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山有你，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她了。》人间如似月

7、西京梦醒

　　夏朝雨在西京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悠悠转醒，脑袋昏沉得厉害，像是宿醉未消，可她分明滴酒未沾。窗外那轮惨白的日头，吝啬地洒下几缕光，穿过脏污的玻璃，在斑驳的墙面投下诡异的形状，宛如她此刻凌乱的心。
　　梦里那些过往如鬼魅般缠着她，表哥的音容、李东纯的爱恨，搅得她不得安宁。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把那些纷杂思绪按回心底的角落。在这西京，她本是想寻一份清净，躲开家乡那千丝万缕让人窒息的关系网，却没料到，往昔依旧如影随形。
　　起身简单洗漱，冷水泼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浮肿、面色蜡黄，全然没了曾经对生活有过憧憬的朝气。夏朝雨自嘲一笑，随便套上件洗得发白的外套，推门走进这喧嚣又冷漠的市井小巷。
　　街头巷尾弥漫着早点的烟火气，油条在油锅里滋滋作响，包子笼屉热气腾腾。夏朝雨买了个馒头，边走边啃，机械地迈向那个小书店。她在这儿谋了份兼职，给书架上书、整理文稿，微薄的薪水只够勉强糊口，可她贪恋这一方堆满书籍的小天地，好似只有文字能给她筑起抵御外界的脆弱堡垒。
　　书店老板是个中年大叔，见她神色恹恹，打趣道：“小雨，昨晚没睡好？年轻人可得有精气神儿。”夏朝雨扯出一丝苦笑回应，便默默开始整理新到的一批旧书。手指摩挲着那些纸张，她的心思却飘远了。
　　正出神，门口风铃一响，进来个穿着讲究的男人。夏朝雨不经意抬眼，瞬间僵住，竟是李东纯。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腕间那块表低调又奢华，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和这满是烟火气的小书店格格不入。李东纯也瞧见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被冷漠覆盖。
　　“真是冤家路窄。”夏朝雨低声嘟囔，想躲却没处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手上动作。李东纯踱步过来，随手抽起一本古籍，漫不经心地翻着，嘴里却吐出伤人的话：“夏朝雨，你还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窝在这种破地方。”夏朝雨气得手发抖，把书重重一放：“关你什么事，李东纯，你少在这儿优越感爆棚。”
　　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老板出来打圆场，李东纯这才收敛了几分，买了书匆匆离开。夏朝雨望着他远去背影，眼眶莫名泛红。曾经的亲密与后来的嫌恶，像冰火两重天煎熬着她。她知道，在李东纯心里，或许自己早就是被丢在尘埃里的过去式，可那份刺痛却实打实存在。
　　下班后，夏朝雨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楼道里昏暗无光，还弥漫着一股霉味。她刚掏出钥匙，就听见房东大妈扯着嗓子在楼下喊：“夏朝雨，下个月房租该涨了啊，你也收拾收拾，别把屋子弄得乱糟糟。”她应了一声，满心无奈。
　　进屋后，她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西京这圈子看似大，实则困住她的东西太多。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打来的电话，犹豫再三，她还是接起。母亲依旧是那副抱怨的口吻：“小雨啊，你在外面到底混得咋样，也不回家看看，家里事儿还指望着你呢。”夏朝雨满心苦涩：“妈，我在这儿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眼泪无声滑落。
　　夜里，风雨骤起，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夏朝雨蜷缩在床上，听着外面风雨声，思绪愈发混沌。她想着小时候受的那些委屈、表哥的辜负、李东纯的轻蔑，好像这辈子都在被命运扼住咽喉。可就在半梦半醒间，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不甘就这么沉沦。
　　天刚破晓，夏朝雨猛地起身，她决定不再这么浑浑噩噩。既然躲不开过往纠葛，那就直面它。她翻出许久未动的笔记本，那上面记录着年少时的梦想、写满了对生活热烈的期许，哪怕被岁月尘封，此刻也该重见天日。她要在这西京，在这狭窄又残酷的圈子里，重新寻回自己，哪怕前路荆棘满布，也好过在回忆泥沼里慢性死亡。
　　夏朝雨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写作投稿，一篇篇带着她血泪与希望的文字飞进各个编辑部。起初，石沉大海是常态，但她咬着牙坚持，不断打磨技巧。与此同时，她不再闪躲房东的刁难、不再惧怕路人异样眼光，挺直腰杆穿梭在西京大街小巷，去参加各种写作交流活动，结识志同道合之人。
　　偶然一次活动上，又碰到了李东纯。这次，夏朝雨没有闪躲，她坦然迎上李东纯复杂的目光，率先开口：“李东纯，我不会再是从前那个任你践踏自尊的夏朝雨了。”李东纯竟一时语塞，看着眼前蜕变的她，心底泛起一丝异样。而夏朝雨说完便转身，融入那群怀揣梦想的人群中，她的背影虽显瘦弱，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向着新生活大步奔去，把过往的爱恨情仇渐渐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