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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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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姜没料到这小贼手艺不精,居然让荷包掉落在地,被此间这许多眼睛看了个再分明不过!
青衣公子瞪着小贼:“你,你,你怎的摸我的荷包!你,你离我远些,我虽有钱却是拿来交朋友的,不是给你摸的!”
姚姜没想到这公子如此之傻,居然将“有钱”二字挂在嘴边!
青衣公子的随从飞快扭住那掀桌汉子的手:“大胆!”
掀桌汉子长声惨呼:“痛痛痛!不是我摸的!”
青衣公子弯腰捡拾起荷包,先将金缨络塞回去,又捡拾起两个金锭,另两个金锭一个滚到了姚姜左近,另一个滚到了随从脚边。
随从一脚踏住滚到脚边的金锭,一手揪着那掀桌汉子,另一手指着他的同伙:“小毛贼,胆敢行窃!同我去见官!”
“我不是贼!”掀桌汉子用力挣扎与随从撕扯:“我也在找我的荷包,你休要冤枉好人!”
瞬间,那处乱成了一团!
此间人都盯着金锭想要捡拾,但姚姜早已上前一步将金锭牢牢踏在了脚下,只是怕被踩踏没敢轻易弯腰捡拾。
数只伸到金锭附近乱摸的手摸了一手泥,姚姜又半步都不动地站在原地,绝不让开,没摸到的人不甘地缩回手去,但周遭已有人暗中推搡姚姜,想将她推开。
忽然有人大叫:“我腹中疼痛,你家菜饭有毒!”
众人都向出声看去,另一张桌边坐着名二十来岁的瘦弱男子,他正弯腰捧着肚子神情痛苦:“这菜饭吃得我腹中疼痛!啊啊,我腹中疼痛,我要死了!”
顿时,摊上的食客都乱了,有的伸长了脖颈看向地上的汉子,有的则细看面前的饭食,还有的已经动了溜走的念头!
有几位食客见状,飞快将菜饭吃完起身就走。
宋娘子赶紧过去:“客官,请,”
“你们这菜饭都吃得人腹痛了,还敢要钱?”一名食客眼睛瞪得溜圆气势汹汹。
他指着那瘦弱的男子:“不仅他痛,我也腹痛,哎哟哎哟我要去看郎中。”
宋娘子手足无措间,他们已溜走。
姚姜回过头来,才见那先前闹事的两名男子已没了踪影。
她向那满身狼狈的青衣公子看了一眼,只见他神情迷茫,捏着荷包和两个小金锭不知所措。
姚姜已知这三人乃是同伙,两人先闹事伺机偷抢荷包,另一名同伙眼看荷包不能到手同伙还要被扭送官府,立即生事,将此间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让同伙逃走!
现下围观的百姓都被那闹事的泼皮吸引住了,他们的同伙已逃开。
这时已无人再推搡,姚姜弯腰拾起小金锭走到那随从身边:“劳烦你带着你家公子离去吧,此间宵小甚多,别再逗留。”
她将小金锭塞在随从手中,来到宋娘子身边,“婶婶去帮忙收拾,此间交与我。”
姚姜去到那连连呼痛的男子身边:“这位客官,你哪里不适?”
瘦弱男子弯了腰身“哎哟”着:“我腹中疼痛。”
姚姜微笑:“客官认为是我们的饭不好,吃了后腹痛?”
男子眼睛一瞪:“我今日只食了你家的菜饭,连饭都没吃完便腹痛,必定是你家的饭不好!我腹中好痛啊!”
姚姜:“这位客官,从前没有食客吃了我家的菜饭腹中疼痛的情形,我这便请个郎中来为你把个脉。”
男子一愣:“把脉?”
姚姜点头:“既然客官是吃了我家的菜饭腹痛,我必定会承担责任。我让同伴进城请位好郎中来为你诊脉,劳烦请你稍候了。”
一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食客插话:“青川城内最好的医馆是德仁堂。”
姚姜向着他道了声谢,转头对着宋娘子:“婶婶去请城中德仁堂的郎中来。”
宋娘子不知所措,姚姜:“一定要请德仁堂的郎中来。”
那男子小声:“倒也不必劳动郎中。不如,”
姚姜微笑着打断他:“无妨!我们该为客官请郎中来把脉。不必担心,诊金也由我出。”
见食客都看着自己,姚姜微笑:“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不怕郎中前来验看。”
食摊周遭已围上了人,食客渐少瞧热闹的看客多了不少。
尚在进食的食客大多被这男子闹得赶着用了饭离去,只是他们都吃完饭嘴一抹便走,不会账了!
