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迷梦》日月有光

3、第003章

　　搭建小窝对于四肢不勤的牧芮来说算得上一件大难事，幸而她曾看过几期野外生存记录片，印象中有涉及这方面的知识。手掌被压得通红，被划伤了好几道细口后，总算凑齐了一小堆长短不一的细木棍。

　　理论和实际有时候隔着大西洋，在失败了N次后，终于在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消失前，牧芮利用三角支撑加交织横木的方法给自己搭建出一个仅供一人坐卧的简陋小窝。

　　摸黑急匆匆摘了些低矮处的大叶片，牧芮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服，钻进了她的临时小窝。

　　夜间的寒气透过松散的树枝侵入进小窝内，牧芮赶紧将外套穿上，才勉强将寒意隔绝在外。

　　入口用粗糙的木棍遮挡，牧芮屏气凝神听周围的动静，小窝外早已被一层浓厚的雾气所笼罩，以牧芮的目力，甚至不足以看清一米外的景物。

　　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声虫鸣，除此之外小屋外静悄悄的，没有大型猛兽这一点让牧芮稍稍松口气，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虽说她暂时没有遇到危险，但能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牧芮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如果明日便能下山寻到人烟是最幸运的，若是不能，她该怎么办？她要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求生？甚至连哪个方向是正确的、安全的她都没办法判断。

　　恍恍惚惚间，牧芮的眼皮耷拉下来，五感渐渐松弛，一道极凌厉的风声从她小窝旁刮过，可惜此刻的牧芮已陷入了梦乡之中，对此毫无察觉。

　　牧芮是被冻醒的，寒冷的空气如同粘腻的液体覆盖在身体表面，通过毛孔渗入到肌理，在抵达更深处前惊醒了它们的主人。

　　搓了搓双肩，驱散了一点寒意，所有的理智也已回笼，牧芮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叹口气将拦住入口的几根木棍移开，上面的叶片早已掉了一地。

　　清晨的林间格外的热闹，虫鸣声轻柔婉转，牧芮在大自然的交响曲中拉伸筋骨，任由曙光的斑点落在脸上、身上，露出了惬意的神色。

　　一道从腹部深处发出的轰鸣打搅了此刻的平和美好，昨日初来乍到，牧芮整颗心都在如何离开此处上，精神处于紧绷状态下感受不到身体的反馈。

　　经过一夜的休整，彻底放松下来的心神再也无法忽略来自身体的呐喊，牧芮感觉到既渴又饿，根据时间来算她应该有超过十二个小时没用进过食水了。

　　昨日走过那么远的路也没有发现水源，牧芮不觉得现在就能很快寻到，她的目光瞄到了成片的树叶。

　　清风拂过，叶片在风中摇曳，浑圆玉润的露珠像个顽皮的精灵在叶片上跳动。一束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落在露珠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的光芒。

　　收集了几十片叶面上的露珠，才缓解了牧芮的口渴，但饥饿感却越发明显了。

　　附近没有小动物，牧芮也没有能力狩猎，这里的植物她一棵也认不得，昨日一路走到这里途中也未见到一颗果子，她只能选择再次离开这刚熟悉起来的环境，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

　　在林间行走有高大的乔木遮挡阳光还不觉得，走出这片林地向西南方向又走了近一个小时，除了又见到那被牧芮摘了枝干当探路棍的树干表面有黑色纹理的树，她没有见到其他的树木，更别说寻到任何可能挂果的树了。

　　随着温度的提升，牧芮热得将外套脱下挂在手上，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小腿肚发酸，她不能再继续走了。

　　走到最近的阴凉处，也顾不上草地干不干净，牧芮席地而坐，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放松身心。

　　又累又饿还口渴，牧芮双目无神地盯着湛蓝天空上漂浮着的巨大云朵发呆。

　　如何找到吃的成了眼下要面临的最大难题。到目前为止牧芮没有见到过任何动物，虫鸟的鸣叫永远都是从远处传来，植物倒是不少，可惜到目前为止她连一颗青涩的小果子都没见到过。

　　指头环绕着草茎，牧芮长叹口气，将手收回叠放在腹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绿带。

　　捏着顶端一圈一圈地绕回来，牧芮的目光落在了两指间的半截草茎上，或许是从未忍受过饥饿让她此刻对食物产生了极度的渴望，她打起了这一小截草的主意。

　　牛羊可以食用的最普遍的草应该是无毒或是低毒的，人类不吃是因为无法或是很难消化吸收利用，但牧芮觉得短时间内用它们来充饥应当是可行的。

　　有了这个念头牧芮再看手中的草茎仿佛有一股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它似乎也在邀请她品尝它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这截草移到嘴边，牧芮咽了咽口水，她觉得更饿了。捏着草茎的手向前一送，牧芮闭上眼嚼动了几口。

　　口腔中植物纤维的粗糙感让牧芮很不习惯，她尝试着嚼碎草茎，苦涩的味道霎时占据整个口腔。勉强吞下一口，刚落入喉腔反胃感从腹部往上挤压，立即就要将刚吞入的食物排挤出去。

