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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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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喜欢傅则绪? ”
傅随鸣站在傅竞藩旁边,眼神在许颜越和傅则绪之间来回流转,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他神色玩味,吊儿郎当地说:“你不会骗爷爷吧?”
明明在看着许颜越说话,却像是对傅则绪说的。
傅星硕曾经跟许颜越抱怨过,傅则绪和傅随鸣为了继承人之争,整日勾心斗角水火不容。家不像家,像角斗场。兄弟不像兄弟,像仇人。
许颜越缓缓垂眸,状似羞怯,不动声色将问题抛给置身事外的傅则绪。
谁知他根本不接招。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傅随鸣正欲说话,傅竞藩打断他,对着许谨驰说:“到会客室坐坐。”
“好的,傅董。”
许谨弛声音中气十足,跟随傅竞藩的脚步前往会客室,还不忘提醒愣在原地的许颜越。
傅则绪作为这场闹剧的主角,亦是旁观者,始终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站在人群里,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许颜越骑虎难下。
跟在众人身后,行尸走肉般挪动步子。脑子里翻江倒海,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合适的应对方法。
突然。
前面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许颜越还未观察情况,众人忽然让开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位穿着朴素的银发老人。
正缓缓朝她走来。
许颜越总觉得面熟,待老人走近,她才确定心中所想。
她小跑上前,眼里氤氲着水汽,声音也不自觉颤抖。
“闻奶奶?”
许颜越不可置信。
十年没见,记忆中优雅端方保养得宜的闻英,竟然苍老了这么多。身形羸弱,脸上布满沟壑,眼神黯淡,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面容。
“颜颜,好久不见。”闻英握着许颜越的手,一如当年般友善慈爱。
许颜越哽咽。
“我和颜颜去后院叙旧。”闻英看向傅竞藩时,神色冷淡,早不复当年的恩爱:“不影响你吧?”
“去吧。”
傅竞藩对闻英的突然出现,十分不满,见她急于离开,便就此作罢。
许颜越扶着闻英,穿过连廊,来到位于老宅东北角的小院。
她依稀记得,傅星硕曾经住过这里。
“坐这儿。”
闻英拉着许颜越的手,坐到院子正中央的黄花梨木茶桌前,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明前龙井。
“听说你来了,我特意泡的。”
“谢谢闻奶奶。”
明前龙井香气清新淡雅,滋味鲜爽。许颜越细细品味,眼底蕴含着浓浓的情绪。
“我妈最喜欢喝明前龙井。”
“是啊。”
闻英似乎也想起从前,眼神中多了一丝光芒:“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便相约在茶室喝明前龙井。”
自从秦淑语走后,许颜越很少在外人面前聊起她。面对给过她们温暖的闻英,思念再难抑制,纷纷脱离理智,从四肢百骸爬出来。
她不免黯然伤神。
闻英安慰她:“斯人已去,莫要伤心。”
许颜越极力压抑情绪:“我现在很好。”
“我并非全然不问世事,星硕经常来山里看我,陪我聊天,聊得最多的便是你。”
许颜越不用想,就知道傅星硕跟闻英聊天的内容。
他肯定把她描绘得惨不忍睹。母亲含恨离世,第三者带着比她七个月的哥哥登堂入室。小可怜被迫远离家门,靠开酒吧为生。
“您别听他胡说。”
许颜越不想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
想到礼物还没有亲手送给闻英,她跟闻英说明完情况,便踩着细高跟,匆匆穿过前厅,从车里拿出秦淑语精心准备的礼物。回到前厅时,许谨驰春风得意,正从会客厅出来。
傅随鸣搂着萧琪,站在傅则绪面前,似乎在聊天。
许颜越回到小院,闻英正闭目养神,她不由得放轻脚步。
无奈。
她刚靠近,闻英便醒了。
许颜越将礼品盒打开,里面是秦淑语亲手绣的一副苏绣《心经》。
为了感谢闻英,秦淑语一直想送她一个礼物,金银玉器太俗气,文玩字画体现不出她的诚意。秦淑语一度愁眉不展。后来,听说闻英信佛,她便开始学习苏绣,潜心练习后,才郑重地绣了这副《心经》。
“母亲临走前,嘱咐我一定亲手送给您。”许颜越长舒一口气,“总算不辱使命。”
“你们都是好孩子。”
闻英特意戴上老花镜,端详着这副苏绣,苍老的手指仔细描摹着一针一线,想象秦淑语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绣了这副《心经》。
夜渐深。
闻英脸上露出疲态。
“您一会儿还去前厅吗?”