周娘子看他们不付钱,不由得心疼,想上前去索要却又有些胆怯。
迟疑片刻后,她咬着嘴唇看向姚姜,姚姜对着她轻轻摇头,她便没跟上去。
忽然有人拉姚姜的衣袖,却是在食摊旁摆摊卖花的老妇人。
这几日姚姜在此间与这老妇人相邻摆摊,也打过招呼,算是识得。
老妇人凑到她耳边压低了话声:“小娘子,这就是伙泼皮无赖,他们无钱时便在此间坑蒙拐骗。想是他们见你这里生意不错要敲你的竹杠,趁现下只有他一人,你给他几个钱就将他打发走了。”
姚姜微笑:“多谢婶婶指点,但我们已去请郎中,还是等郎中来为他把了脉再说。”
老妇人:“德仁堂郎中来一次得花费四五百钱,你给他不过几十钱,比郎中来花费少了许多,这个账你算不过来么?”
姚姜微笑:“多谢婶婶提醒,但账不能这样算。”
过得一阵,有人说:“梁郎中来了。还真是去请了德仁堂的梁郎中。”
姚姜已见宋娘子引着一名背着药箱的郎中来到。
她迎上去:“先生便是德仁堂的梁郎中么?”
梁郎中对着她拱了拱手:“这位娘子去请我,说此间有人腹痛,请我来看脉,不知是哪位?”
姚姜转头向那瘦弱男子所在看去,不出意外,他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她四周看了一回,微笑:“那位客官已离去,想必是不痛了。先生请坐。”
她取了四百钱送到梁郎中面前:“多谢先生拨冗前来,此为诊金。”
梁郎中:“既无病人,那这,”
姚姜一笑:“先生来了便是出诊,该收诊金请勿推辞。我还有人要请先生把脉,得请先生等候片刻。”
她将梁郎中引到干净的坐处坐下:“正好也请先生尝尝我们的菜饭。”
梁郎中放下药箱在落坐,菜饭来他谢了一声,大大方方进食。
周遭看客见梁郎中进食,又纷纷坐下,板桌前很快又坐满了人。
不多时,梁郎中用完了饭,对着姚姜拱了拱手:“娘子用竹筒煮饭甚好。竹叶本有清心除烦,利水解热毒之功,用竹筒煮饭也有同样功效。且你这米饭不沥米汤,稻米精华都留在了其中,又加了肉汤鸡汤煮熟,不仅味道鲜美还能强身。”
“你家烧猪肉用的香料我闻所未闻,但香料本是芳香药材,本有开胃去腻、去腥除膻、强胃健脾的功效;凉鸡酸香适口,酸味走肝经利肝胆,娘子这调味算得一绝。”
忽然有人问:“梁郎中,你莫不是吃了人家的饭,得说些好话?先前可有人说吃了这娘子的菜饭腹疼。”
梁郎中一笑:“那这人呢?”
旁观有人回答:“走了,悄悄走的。”
梁郎中摇头:“他是骗你们的。这位娘子敢请我来把脉,他却溜走,可见他有蹊跷。我是吃了这位娘子的菜饭,但所言俱是真话。这位娘子菜饭做得好,调味与众不同,我不能夸赞一句么?”
姚姜去将杜翠兰拉到梁郎中面前:“请先生给我妹妹把脉。”
杜翠兰瑟缩了一下:“嫂嫂,我,”
“别怕,先生给你把个平安脉。”姚姜先安抚住杜翠兰,对梁郎中:“我妹妹太瘦弱,我担心她脾胃不合,本打算过两日带她到医馆把平安脉,既然先生来了,请给她看一看。”
给杜翠兰着脉,梁郎中开口了:“这位小女娘先天后天皆不足,本是极弱的体质。小女娘年岁几何?”
姚姜:“虚岁十三。”
梁郎中算了算:“庆历六年天灾,方圆数百里都收成大减。那时小女娘还在娘胎里,但母亲受饿小女娘便也挨了饿,因此先天不足;而七年前遭遇蝗灾,树皮草根都吃没了。天灾之后收成平平,约有一两年百姓的吃食不足,身体皆弱。但小女娘的身体近来还强健了不少,想来是吃得饱也吃得好了,补上了些许。往后只要不再饿肚子,不会有大碍。”
姚姜问:“果真只是如此?”
梁郎中点头:“这世间有许多疾病都是吃得太饱所致,但那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病症。就我看来,寻常百姓所患的疾痛还是吃不饱引致。”
集市将散,姚姜带着收拾了摊档,众人一同坐着驴车回村。
说起今日那无赖男子,宋娘子叹息:“从前姚小娘子说会有泼皮无赖前来闹事,我还想着未必,哪知果真有!”
“那伙泼皮自闹事起便眼珠就滴溜溜乱转,”周娘子摇头:“我知他盯着的是那位公子腰中的荷包里的小金锭。不曾想他们也想同我们过不去。”
宋娘子:“那公子一看就是不谙世事富贵人家的儿郎,众目睽睽之下自荷包内取物件,人人都看到了。幸好他带得有随从,不然还不得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他本也不该到我们摊档上来用饭,想是咱们的烤肉太香,把他给引来了。”
徐家的:“实则来吃咱们菜饭不止有苦力,还有不少家境不错的食客。只是我恼那装肚痛的泼皮坏了我们的生意,直盯着他,却还是让他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