　　擦干眼角涌出的身理泪水，牧芮单手撑着地面微微喘息，手中另半截草已被扔到不知哪处，这些草她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放弃了随处可见的杂草，若不想饿肚子牧芮只得起身再去寻找吃的。至少找到一颗野果，再酸都能吃下去，她心想。

　　眼下她所面临的生存难题便是食水，牧芮不能将获得水源的全部希望都压在晨露上，而走了这么长的路，她也没有寻到一处溪流，清晨饮用的露珠早已随着汗水和呼吸蒸发出体外，比起饥饿，口渴会在更短时间内消耗人的生命力。

　　再次回到初始地时太阳已偏西，牧芮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钻进了简陋的临时小窝内。

　　阳光从缝隙中划过被黑夜所取代，身体分明已十分劳累牧芮却无法入睡，太饿了。

　　饥饿和口渴的双重折磨让从未受过这种苦的牧芮难以忍受，在回来的路上她顺手摘了好几片不同树木的枝叶尝试能否缓解饥饿的感觉。现在她已经确定，杂草和树叶没有在人类的食谱中是多么明智的事。

　　她已饿的抬不起腿，先前尝试的那几片叶子没有一片是可以入口的，有的甚至有毒，刚咀嚼了一口便麻痹了她整个口腔，幸好那不是剧毒的植物，否则她马上就会彻底融入大自然中。

　　曾听过一种说法，人三天不喝七天不吃基本上就很难存活下去，如果同时禁食禁水，这个时间会缩得更短。

　　明天一定要找到水源和食物。迷迷糊糊间牧芮心想。

　　昏睡过去的牧芮彻底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小窝融入黑暗中，让藏在里面的人脱离直接暴露在野外的危险。

　　来到这里的第三日，牧芮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收集露珠，在前一夜入睡前她就已惦记上了这件事。没有找到稳定的水源之前，每日清晨的露珠是她仅有的补充水分来源。

　　在附近采集一片又大又厚的树叶，将分散在树叶上的露珠全都收集在一起，叶片凹形向叶心处汇聚了一小捧的清水，一饮而尽，清凉润泽的感觉从牧芮的口腔一直延续到肠胃，她感觉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小时，牧芮就只做这一件事，重复地将附近能收集到的露珠一饮而尽，总算是缓解了折磨了她两日的渴症。

　　又续了一波命，牧芮不敢停下，再次踏上了她的觅食之旅。现在的目标是找到食物，继续拖下去她不能肯定明天还有没有力气再四处移动。

　　她给自己定的目标不高，无论是根、茎、杆、果实等，只要无毒且能填饱肚子她都愿意吃，当然昨日尝试过的那些叶片除外。

　　只是这附近牧芮都找遍了也没有收获，她打算沿着下山的方向离开，既是寻找吃的，也抱着期待能找到回家的路。

　　记得在悬崖处看到的山峰山谷，牧芮判断她所处的位置应当是在半山腰，那便可以选定方向出发了。

　　大致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算高，牧芮估摸着最迟下午应当能走到山底。但到了太阳西斜，橘色的金光落在前方的草地上，两侧的树叶被镶上一层金边时，她还在山坡上。

　　又是一整日没有吃东西，牧芮感觉到头昏昏沉沉，中途休息时挨不住拔了几根草塞进嘴里，这是她这三日来尝试过的最能入口也没有毒的植物。

　　没有被充分碾磨的草茎充盈了已无权挑食的胃肠，短暂缓解了牧芮的饥饿感，这一整个白天，除了塞入口中的草茎，牧芮依旧一无所获。

　　夜晚的山林间让牧芮没有安全感，她决定在此处落脚，这里的树木颇多，也有合适搭建小窝的材料，她必须在天黑之前入住新的临时住所。

　　已有的经验让牧芮再次搭建小窝的速度快上许多，天彻底暗下来后牧芮已经坐进新的小窝中，将入口处用连接的木棍遮挡，覆上几片叶子，牧芮的心稍安。

　　白日在山间行走寻找食物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现在牧芮的身体很疲乏，但她今夜却失眠了。

　　这已是她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第三天晚上，然而别说见到人烟，她到目前连一只动物也没见过。

　　以现代文明发展的程度及人类对未知领域的探索热情，这片植被茂密，风景秀丽的山体群居然没有留下一丝人类的活动痕迹显然是很难得的。

　　要知道上至天空下至大海，没有一处人类不在尝试征服。牧芮家乡县区有一座无名山，山体不高，大片黄土直接暴露在日光下，从最近的城镇开车过去都需要两个半小时。

　　就这样偏远处的土山都留下了各种人类曾踏足过的痕迹。

　　而这里，别说塑料瓶、塑料袋等常见垃圾，牧芮连一个脚印都没看到，整个就像是一座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隐秘荒山。

　　但越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其中的野生动物也应当越多，但到现在她连一只小动物都没见到过，若非能时不时听到虫鸣鸟叫，牧芮有理由怀疑这里只是一个虚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