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小狼狗前任他超爱！》夭苔

3、欢迎会

　　会场气氛迅速攀升至沸点。

　　台下众人齐刷刷地站起，热烈的讨论声几乎要震破屋顶，手机闪光灯疯狂地闪烁不停。

　　麦克风因电流不稳，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透过音箱响彻整个礼堂。

　　周围的同事纷纷捂着耳朵倒吸冷气，只有许非遥像是聋了似的愣在原地。

　　梁觉的自我介绍极其简单，只言片语带出名字，没有问候，没有寒暄，一切注脚都属多余。

　　光是这个人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没人不认识梁觉。他张扬、狂傲，凭借一张中国人的面孔，在白人的地盘上横行无忌、独霸一方。

　　有人崇拜他，更多人嫉恨他，却无人不承认，他的出现，是对当前商业世界的降维打击。

　　自斯坦福商学院毕业后，他五年三度成功跨界，将三家名不见经传的初创公司一手打造成业界翘楚。

　　他以一己之力改写硅谷游戏规则，让人们无力地意识到，再是顶尖的技术和深厚的阅历，在极致的洞察力和足以与神对弈的天赋直觉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

　　而梁觉在取得这一切时，还不到二十七岁。

　　全员大会结束后，周围人纷纷散场。

　　许非遥呆坐在原位，听着那个人的名字从人群嘴里念出来，化为一道电流似的噪声，在他脑海里嗡嗡鸣响。

　　直到一阵咋咋呼呼的男声在他耳边炸开：“老大，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抬眼望去是个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黑框眼镜下是标准的理工宅男模样，因为满脸喜色更加油光满面，“梁觉，那是梁觉啊，活的梁觉！！”

　　“看到了，我们没瞎，”一旁的辛晴翻了个白眼，瞅着他上蹿下跳的模样，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杜令冬，你能不能稳重点，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杜令冬是《筑梦》组里最年轻的组员，当年校招进来时，做的并不是游戏这块，后来原项目组黄了，才给他调来《筑梦》。

　　念在他初次涉足游戏，对业务还不熟悉，许非遥一直对他包容有加。但两年过去了，杜令冬的水平仍然稳定维持在一个令人堪忧的水平。

　　换成是其他项目组，早就把他当拖油瓶甩了。也就许非遥，从不舍弃任何一个组员，才能让他苟到现在。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啊，”杜令冬仍然眉飞色舞，“你们说，梁觉他为什么会来风华啊？”

　　自从半年前梁觉从快消服装品牌Swift激流勇退，他的下一站去向便一直是人们热议的焦点，隔三岔五就会传出“梁觉离成为某某公司掌门人只差临门一脚”的溜人消息，这已经成为美国大大小小媒体的保留戏码。

　　万万不会有人想到，梁觉的下一站，会是一家被资本抛弃、半截身子入土的游戏公司。

　　辛晴随口回答：“给得太多了呗。”

　　“怎么可能？那可是梁觉，光是他手下那个风投基金赚的，就够他登上青年富豪榜了，难道他会缺钱？都说他出来当CEO只是为了消遣，好多美国大公司天价聘请他，他看都不带看人家一眼的。”

　　杜令冬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分析：“他这次来风华游戏，一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他看中的东西，比起钱来说，对他更有吸引力。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杜令冬这样的年轻一辈来说，梁觉简直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走出礼堂的一路上，他仍在滔滔不绝地向许非遥和辛晴科普梁觉的伟大事迹。

　　“……还有人说，梁觉他其实是个重生者，重生在高考的前一夜，之后的剧本他都看过了，所以才能料事如神如同开挂，因为他是真的开了挂！！”

　　辛晴无语：“你网文看多了吧。”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他以前每次模考都只能考两三百分，结果高考直接考了几乎满分？他班主任也认证了，他以前天天逃课，考试次次垫底，是个实打实的后进生。”

　　辛晴耸肩：“说不定是隐藏实力呢。”

　　“那你又怎么解释，他在那几家公司里做出的每个乍一看让人费解的决定，最后都被证实是英明的，这种逆天的直觉，一般人哪里做得到？”