作为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闻英并未正式露面。
闻英摘下老花镜,摇了摇头:“老了,经不住折腾了。”
许颜越准备扶闻英去楼上休息,被她拒绝了。
“你留在院里,躲清静吧。”
“多谢闻奶奶。”
许颜越后知后觉,她的确疲惫不已。
从进入傅家老宅之前,便要应付许谨驰一家三口。到了傅家老宅,更是一刻不得闲。要应付朋友宾客的八卦目光,又要实施与傅则绪的计划。
然而。
计划哪有变化快。
许颜越万万没想到傅则绪竟是最大的变化。明明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计划,他却不按计划进行,甚至一副旁观者的模样,无视她的公然挑衅。
许颜越回神之际,事情已然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急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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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到底没躲成。
一刻钟前,傅则绪在池塘边醒酒。傅随鸣经过时冷嘲热讽,让他别醒着酒掉下去了。
傅则绪无视他。
垂下眼捷,看着池塘里几十尾自由游动的锦鲤。
锦鲤看腻了,他便在后院散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闻英暂住的小院。
傅则绪缓步走进小院,掀起眼皮看了看楼上紧闭的格窗,神情竟有些落寞。
视线自上往下,这才注意到假山旁边的许颜越。
她躺在竹制摇椅上,眼眸紧闭,眉头微蹙,似乎陷在难耐的梦里。
夜色静谧,摇椅的嘎吱声向四周蔓延。
傅则绪领口微微敞开,锁骨轮廓若隐若现。
他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给自己倒了杯明前龙井,手上动作不稳,晃了又晃,仍有茶水溢出,滴到黄花梨木桌面上,洇开一圈水渍。
许颜越醒来时,闻到了淡淡的酒气,伴着茶香和攀援在墙壁上的凌霄花香。
茶桌前有一个高大宽厚的身影。
许颜越确定是傅则绪后,才稳住心神。双手撑在竹椅的扶手上,稳了稳身体,高跟鞋这才触到石板上,准备从竹椅上站起来。
但是,脚下触感不妙。
高跟鞋踩到了鹅卵石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幸好即使抓住了旁边的黑山石。
傅则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杯,一声短促的笑溢了出来。
许颜越整理好裙摆,怒目而视。
“傅则绪,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我还以为我以前得罪过你呢,你要这么坑我。”许颜越状似镇定地坐在傅则绪的对面,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傅则绪不小心洇出的水渍早已随时间消散。
一杯茶下肚,许颜越的火气并未消减。
“你到底想怎么样?”
“嗯?”
“少装蒜,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明明答应我要在许谨驰面前,表现出不喜欢我,你却把计划当耳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想娶我呢。”
傅则绪忽略许颜越的吐槽,解释道:“你过来的时候,我刚跟你父亲说完第一句话,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你的不是吧。”
“我记得我们的计划,可是许谨驰没有给我机会。”
许颜越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没好气道:“怪我咯。”
一想到冲动之下,在傅竞藩面前做出的一系列举动,许颜越便悔不当初。她在众人面前承认喜欢傅则绪,将自己摆到了十分被动的位置。
“你父亲已经和傅竞藩达成一致了。”
“什么?”
“傅许两家联姻。”见许颜越一脸懵逼,傅则绪难得耐着性子解释:“简而言之,我们要结婚了。”
“不可能!”
许颜越猛然起身,一番动作连带着桌面的茶杯都震了震。
她看向淡然处之的傅则绪。
“你明明不想跟我结婚,为什么还表现得这么无所谓?”
“的确无所谓。”
“你对婚姻还抱有希望?”傅则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很多事情都比婚姻重要。”
难怪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表演,他像个旁观者般,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无论她怎么闹,达到任何结果,都在他无所谓的范围。
“我对婚姻的希望比你多一点。”
许颜越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目前的局势。许谨驰和傅竞藩已经决定两家联姻,傅则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争夺继承人,肯定同意跟她联姻。
她孤立无援。
许颜越站在原地,思考片刻,便朝着小院的大门走去。
“你能让许谨驰反悔?”傅则绪看穿了她的想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许颜越走在石板路上,说话的间隙,没留神,高跟鞋再次陷进了鹅卵石的空隙。脚上用力往外拔时,另一个脚无法平衡,险些摔倒。
她干脆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石板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拎着一双高跟鞋。
她在晦暗的夜色下,摇曳生姿。
晚风撩起发丝。
她甩甩头,走得潇洒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