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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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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姜想过廖管营忌惮万山荣的军功,不肯出手相助,她该如何是好?
她来到北疆已有时日,知晓廖管营连大营兵士都差遣不了,更不会与武官不睦。
若万山荣一定要强娶,对她最有力的保护还是农庄!
在得罪万山荣与得罪大营兵士之间,廖管营会选择不得罪大营兵士!
毕竟大营内兵士数以万计,而有军功的武官也多,他们并不怕万山荣!
因此听了万山荣径直向廖管营要人,知晓他今日铁了心要将自己弄到手,索性告诉廖管营:他若将自己交给万山荣,无名寺外的良田牲畜她便从此撒手不管了!
没了鲜菜,大营兵士会闹事,武官对所辖兵士都会回护,最终怒火必定会烧到廖管营身上!
廖管营怎会不明白姚姜话中之意?
他也思虑颇多!
北疆武官纳苦役为妾是常事,也有苦役因纳妾时的草草完礼哭闹,不肯即刻过门,但最终还是嫁入武官家中。
但姚姜与万山荣的这亲事与寻常武官纳妾不同!
姚姜可是手握着农庄的将来,不可小看!
比起让万把总顺心,廖管营更在意北疆守军的食粮充沛及吃食丰富。毕竟姚姜开辟了无名寺外的良田后,兵士才三不五时有了鲜菜,这功劳廖管营也有份!
能服侍万山荣的女子多了,但能以一己之力让他不用为大营兵士食粮操心的便只有姚姜!
姚姜培育了良种,大营兵士才有了鲜菜,她忽然撒手不管了,兵士的没了鲜菜之后也未必会有,必定会闹将起来!
且在他看来,万山荣一定要娶姚姜,是冲着她培育良种的本事!把她娶进门,万山荣会深得他手下兵士之心,别的武官辖下的兵士也会心向万山荣,他的权柄必定会变大!这对大营不利!
因此,廖管营微微一笑:“万把总,强扭的瓜不甜。即便你愿意娶她为平妻,也要看她愿意与否。她若愿意,你娶回家中才能顺心;她不愿,你娶回家无非是娶了个烦难,何必给自己添不痛快?改日有了愿意服侍把总,把总也看着顺眼的苦役,一双两好,我必定上门恭贺。”
停了一停,他又道:“姚姜不愿出嫁,又求到了我这里,依我看这门亲事便算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当面对广阔天地,何必为难一小小女子?”
万山荣脸色难看,他狠狠剜了姚姜一眼,悻悻离去。
直至万山荣走得不见踪影了,姚姜才松懈下来。
她对廖管营行了个礼:“多谢廖管营相护。”
廖管营轻轻摇头:“万把总娶你为平妻应当是为了让他管辖的兵士多得些益。他不是好女色之辈,你不要误会。”
姚姜行了个礼:“多谢管营提点。”
出了牢城大堂,姚姜牵着巧巧返回家中。
远远地,她便见院门开着,先前聚在院门前瞧热闹的人群都已散去,连同万山荣带来的兵士都走得干干净净,只有喜娘和两名轿夫并一乘小轿还在门前。
喜娘看见姚姜,神情尴尬,张着嘴不知该说何话。
姚姜看这情形便知万山荣这面子丢得狠了,他出了大堂便没往这边来,随他同来的兵士或许也跟随到了牢城大堂外,也随了他散去,却把喜娘和轿夫都抛在了她家门外。
她叹了口气:“没喜事了,你们回去吧。”
喜娘低着头:“把总还没给我们银子。”
姚姜呼吸一滞,但看到挂着红绸的小轿、穿着喜庆的喜娘与抬轿的轿夫,知晓他们以此为生,婚事告吹,他们便白来了一趟。
她问:“把总许你们多少银子?”
喜娘小心地回答:“四两银子。”
姚姜:“你等着,我拿银子给你。”
她将巧巧送到院角,进屋取了六两银子,将喜娘和轿夫都唤进来:“我给你们五两银子。多出的一两银子是劳烦你们将这箱子抬了送回万把总家去。千万小心,可别磕碰坏了!”
她指了指万山荣昨晚抬来的箱笼。
喜娘见了银子,收了愁容连连点头:“娘子放心,我们必定将这箱物事好生送到万把总府上。”
看着喜娘和两名轿夫一同离去,姚姜松了口气。
万山荣虽无学识,但临兵对阵时却从不退缩,且从兵士升到了把总,不是等闲之辈。但他没有学识,再想往上升便难了!
他娶了自己,便找到插手农庄的机会,不仅能为他的兵士谋利,还能籍此得到更多益处!