　　“那都是媒体宣传出来的，哪有人永远不出错的？”辛晴秉持着坚定的唯物主义回答，“你说是不是，老大？”

　　“老大？”辛晴拽住他的衣袖，见他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缓缓徐徐地，许非遥的目光找回焦点，无力地扯起嘴角：“没事。”

　　话音刚落，仿佛故意要和他作对一般，腹部立刻猛烈地揪了一下，痛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几乎要窒息过去。

　　……这样不行。

　　等会儿还有欢迎会。

　　不吃药他是撑不过去的。

　　“……失陪一下。”

　　到了一楼，许非遥径直冲进洗手间。

　　他用手肘撑着盥洗台，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探进背包，摸索到随身携带的止痛片，在水龙头处接水服下。

　　腹痛是他的老毛病了。按理说那场手术已经过去七年，伤口早该愈合才会，却还是时不时就痛。

　　有时只是隐痛，有时却痛得堪比五脏俱焚，始终找不到原因，也摸不透规律。

　　缓缓抬起头来，许非遥看清镜子里自己的脸。

　　他长了一张很抗老的娃娃脸，皮肤天生细腻白净，眼睛又圆又亮，日常总爱穿纯色T恤、背双肩包，不知道的往往以为他是还没毕业的学生。

　　可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

　　眼看要奔三的人，为了一段年少夭折的感情要死要活，着实说不过去。

　　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从昨天发现感叹号消失到现在，他已经纵容自己沉浸在这种无用的情绪里太久。

　　不可以更久了。

　　几分钟后，许非遥整理好思绪，擦干脸上残留的水珠，走出洗手间。

　　杜令冬已经先走了，辛晴冲上来着急地询问他怎么了，许非遥只说自己是吃坏了肚子。

　　辛晴看起来不太相信，不过也没执着追问，只是自顾自道了一句：“老大，你不要不高兴。”

　　“啊？”许非遥怔怔地眨眼，没明白她的意思，“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辛晴认真道：“就算现在梁觉来了，我还是觉得，你才是我们公司最厉害的。”

　　许非遥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是觉得梁觉来了，会抢自己的风头，特意安慰自己呢。

　　哭笑不得之际，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爱得很，伸手拍了拍辛晴的脑袋瓜，笑吟吟道：“那要谢谢晴宝垂青了。”

　　“而且，就算梁觉再厉害，他从来没做过游戏，谁知道他能做成什么样？”辛晴压低声音，“我还听说，那个梁觉是个变态。”

　　许非遥怔然抬头，喃喃地道：“变态？”

　　“不是变态，怎么能对自己亲爸干出那种事？”

　　见许非遥脸色空白，辛晴只当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关注这些网络八卦，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不知道吗，梁觉他爸就是湃泽的创始人梁湃，当初那么大一个医药集团，突然一下说倒就倒了，其实就是他儿子在背后动的手脚。”

　　“……”

　　诸多的关键词逐一被触发。梁湃……湃泽……

　　纵然有止痛药的阻隔，许非遥依旧疼痛难抑，咬着牙用力捂住腹部。

　　“虽然那个梁湃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但能这么心狠手辣把亲爹送进监狱，他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我看他们，多半就是有其父必有其——”

　　“好了别再说了。”许非遥声音发颤地喊出一句，他的大脑实在无法负荷更多跟梁家相关的信息。

　　这一喊让辛晴当场愣住，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许非遥会突然这么激动。

　　片刻后，许非遥也察觉自己失态，调整回淡然的语气：“马上就是欢迎会了，你稍微克制一下，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上司，被人听到了不好。”

　　辛晴噘着嘴，小声应了声“哦”，对于许非遥突如其来的严厉不太适应，却也乖乖地闭嘴了。

　　欢迎会规模不大，只是为了让CEO和游戏部员工见个面。

　　举行地点在茶水间，分属后勤组管辖，曾经每天都有不间断的茶点供应。

　　然而三个月前，为了降本增效，负责茶点供应的人员惨遭优化，这一块就完全荒废，各类厨具与桌面都积着厚厚的灰。

　　早上许非遥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差不多收拾出个样子。

　　到达茶水间后，许非遥和辛晴找了个位置坐下。

　　从这里看过去，自助餐台一览无余，金色托盘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全是许非遥在甜品店打工时做过千百遍的拿手绝活，草莓蛋糕卷、焦糖布雷，还有他自己研发的招牌甜点——莫吉托纸杯蛋糕。

