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段剪影》把酒看花

3、第 3 章

　　再多的期待，生了后好像都不关他的事了。只下班回到家时一会儿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儿子，想爸爸没。”

　　“儿子，来，爸爸抱抱，亲亲。”

　　林怡贞不能理解，生大宝时痛得要命，她觉得一辈子也忘不了，立誓再不生了。

　　后来怎么就忘了疼，生了第二个宝宝呢。

　　大的上学要接送，小的要人带。婆婆生了病没法继续帮忙带小孩。

　　林怡贞也不敢再让她帮忙带。她是后来才知道婆婆犯有羊癫疯。林怡贞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欺骗。

　　没事时很正常，发起病来很吓人。又怎么敢赌那个万一让她帮忙看小孩，自己去上班呢。

　　更因为小宝一出生耳朵就有问题。让她不敢假手于人。

　　谢施宇到别人店里上班，林怡贞当了全职主妇。

　　房外风声呼啸，穿过巷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宛若哀叫，又似有人在哭，哭声响着绝望的音调。

　　啪嗒啪嗒，大颗的雨点敲打窗户。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不成曲调，敲打声惹得人满心愁闷。

　　林怡贞和谢施宇商量，“邻居私下议论纷纷，还是办下婚礼吧。不然我爸他们脸上也无光。”

　　“没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办什么婚礼啊。”谢施宇低头玩手机头也不抬。

　　确实没钱。

　　林怡贞很不满，他们开的大排档本来生意很好，可倒闭了。

　　谢施宇作为主厨却经常在生意火爆时，带着朋友胡吃海喝。哪个客人耐烦这样等人上菜。

　　林怡贞让他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整天带着一群所谓的朋友胡吃海喝。

　　谢施宇聊天时好像听进去了，可还是经常带着所谓的兄弟来吃白食。

　　林怡贞觉得他不务正业，对兄弟比对她和孩子还好。

　　说到后面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争吵。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争吵后他摔门而出。林怡贞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

　　许是太过劳累，抑或长期缺乏交流，林怡贞觉得谢施宇变了。

　　她和他再没从前的亲密，以前他们总爱腻在一起。现在他回到家总是沉默不语，拿着手机兀自刷得开心。喊他听不见，说话没回应。

　　她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以前他回家总爱环抱着她，说些遇到的好笑好玩的事。现在成年累月，他们再不拥抱。他开口不是嘲讽就是指责，没和她说过一句知冷暖的话。

　　林怡贞悲伤莫名，他们是因爱情而结婚的，短短十来年时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想不明白，又觉得无能为力。

　　如果因爱情而结合的婚姻，最终也会变成这样索然无味，那为何要结婚？为了堵住那悠悠众口吗？可她现在仍被说闲话。

　　十来年的时间，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怪就怪自己年纪小轻许人。

　　但凡她不要感情冲动，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以为有情饮水饱，那么年轻步入婚姻这座坟墓又生下孩子，工作几年，手里有一些钱，增长了阅历开阔了眼界，再找男人，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认识并添加好友的有好几对夫妇都是她们班曾经的同学。和她一样，年纪轻轻结婚生子。就她所知，她们生活也并不轻松。

　　雨又在下，持续不停。天空黑压压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林怡贞和谢施宇大吵了一架。

　　林怡贞坚决要办婚礼，谢施宇就是不肯。

　　林怡贞很生气：“就这样不明不白跟你，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们，你没想过吗？你丢不丢脸？你家人脸上挂不住，我父母更加觉得丢脸。”

　　在嘴皮刻薄的地方，一件事能被说道许多年。只要有人办婚礼，她免不了被人拉出来鞭尸。他们眼中结了婚的证明是那一场宴席，而不是那一张红本本。

　　谢施宇不耐烦道：“要办婚礼，你自己办，我没钱。”

　　林怡贞想不到他竟如此冷漠，她颤抖着声音，几乎要怒吼，“我父母养大的女儿，跟了你，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现在一句没钱，就想打发我吗？”

　　谢施宇望着她，眉头紧皱，“你烦不烦总提这个！”

