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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书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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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李蒙要去一位退休了的老师家吃饭,这算是木棉小镇的一个新型产业。有全托和半托两种选择,半托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全托呢就相当于管一学期,李蒙就是前者。各个村子离小镇都很远,每天接送没时间不说,耗在路上不划算。而找个退休老师托付是最好的,还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被窝里多睡一个小时,管饭管住还不用自己洗衣服,那个退休老师家就有一个洗衣机。
其实最主要的是学校不让带手机,于康已经被收了两部手机了,好在他有门路,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了。他发了好几张学校宿舍的环境图,吐槽一个寝室住8个人,晚上就翻了个身,那木床就咯吱咯吱的响,天气热还有蚊子,既没空调又没风扇,连插电口都没有,不得已门窗大开,点上蚊香后在床上挂蚊帐。
晚上一到9点半就熄灯,于康刚住宿舍第一天,晚上洗衣服时突然断电,吓都吓死了,还得感谢学校不停水,要不然他第二天晚上就没有校服换了。校服学校一共就发两套,还要求天天穿,要是碰上下雨天……
李蒙随着人流出了校门,沿着主干道走了一段路后左转,沿街全是摆摊的商贩,手抓饼、臭豆腐、狼牙土豆、烤肠……还有一些卖文具零食的商店,和学校的小卖部差不了多少。然后再走一段路右转,李蒙一个门一个门的看过去,走到头了也没发现她要找的门。
她疑惑的抠着头皮,昨天分明来过一回,记得是这一排啊!那个铁门哪去了?
意识到自己迷路后,李蒙转身想往回走,却见到了于康。
“你怎么在这?”李蒙连忙跑上前,“你一直跟着我!”
“就知道你会迷路!”于康说完哈哈大笑,“你在你自己家门口都能走丢!”
李蒙一下子就想起了4年级的那段往事,那时快要过年了,家里在离木棉小镇不远的X市买了个房子,还没装修,爸妈带她们姐妹3人去看看,顺便在X市的商城买新衣服。
本来买衣服之前是去了一趟新家的,买完衣服回来后,李蒙高兴的蹦蹦跳跳一直往前跑。等她高兴累了往周围一看,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全不见了,李蒙转头往回走,走过了自己新家的那个小区时她还浑然未觉,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头了再原路返回继续,边走边哭。直到父母找到她时,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这件事在长辈们的笑谈中口口相传,一路传到了于康的耳朵里。
李蒙恼羞成怒抬手要打,见他跑了赶紧去追。不到三分钟就追上了,洋洋得意的拉着与康的帽子炫耀:“跟我比速度?我在李家村小学跑步的比赛上可是每回都得第一呢!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跑得过我?”
“是是是,不如你不如你。”于康一本正经,点头如蒜。
李蒙转手揪着于康的衣领,作了个超凶的表情威胁:“怎么,还不服气啊!”
于康眉目含笑:“我是想说,你以后要是再迷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李蒙听了这话,感动得立马熄火,放手后随即关心问:“你一个住读生是怎么出校门的?”
“借的朋友校牌。”于康捏住校牌在李蒙的眼前晃了一下,将李蒙带到许老师家门口后,挥一挥手潇洒离开。
许老师以前是教英语的,从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都看得出,他年纪不小了,但李蒙并不知道他的具体岁数。
小小的厨房里挤满了人,全是二中半托或全托的学生。李蒙端着从家里带来的瓷碗排在队伍的最末尾,原来许老师家的饭也晚了点,所以李蒙到的时候,才刚开始打饭。
盛好饭菜后,李蒙端着碗坐在电视机前边吃边看,电视剧放的是《活佛济公3》,一只眼睛有胎记的男人和一个满脸坑坑洼洼的女人在灵隐寺吵架那集,尽管李蒙已经看过一遍,但还是被逗笑了。
她鼓着脸憋的实在辛苦,将筷子夹在端饭碗的小指与无名指间,右手捂着嘴出了房门,蹲在屋外的台坡上缓了一会儿后,也不回去了,专心致志的开始干饭。
许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李蒙的身后,一脸慈祥问:“怎么不进去看电视啊?”
李蒙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了才回答:“我看了电视就顾不上吃饭了。”
从许老师家去学校,李蒙特意提前了20分钟,边走边看路,尽力记住一些标志性建筑,好在下午放学后她自己安全原路返回了。
日落西山,霞光笼罩而下,给这座平平无奇的教学楼盖上了一层暗黄色的薄纱。
李蒙进班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讲座后,班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略显严肃。
快速走到座位上坐好后,李蒙将那页本就摇摇欲坠的草稿纸撕下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讲桌后的男人,见他正好拿水杯喝水顺带看一眼班里的学生。
“新来的打开数学书第一课看,我上课要讲的。”说完,数学老师喝了一口水后继续埋头于安装在讲桌里的电脑。
啊!
晚自习,晚自习,不是晚上自己学习吗?
况且……
李蒙坐着自己的位置上举手示意有话要说,奈何他头都不抬一个,等了一分钟后,李蒙主动站起来,举手提高声音喊:“老师,宋小丽和宋雨晴她们明天才到学校,那岂不是听不到老师讲第一课了?”
