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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马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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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努力在人群中出了骡马集市,身后已乱成了一团,前方商铺都忙着关门自保。
姚姜拖着脚下无力的苗桂君无法赶在商铺关门前进去躲避,忽然见一旁有条小巷,与高月娥一同架着苗桂君步入巷中,将苗桂君放在墙边,对着巷外张望。
三匹健马自骡马市中奔出,正是先前让姚姜驻足的健马!马背上只有两名骑客,桃花马背上空空。
马匹风驰电掣般奔出来,马背上的两名骑客身着绸袍手持长刀,伏在马背上对路过的人挥砍。
而三匹马绝不停留,马蹄处踏倒无数人,还有人被奔马惊吓摔倒在当地,掀翻的摊档更是不计其数!
百姓纷纷躲避,有避之不及的百姓被刀锋带到、马蹄踩踏,惊呼声中夹杂着小儿的哭爹喊娘!
三匹马如旋风般自巷口掠过,转眼已消失在街巷尽头。
片刻后,两骑马直追出来,马背上两名骑客姚姜也看了个分明,正是许牧野与同来的一名兵士。
许牧野与那兵士也消失在街巷尽头,苗桂君回过神来了,神色慌乱地扑过来:“我夫君,我夫君,”
她双脚发软脚步踉跄,仅几步路都走得险些跪倒,却依旧跌跌撞撞地想奔出巷口!
姚姜连忙拉住她:“许校尉安好,他纵马向那边去了!”
高月娥未看到许牧远的身影,但她聪明,立时接上:“是,我也看到了,许校尉无事!”
苗桂君愣了,看了她们片刻:“他安好?”
姚姜点头:“安好。我们现下不宜在此间,且回县衙去等候。”
苗桂君却依旧向着骡马市张望,姚姜对高娘子使了个眼色,一同搀住苗桂君:“许校尉不在骡马集市内,我们回去县衙等他。”
三人回到县衙,县衙内早已乱成了一团。
北张县丞见与她们同行的校尉兵士未回来,忙问:“骡马集市出了何事?有百姓前来报信,我差了差役去,他们尚未回来?”
姚姜让高月娥将苗桂君搀往她们歇宿的廨房歇息,看着她们转过穿堂,才对县丞行了个礼:“骡马集市混入了游牧细作,许校尉前去追赶了。”
她想了想:“未必是细作,他们的马匹非同寻常。”
北张县丞叹了口气:“此间多有大周外的商人到来。商队来都带得有路引过所,不仅写了人数,还写明所携马匹及货物数目,却还是防不胜防。”
姚姜知晓归雁城与北张乃是北来的商队进入大周的要道之一,许多商队不再南去便会在这两座城池将带来的货品沽卖,因此这两座城池一直鱼龙混杂。
但归雁城外有数以万计的兵士镇守,看守严密,游牧部落的细作不敢轻易涉险,极少入内。北张城的兵士不多,细作便会找寻机会潜入城中。
今日她一看到那三匹马便知来人必定不是寻常游牧骑兵!
她来北疆有时日了,见到的往来商队不少,寻常商队多用骆驼做脚力,只因他们要走远路,需要用于脚力的牲畜好养活,能走远路,耐力强。骆驼比起马匹来更易养活,又耐干渴,能驮的物事比马匹更多。
因此往来于北疆的商队多用骆驼,即便有商队带有马匹,但均是寻常马匹,远不如战马。
姚姜见过的马匹也多!今日这三匹马乃是宝马,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好马奔走如风,但主人在其身上花费的心力也非同一般,不仅吃食比寻常马匹讲究靡费,为其洗刷梳毛所需的时刻也不少。
张相公云娘子有极好的马匹,是因他们都在北疆多年,好马能于有人追杀时保他们的性命,且不会轻易易主。
因此看到那三匹马,姚姜便已断定它们的主人必定非比寻常!
不久,许牧野回来,苗桂君看到丈夫安好,提得紧紧的心才放下来。
姚姜看着进来的两名兵士,张了张嘴却问不出来。
许牧野见她们已回到县衙,松了口气,先安慰了妻子,去与县丞说过话才复又回来。
这回他来到便问姚姜:“姚娘子,我们明日回去?”
姚姜点头:“修建屋舍的事已定下,我买采买的牲畜禽鸟也都采买了,往后的事都不必再出县衙,明日我们便返回归雁城。”
这日姚姜一行人没再出县衙,用过饭,姚姜让高娘子与苗桂君将今日自己采买的牲畜和昨日商议好的工匠泥瓦匠写了下来,交与许牧野:“请校尉将这个交与此间的县丞大人 。”
许牧野看了看:“你连日子都写上了,师爷只要到日子帮你催一催便可?”