　　林怡贞眼泪纵横，他怎么能这样薄情寡义。

　　“谢施宇，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施宇不语，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还在下，不知为什么，八月的天竟然如此阴暗。天压抑着，人的心情也跟着压抑。

　　林怡贞心情糟糕至极。

　　突然听到小宝大哭的声音，急急忙忙去安慰儿子。

　　一摸额头滚烫，吓了一跳。

　　连忙翻出耳温枪，一测，39.5度。

　　林怡贞赶忙给他吃退烧药，温度却退不下来。

　　她着急喊谢施宇，“小宝发烧了。你快来帮忙，我们去医院。”

　　谢施宇忙着王者农药头也不抬，满脸不耐烦，“没钱，一点小病看什么看，自己会好的。”

　　林怡贞又急又怒，“你怎么能这样，孩子发高烧了，很可能会烧成肺炎。必须去医院。”

　　谢施宇不厌烦，“都说了没钱，你听不到吗？”

　　他竟如此不管不顾，林怡贞大声吼，“没钱，借也要去借。不能叫孩子烧坏吧。”

　　谢施宇猛然抬起头，眼里闪着莫名的光，用一种毫不关心的语气说，“烧坏了就烧坏了，反正也是个聋的不中用的。”

　　这居然是当爸的说出的话？他还有脸这样说？林怡贞满脸不敢置信。

　　怪谁？大宝一点事没有，小宝出生就耳朵不对劲，难道不是因为怀小宝期间他的暴力所致吗？

　　被他的冷漠伤到，又实在放心不下孩子，孩子还小呢。拿他毫无办法，林怡贞只能从某呗借了钱去医院，她已不好意思再开口问姐姐她们借了。

　　万幸看了医生很快就好了。

　　回家路上，她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谢施宇冷漠无情的表情、如刀的语言，往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妈妈，我想吃冰激凌。”
　　“我们问问爸爸哦。施宇，大宝和小宝想吃冰淇淋，买根他们吃吧。”

　　“吃什么吃，花钱那么厉害。我累死累活的，赚的几个钱，都被你们吃光了。”

　　林怡贞沉默。她没钱。扯着不愿走的孩子回家。

　　类似的对话无数次上演，吵都吵够了。

　　岁月这把杀猪刀，砍断的为何全是他的温柔。

　　“就算不能做到经济独立，也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堂姐是对的，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孩子总要有人带。

　　以前要照顾孩子又要上班，她没本事没法兼顾。林怡贞心想，现在上下学接送，应该可以打短工。

　　到家漆黑一片，谢施宇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也没精力过问，累得倒头就睡。

　　林怡贞从没想过，以前那个温柔小意的男人，竟也会出轨。

　　她早该想到的，他很久没对她笑了。

　　她早该想到的！

　　他的冷漠，他的突然消失不见，他的异常行为，一切早有征兆。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罢了。

　　是她蠢，她不愿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人，会变得面目全非。

　　她以为是他工作太忙太累，没心情理会家里的事。以为是他性格变了，原来他有了外遇。

　　林怡贞的脑子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

　　没完没了的家务，生孩子导致的身材走形，没钱的窘迫，谢施宇对孩子的漠不关心。

　　所有的怨气都在知道谢施宇有外遇时爆发了。

　　“谢施宇，你是不是人啊！有钱养小三，没钱养家，你这个孬种！”

　　林怡贞下意识抬起手想挡住落下的巴掌，被扇得一个踉跄，身体忽地传来失重的惊悸，醒了过来。

　　泪流满面。

　　林怡贞呆呆躺着，怅然若失。

　　离婚？

　　这个念头闪过，又被她迅速否定了。

　　她会被邻居的口水淹死的。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工作养不起孩子，而且，没有工作的情况下，孩子会判给她吗？

　　听说现在也不好离，想离婚的还有那什么冷静冷静的时间。

　　窗帘咧咧作响。许久，林怡贞面无表情擦干眼泪，起身关窗户。

　　外面风雨交加，小巷漆黑一眼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