孟令辉读书极有天赋，早早的考上了秀才。

　　可惜，那孟令辉在进京赶考之时病故了，而孙三娘当时恰好有了身子，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孩子也没保住。

　　从此，孙三娘就疯了一样，成了如今这般。

　　江祈安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本来不想打听这种八卦，但是几次三番的遇到那个孙三娘，他也有些好奇了。

　　听到这个故事，江祈安不由得一阵唏嘘。原来是死了丈夫，又失去了孩子，确实是一个可怜人。

　　“哥哥，你不要去招惹那个疯女人，我娘说她很可怕的！”一个小豆丁吃着江祈安给的糖果，忍不住提醒他。

　　江祈安拍了拍小豆丁的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他本来就只是好奇孙三娘的来历而已，并不打算做什么。不过，现在听到了这个故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真是大家所说的那样，那孙三娘为什么要频频去找族长家的麻烦呢？

　　总不能，她的丈夫孩子是被孟族长家给害死的吧。

　　且不说那孟令辉是孟族长的亲生儿子，那孙三娘肚子里的，更是族长的亲孙子。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怎么可能呢。

　　江祈安怎么也想不明白，也许就像大家说的那样，孙三娘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