姚姜点头:“我们远在归雁城,此间的采买还要请师爷相助催促。只是不知,”
她看向许牧野,许牧野已明白她言下之意:“咱们这回来办的采买工匠,不仅工匠与货主放在心上,北张县丞必定会放在心上,不会错过日子的。”
姚姜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小声问:“还有随我们同来的另一位军爷呢,他可是去追敌人细作了?”
许牧野摇了摇头:“他,他被砍中颈项,但他也砍中了对方的胸前。”
他没继续说下去,姚姜已经明白,那兵士已经去世了。
她先前已隐约猜中,但从许牧野口中听到,还是说不出的难过。
“你来北疆的时刻并不久,你怎会知晓骡马集市有敌人的细作?”许牧野看着姚姜。
姚姜叹了口气:“那三匹马儿不是会轻易易主的宝马,怎会在骡马集市出现?这样的宝马,其主人也不肯随意沽售,旁人也未必买得起。我猜三匹马儿在集市出现是因它们不合群,放在客馆饭铺必定会踢咬,让马厩大乱,因此它们的主人把马儿放在集市要个别人出不起的价儿,反正也没人卖得起。马匹的主人是混在商队中来到。”
许牧野点头:“游牧部落的传说中,这样的马匹都是天马,是天上的神灵化身下界成的宝马。是部落里的勇士和头领才能骑乘的。这三匹马中那匹红马,我在大营对敌时见过。它的主人名唤查干巴拉,他带着游牧骑兵前来时,骑乘的就是这匹红马。我虽是牢城里的校尉,不时常对敌,但大营吃紧时也得到大营前端去,因而见过。”
“不承想他胆这样大,混在商队里悄然来此。但我既知他来了,怎会放过!可他狡猾至极,一看到我们,即刻带着同伙上来动手。在集市中,我们有所顿虑,他们却无顿虑,靳二因此折在了他们手中,他们的一名同伴也死在了我们手中,他们的马跑得快,还在城门口砍了正要关城门的兵士。”
姚姜这才知晓同来北张城却去世的兵士名唤靳二。
许牧野要去安顿靳二的后事,与姚姜说了片刻,便对她拱了拱手:“姚娘子,你胆大心细,烦你照拂我夫人些许。”
晚些时,三具尸身抬到了县衙内,一名细作两名兵士。
姚姜没料去趟骡马集市都能遇上到临兵对阵,纵算在归雁城,她最多只到过军营后方,没与游牧骑兵面对面遇上过,因此今日的遭遇让她初次看到到了两军对战的残酷。
两名兵士的后事自有县衙操办,死去那名游牧细作则被仔细辨认。
这晚,县衙大堂灯火通明,姚姜与苗桂君、高月娥都未敢到县衙大堂去,只坐在后面廨房内叹息。
次日天明,许牧野带着一行人返回归雁城。
一路上,许牧野格外警惕,回到归雁城,他去牢城交差,姚姜嘱咐高月娥明日在无名寺外相见,而后与苗桂君各自返家。
牵着栗色马来到院外,见院门阖着但未挂锁,姚姜一愣,转瞬便知张全回来了。
张全成为随军医官后起先还能十日休沐,返回来歇息。但姚姜去北张城之前,他已有半月未回来。
姚姜猜着是前线吃紧,伤兵多随军医官忙碌,却没想到他这时回来了。
推门进入院内,只见她住的屋子石阶上坐着卫骏驰,张全正自灶间出来。
卫骏驰只穿着件深青色长衣,没着甲胄,正与张全道:“小伤而已,不必这样着紧。”
忽然看见姚姜进来,他愣得一愣。
姚姜却已看到卫骏驰的左肩衣裳上沁了一道暗红色印痕,她直觉是血迹,凝目看了片刻,忍不住问:“卫公子,你受伤了?”
卫骏驰:“些许小伤。建屋的事都已办妥?”
姚姜点头,转头问张全:“可要我相助?”
张全倒不客气:“我找烈酒,我看到了灶间内的酒坛,不知晓哪一坛能用来洗伤口。”
姚姜连忙进灶间找了最烈的酒,又进自己住的屋内拿了白布出来。
张全让卫骏驰将衣裳除下,卫骏驰看了姚姜一眼,略有些犹豫。
张全已道:“卫公子,姚娘子不是寻常女子,她不怕伤口。”
卫骏驰左肩到上臂的伤口长约一尺左右,伤口长而且直,伤口凝着血痂,但伤口旁的肌肤红肿。
姚姜禁不住问:“这是被刀砍中?”
张全点头,“先前用过金创药了,但还是红肿起来了,伤营内伤兵太多,我就将公子送到此间来休养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