　　游戏部人员陆续到齐，欢迎会正式开始。

　　CEO特助的位置仍旧空缺，暂由徐寄文代理。

　　梁觉先在茶水间旁的小会议室里稍作歇息，由徐寄文开始一段简单说两句的漫长演说。

　　在上级面前，他总是格外卖力，嗓子扯得每句话都破音，画饼也越发漫无边际。

　　“鸡皮疙瘩碎了一地。”

　　辛晴没忍住吐槽，转瞬想到刚刚议论上司才被许非遥警告，便心虚地瞥了许非遥一眼，发现他一直魂不守舍地低着头，显然没听到自己说话，这才放下心来。

　　发言终于结束，徐寄文调动起全场气氛，在雷鸣般的掌声里，梁觉终于现身。

　　刚才在礼堂里毕竟是远远观望，现在相隔如此之近，游戏部众人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个让整个硅谷为之震颤的男人，气场究竟有多么强大。

　　他穿得极为简洁，高领针织衫搭配修身牛仔裤，和身边盛装出席的徐寄文形成鲜明对比。

　　可饶是如此，凭借其优越的身高，以及倨傲冰凉、睥睨众生的淡漠眼神，仍然轻轻松松把他压了一头。

　　就连刚刚才对梁觉冠以“变态”之名的辛晴，望着他那希腊雕塑似的健美身材和那张挑不出毛病的刀刻面容，也不得不承认：“好吧，是个有点姿色的变态。”

　　徐寄文一路护送着梁觉绕过餐台，往临时搭建的讲话台走。

　　行至点心架，眼前的人突然停下脚步。

　　徐寄文：“梁总？”

　　梁觉的头颅依旧保持平直，只是目光微微低垂，落在托盘里一排纸杯蛋糕上。

　　“梁总？”徐寄文又唤了一声，仍没得到回应。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是在欢迎会发言结束后，才为梁觉呈上茶点。

　　不过，既然他此时已经留意到了茶点，徐寄文便随机应变，立刻堆笑道：“梁总，这些都是我们后勤组的员工特意为您准备的茶点，不成敬意，还请您笑纳。”

　　梁觉挑起一边眉，意味深长地说：“后勤组。”

　　徐寄文愣了一下：“是啊，这次欢迎会，全靠咱们自己的员工亲力亲——”

　　被梁觉硬生生地打断：“你是说，这是后勤组的员工亲手做的？”

　　“是啊。”徐寄文怔了怔。

　　“哪位员工？”

　　到了这时候，徐寄文终于琢磨过来不对劲。

　　不光是他，台下众人也面面相觑起来，都觉得怪，却说不上怪在哪里。

　　突然间，梁觉探身上前，从面前的金色托盘上，轻巧地取起一只蛋糕。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浅绿色的纸杯，稍稍施力，柔软的糕体两侧即刻陷了下去。

　　青柠口味的蛋糕表层，铺着一层淡绿色的薄荷味奶油，上面点缀着柠檬片，形状如同一杯莫吉托。

　　——是某个人的独创。

　　脑海中浮现出某天夜里，一个醉醺醺的人，在厨房里捣鼓出一盘青绿青绿的玩意，非得要他品尝。

　　得到“还行”的评价后，才终于肯上床睡觉，在他怀里呢喃：“我真是个天才！这下谁还分得清莫吉托和纸杯蛋糕……”

　　思绪回笼，梁觉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情绪。

　　“自己做的，都不敢出来认吗？”

　　一直低头盯着地板的许非遥，终于在这时，缓缓抬起了眼。

　　越过层层人群，迎上那对正紧盯着自己的、如鹰隼般锐利的漆黑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