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暮多思》贝亦欢

20、江野番外

　　守暮
　　守墓

　　因为母亲再嫁，江野来到了临川一中。
　　江野以前也是第一，不管做什么江野几乎都是第一，他好胜心强，准确来说是他的母亲余女士好胜心强。
　　江野从小就是余女士一手带大的，所以他格外听母亲话，他不想让母亲难过。
　　他要争就争第一。
　　来到临川一中，第一次考试他就是第一，一开学他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彭岸将手搭在江野肩上，打趣又嘲讽道：“以前叶暮可是文科的传奇人物，次次第一，现在你来了，没她事了。”
　　江野略微皱眉：“不关我们事，就别瞎说了，别人可能就超过我了，我还得努努力。”
　　江野却深深看了叶暮一眼，她看上去格外难过，但这都不关他的事，他要做的就是努力超越自己。
　　路过文科三班，其他人好像都去上体育课了，教室里只有她一人，看着她一个人傻傻的背书，写题，不自觉盯了好久，直到她抬起了头，才赶紧走了。
　　江野好像开始频繁遇见叶暮，图书馆里，走廊上，食堂里……好像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有她。
　　那天，江野在练琴，他以后要考去国外，站在更高的舞台。
　　叶暮却突然闯入了视线，她在偷拍江野，江野看见叶暮不知所措的样子，怪傻的，忍不住想调戏她，不算调戏只能说她拍照技术还挺不错的，把我拍得很帅。
　　江野邀请了叶暮看自己的比赛，他坐在舞台中央，灯光照亮了弹钢琴的少年，优雅又端庄。
　　结束后，江野紧张的把礼品送给了叶暮，但是她好像不想收但是还是被强塞着收下。
　　“走，江哥打篮球。”彭岸打着篮球呼喊着江野。
　　“好。”江野放下笔跟了上去。
　　江野篮球，钢琴样样精通，只是说全能选手。
　　叶暮也在，一场下来，江野打得格外认真。叶暮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却好像并不是看他，江野回头看见了自己身后坐着的林寒之，大致懂了一切。
　　江野总会以各种理由找叶暮聊天，但是叶暮好像眼里只有林寒之一人。
　　自己暗恋的人，也暗恋着别人。
　　颁奖典礼那天，江野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少女从紧张到自信，她的眼里一直望着一个方向，不是别人，是林寒之。
　　江野得知了叶暮的秘密。
　　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替她隐瞒。
　　叶暮说手下败将啊。
　　旁人也都说我是你叶暮的手下败将，我那么一个好胜的人，却觉得败给你叶暮值得。
　　你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努力的让自己绽放光芒。
　　高三，压力重重，叶暮的成绩却掉到了第十。
　　“你怎么了叶暮？”
　　“没事……”
　　叶暮难过的样子，江野好像总是能碰见。
　　江野总是去找叶暮，嘴上说着问题，其实更多的是江野教叶暮写题。
　　江野知道人都有自尊心，叶暮以前那么光芒万丈，如今自己再去说教她，她肯定不会同意。
　　叶暮好像总是沉默不语，闷闷不乐的，好像是有心理压力。那天，江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突然想学心理学了。
　　“叶暮，你打算考哪里啊？”
　　“北大。”
　　“后会有期。”
　　江野笑着看着叶暮，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
　　北大！
　　高考志愿他填了北大。
　　余女士大发雷霆：“你报北大干什么，你还说学什么心理学，你不要因为有点兴趣毁了自己前途，江野，你能不能别让我给你再操心了，我辛辛苦苦带大你容易吗？”
　　余女士句句扎心，这是第一次江野没有听母亲的安排。
　　前半生的人生江野一直在她的安排下过得安安稳稳。
　　可能是叛逆，可能是意气用事。
　　江野突然想为自己未来做一次选择。
　　志愿没办法再更改，江野还是去了北京。
　　“江野，你怎么报了心理学？”叶暮有些不解问。
　　“突然起的兴趣。”
　　“挺好的，当心理医生也挺好的，江野我相信你，钢琴你可以学得那么好，我相信你这一样可以的。”
　　叶暮说的话出乎意料，江野怔愣许久：“谢谢你叶暮。”
　　当所有人都在指责江野的时候，只有叶暮她相信自己。
　　叶暮知道他做出这个选择有自己的理由。
　　江野每天要记的东西更多，但是他脑子好，轻松就能记住。
　　江野与叶暮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江野以后叶暮放下了林寒之。
　　大三那天，他终于鼓起勇气表白，失败便再也没了机会。
　　那天叶暮拒绝了他，原来她从未忘记林寒之，我也一直喜欢她，傻傻的以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大四忙着毕业的事情，江野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叶暮，他真的太喜欢叶暮了，他还是主动找了叶暮，主动联系她，就这样到了大学毕业。
　　有个出国进修的机会，本来江野没想报名的，最终还是选择去了。
　　在飞机场等了许久，江野还以为叶暮不会来了，直到看见叶暮的出现，江野冲了过去，他紧紧抱住了叶暮，这是第一次。
　　“叶暮，我从未放弃过喜欢你。”
　　再见了，等着我。
　　我想继续喜欢你。
　　江野热烈而炽热喜欢着一个人。
　　看着叶暮离开的背影，江野愣了神，江野一直都知道叶暮不喜欢自己，可他偏偏不信邪，就是想喜欢着她。
　　在国外的日子里平淡无奇，也不乏有追求江野的人，但他都拒绝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那么久。
　　“小叶暮，在国内的日子里还好吗？”江野吃着饭，看着屏幕里的叶暮。
　　叶暮过来许久才出声，声音却有些哑：“一切都好，你在国外也要好好的。”
　　“你怎么了？”江野有些急切的问。