数学老师终于抬头看了眼李蒙,又看了眼她旁边的来个空位:“你好好听讲,学会了讲给你的同桌听就行了!”
“可是……”
可是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后半句“我数学一直都不好,万一讲不好……”这句话也被李蒙暂时吞进肚子里。
李蒙破天荒认认真真的听完了一节数学课,好在第一课的知识点还挺简单的,就是讲得也太无趣了,李蒙好几次都快睡着了。
数学还是一如既往,简单的让人昏昏欲睡,复杂的又让人抓破头皮后还是无能为力。
上完晚自习,李蒙一出校门就看见她的两个姐妹站在对面烤肠摊子旁。长头发的叫宋小丽,短头发的叫宋雨晴,她们是一对堂姊妹,宋小丽比宋雨晴大五个月,都是李蒙从小学一年级建立起的友谊。
现在是接送学生的高峰期,大小车辆全部堵在校门口。李蒙为了过个马路,见缝插针的钻着车辆的缝隙,就比平常慢了1分钟。
“给你。”宋小丽朝李蒙递来一根烤肠,“你出校门真慢!”
“我冤啊!是数学老师拖堂,不是我的锅!”李蒙对着烤肠吹了几口气,试探着伸舌头舔了一口,确定不怎么烫了以后咬下一小口,却被烫的原地打转,仰头开始疯狂哈气。
外面的皮不烫了,但里面的肉烫啊啊啊啊!
“拖堂?难不成晚自习还讲暑假作业啊?”宋雨晴顺手递了一杯黑米粥给李蒙,并强调这是冷的,“晚自习不是自己学习吗?不然干嘛叫自习?”
“不知道,今天数学老师就两节晚自习,然后他一上台就开始讲分数的乘法,还让我认真听讲,会了之后讲给你们听。”李蒙也一脸莫名其妙,耸肩摊手的说了一通后转身背对着她们,“喏,我把我们三个人的数学书都带来了,回去我给你们讲课!”
“你怎么还背着这个破书包。”宋小丽拍了两下书包,托底又估了估个重。
“什么叫破书包啊?”李蒙又气又急,将书包从背后硬拉到前面来,想让她们看清它的样子,“这可是有功勋的书包,李小丽,要不是有我这个书包,你一年级的课本早就无家可归了!”
三人不由得回忆起了她们第一次碰面: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李蒙背着一个梅红色的大书包向走前走,与其说是背,不如说是拖,两个长长的背带跨在小小窄窄的肩膀上,书包都拖到女孩的小腿了,再长一点就该在地上拖了。
爸爸妈妈给她买这个书包时,李蒙就已经在卖书包的店门口哭了一场。李家村小学就在村口,走两排弯就到家了,第一天接送完,第二天就让李蒙自己回家。
现在她不得不背着这个丑书包回家了,由于第一天的接送和李蒙对这个丑书包的抗拒,接送时,书包全程都是由爸爸提着的,因此也就忽略了背带的长短。
宋小丽抬手指着李蒙的书包大声嘲笑:“你快看,她的书包好丑呀!”
宋雨晴顺着宋小丽的手往前看:“她的书包好眼熟啊!啊,我想起来了,我爸爸带我去买书包的时候,那个老板就抱着这个书包,她还想让我爸给我买,还好我爸没同意。”
“还是我们的书包最好看,都是粉色的,上面还有芭比娃娃的图案呢!”宋小丽脱下自己背后的书包,得意洋洋的在李蒙面前晃了晃,又忍不住亲书包上的芭比娃娃。
李蒙离得不远,两姐妹说的话,她全听进去了,眼眶憋得通红,瘪起嘴越听越委屈,不一会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就在宋雨晴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宋小丽想起妈妈看见弟弟在哭,就将奶嘴塞进他的嘴里就好了。于是她果断掏出书包里的一瓶优酸乳,插入吸管后,将吸管的另一头塞进李蒙的嘴里。
李蒙果然不哭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吸酸奶。两姐妹帮李蒙调节好背带的长度后,三人结伴走去了学校,放学也一起回家。
路上草长莺飞,春意盎然,李蒙提着纸折的花篮,一路采集了许多野花。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宋小丽的课本掉了一地,而那个粉色芭比书包底部也破了个大洞。
两姐妹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足足愣了5秒呢!
李蒙提议道:“书放我书包里吧,我书包大,可以装下你们两个人的书。”
“会不会太重了呀!”宋雨晴极为苦恼的蹙了一下眉头,“万一像我们书包一样崩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李蒙像抱主子一样,夸张的比划了一个好大的圆,“前几天我爸还用这个书包装过一个那么大的西瓜!”
就这样,她们将课本全部装进了李蒙的丑书包里。装了三个人课本的书包实在太重,李蒙走两步都要晃一下,于是她们想了个办法,干脆不背了,一起提,而且书包刚好有三个带子,两个背带和一个方便手提的小带。
从那天起,她们就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偶尔有过过家家式的绝交,但最多两天绝对会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