同为大营兵士,看到别的兵士吃用都比自己好,不在万山荣辖下的兵士必定都想投靠他,迟早引得军心浮动。
只是到了这地步,大营必定乱成一团。
姚姜没敢对廖管营说到这一层,但廖管营管北疆牢城多年,必定也是想到了这一节,才会宁可得罪万山荣,也没逼迫自己嫁他。
有人敲院门,姚姜对敲门声已有了惊惧,没敢即刻开门,自门缝向外看去。
见门外立着的是苗桂君与乔思燕,她松了口气,拉开门闩开了院门。
苗桂君一进院便问:“你可还好?”
姚姜点头:“尚好。”
乔思燕关上院门:“你今日闹这一场,可是生生将万把总得罪到头了。”
姚姜将昨晚的情形说了一回:“我也不想这样得罪他,但我也不愿意嫁他。他逼得我无路可退,结果只会是如此!”
苗桂君看着她眉头紧皱:“这几日你多小心。这位万把总心思狠着呢!要不你住到我家中去。虽说咱们就是对门,但此间是你一人独居,他真来为难你,你如何是好?你住到我家中去,他虽嚣张,但应当不敢上我家为难。正好我夫君今晚当值,得在牢城大堂值守,你去与我作伴吧。”
乔思燕:“我夫君这些日子都在大营,家中只有侍女和我作伴,你去我家中住下,他总不能到我家中来为难你。”
姚姜知晓她们都热心肠,心中感动:“多谢,但此事已当着廖管营的面说分明了,万把总虽不快,但也未必会与我一小女子计较。若他果真为难我了,我再来你们家中打扰。”
这日无名寺外的帮手的兵士有不少都懒洋洋地,帮手时无精打彩,有事都找寻借口推托拖延。
高月娥皱着眉头:“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他们便懒了,说话也阴阳怪气,可真是奇异。”
姚姜淡淡地:“庄稼长得好大家得益,长不好也是大家一同吃亏。到时管营和别营兵士问起,照直说了便是。他们不愿出力,我也不依靠他们。”
高月娥没料到姚姜这样回答,诧异之极:“今日是怎生一回事?我不曾开罪他们呀。”
姚姜知晓对自己不满的兵士都在万山荣辖下,因他换防回来他手下的兵士才来此间帮手,也因他回到城中才来逼迫自己出嫁!
万山荣丢了脸,他的兵士为他不愤,自然对自己不满,便对农庄的活计也怠懒了。
且这事在苦役当中必定传遍了,但高月娥天亮起身便赶到无名寺外,反倒错过了消息,因此摸不着头脑。
高月娥也曾因不愿嫁受万山荣而饱受磋磨,姚姜不欲让她想起辛苦的过往,没对她提起今日之事。
田地旁都挖得有水渠,种的也是易活耐旱的庄稼菜蔬,田里的活计本不繁重,但因开的田亩多了,有兵士不愿出力,姚姜与高月娥便忙得不可开交,浇水、查看庄稼的生长情形、松土……
无方与了尘都跟在身后帮手。
下午,高娘子与伙头苦役前来相助,才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高娘子找了个空来到姚姜身边正要询问,姚姜已向着忙碌的高月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高娘子便将说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日,高娘子等苦役也没在一个时辰后便离去,而是一直忙碌。
姚姜看着日头微微向西,提醒高娘子:“快回去备晚饭吧,剩下的活计不多,有无方大师和了尘师傅相助,喂牲畜与清扫我们能做得完。”
喂完牲畜,清扫了畜栏,高月娥越发担心:“今日太过奇异,咱们走后,守在此间的兵士可会对庄稼和牲畜下手?”
这时已近晚饭时分,前来帮手的兵士已往灶间去了。
姚姜摇头:“在田地看守的兵士有其章程,庄稼牲畜都有数目,明日上午来清点,牲畜少了死了,庄稼忽然被踏倒死去,守夜的兵士都要受罚。兵士与我们再不对付,也不会跟饭食过不去,更不愿受罚。你不必担心。”
高月娥叹了口气:“我总觉今日他们的奇异是冲着你来的?你,”
她忽然住了口,看着畜栏外。
姚姜回头一看,汪娘子正挺着腰腹向这边走来,边走边四处张望。
姚姜想了想,转头对着高月娥:“你先回去。今日辛苦了。”
高月娥对汪娘子还有畏惧,她盯着汪娘子:“要不,你先返回家中。关了城门你便进不去了。此间剩下的活计不多,都交给我,我做完了就回去。我不进城,晚些回去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