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夏酉星

1、序

　　浮世勿缘水生月
　　玉舟不渡案拂尘
　　此去经年无逢日
　　青街冢上青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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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太虚幻境，宜和万物生灵，该是无生无死，无忧无惧。谁知三日前，院外墙根处生出根孱弱的杂草，惊了巡查的小侍。她以铜铲掘入银盆，好生看待，它却越长越颓。她无计可施，向大仙报了信，又摘了自己的玉佩，护在它身侧。
　　大抵是玉有灵。得了玉，不多时，它开口道：“此处何处？”
　　小侍惊喜，同它通灵，随后问它从何而来。它却不知，只道：“似乎经了些苦痛......总算长好了。”此外，并不多言，又阖上眼。
　　眼见它活，小侍趁它睡眠，移入墙里。却不料，一阵风来，它又颓丧下去，比先前更无生气。小侍慌乱无措，正要求大仙来看，就听见一个声音：“没用了......”明明无风，那声音却似要散。
　　那杂草说，它做了一梦，梦里只有一字——情。
　　“世间苦难诸多，情，乃至苦。尘世无不有情，岂非无不有苦？情缠绵虚妄，害人，极乐也是假的，只有轮回和命运是真。想不受苦，只有断情绝爱，然后彻底消散，才好。”
　　闻言，小侍心神俱震，近乎惊惧，仓皇后退——这株泛黄的草，在这情天幻海，谈什么断情绝爱......她回过神，朝内院狂奔去，以至于没看见它的叶片一一倒伏。待她从仙姑处归，它只剩一片黄叶未凋，勉强留有一口气。小侍松了口气，心下却兀自沉痛。
　　“仙姑有一赌，可与你打，”见它不理会，她继续道，“你方才不过做梦罢了。真去尘世一遭，情如何，还未可知。若你下凡一趟而归，仍如此想，仙姑便如愿叫你彻底散去；若变了主意，也不求你多，只好好活。你命数将尽，快快抉择。”
　　它最终应了这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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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侍不做活了，只每日在侧观望。一来十六日，它却一如先前，甚至越发萎靡，叫她失望。
　　却见仙袂乍飘，回廊里走出一人。她急急行礼，口称“仙姑”。
　　“心有所执，必有所失。它灵根聪慧，却命有短亏，只怕灵未归，体先陨......噫，倒真托生了个为情所困的人家。要它活，便栽它回墙外罢。你可知它名？”
　　小侍摇头。
　　仙姑折回，声渐远：“无名也好......若有名，怕是不得归了。”
　　得仙姑提点，小侍依言把杂草挪出院门，回出处墙根。次日黄昏，它果真起死回生，叶片油亮。小侍惊喜，以为它得了尘世好处。哪知再一眨眼，那些叶片平白化了灰，顺着墙飘散而去。
　　她愣神片刻，心中似有一处，随之化为空无，不由得丢了魂似地跨回院门。直到仙姑面前，她才堪堪回神，难以言表之心绪，尽数化作埋怨：“到底是株杂草，比不得......”
　　仙姑正手执典册翻阅，见她来，双指一拈，递来一页。上边的诗文怪得很：

　　青愈暗，卿欲谙。清官难断清玉案，情官亦难断情缘。尘世何以全。

　　“生生各异，他数奇，去时无牵绊，倒更由心。要说它愚钝......”
　　无执无失，这杂草，倒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