　　“感冒了。”
　　“注意照顾好自己。”
　　没聊几句，叶暮便匆匆挂断了。
　　江野疑惑又不解。
　　在国内也不知道把自己照顾好，傻子。
　　回国那天，江野没有通知叶暮，去了临川的医院面试，顺利通过。
　　没想到江野第一天上班就有病人，来得突然江野还没来得及看病例，人就已经到了，江野听声音一下就认出了叶暮。
　　叶暮生病了，只有江野不知道，江野发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火。
　　明明自己可以回来帮她治病，可她偏偏只瞒着自己。
　　叶暮联系过江野，但是江野不是拒绝就是拒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好像就莫名其妙的生她的气。
　　可最后江野还是忍不住找了叶暮。
　　“我能帮你。”
　　叶暮说：“林寒之不在了。”
　　这个结果江野自己都愣了许久，看着叶暮颤抖的手，江野心疼的想要抱住她，可他没资格。
　　叶暮能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
　　江野成了叶暮的心理医生，但叶暮慢慢的病好了，她的有在好好生活。
　　看见她过得开心，江野就满足了。
　　江野只是气两年里叶暮一直瞒着自己，自己没办法帮助她。
　　江野与叶暮走在曾经的校园里，不少学生将目光短暂的停留在两人身上。
　　“江野，我想试试弹钢琴。”叶暮突然起了兴趣。
　　“好，我教你。”
　　两人到了临川一中的音乐室，还是跟以前差不多，没有多大变化，江野简单的弹了几下便坐了下去。
　　“试试吧。”
　　叶暮笨拙的弹着钢琴键，江野握住了叶暮的手，叶暮微微怔愣看着江野认真的眸色，只觉自己多想了。
　　此刻的江野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紧张到按错了好几个，还好叶暮听不出来。
　　一首曲子弹了许久，江野笑着看着叶暮：“怎么样，还不错吧？”
　　“挺好的，不适合我这种脑子不太好的。”
　　“哈哈哈，你挺聪明的。”江野笑着安慰。
　　叶暮等会还有课，江野就开车离开了。
　　这些天，江野一直也挺忙的，很多病人需要他来接待。
　　江野一直都知道叶暮手上戴着的戒指关于林寒之。
　　他没没办法争得过林寒之在叶暮心里的地位。
　　病人刚问诊完，江野买了杯咖啡上来，路过外科，江野就看见了坐在走廊上的叶暮，她看上去憔悴极了。
　　江野一直觉得叶暮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叶暮却总是以学生太气人，当老师有压力为借口。
　　江野走了过去，看着叶暮埋头握紧双手，江野猜到了不好的结局，直到真的听见叶暮生病了，江野自己都愣住了，他侧头看着叶暮，叶暮脸上表情却如此平淡，江野再次开口已是沙哑。
　　叶暮住了几天院，江野一直守在叶暮身旁，照顾着她。
　　江野查了许多关于胃癌晚期的资料，有不到百分之10的存活率，江野坚信叶暮一定是那个幸运的人。
　　“江野，我想去国外了。”叶暮突然开口。
　　“怎么突然这么想了。”江野削着苹果，脸上含笑。
　　“去国外治疗。”
　　“好，听你的。”
　　叶暮出国那天，没有叫江野。
　　江野只是愣愣看着聊天框。
　　如果可以他宁愿生病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叶暮。
　　江野坐在去往伦敦的飞机上，看着窗外白云飘飘，亦如仙境，穿过重重云层。
　　下飞机后，江野就看见了叶暮，叶暮笑着向他招手，江野笑着走了过去，叶暮又瘦了。
　　“在国外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
　　“不许骗我！”
　　“真的。”
　　……
　　看着叶暮面上含笑，江野才半信半疑。
　　江野与叶暮坐在伦敦的饭店里，叶暮熟悉的与服务员交流。
　　“看着就好香。”叶暮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叶暮，如果你先遇到是我，会不会也喜欢上我？”江野突然问。
　　叶暮先是一愣，然后平淡的回答：“江野，这题无解，因为世界上没有如果。”
　　如果这个词太遥远了。
　　江野也曾想过放弃。
　　可他做不到。
　　待了一天后，江野就要回去工作了，江野一步三回头，叶暮只是笑着向他挥手，直至坐上了飞机。
　　江野喜欢叶暮这件事一直都是人尽皆知，他愿意喜欢她，一直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光明正大，直白大胆
　　叶暮回国那天，江野去接她了，叶暮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看上去气质可嘉，江野却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体重，皱了皱眉。
　　他心疼她又瘦了。
　　“叶暮，你最喜欢什么花？”
　　“向日葵吧，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叶暮住院了，江野经常守在病床前陪着她。
　　每次江野都会带一束向日葵，寓意着向阳而生。
　　叶暮也应当如此。
　　时间不断流逝，叶暮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力，却还是强颜欢笑，还总是安慰着别人不要难过。
　　江野看着叶暮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他当初如果选择的是外科医生，是不是自己就可以救她了。
　　可是人没有办法预知未来，他没办法救叶暮。
　　跨年夜，江野陪着叶暮。
　　“江野，我想出去看烟花。”叶暮声音很轻，宛如蒲公英，一吹即散。
　　“你现在得好好休息。”江野揉了揉叶暮的头发。
　　“我刚接受完治疗，感觉挺好的，让我去吧。”叶暮哀求着，让人无法拒绝。
　　江野最终还是心软同意了。
　　江野拉着叶暮穿梭在人来人往街道了。
　　到了大桥上，叶暮把手搭在栏杆上，看着湖面上霓虹灯的倒影，炫彩夺目，波光粼粼。
　　江野低头认真的看着叶暮。
　　湖面上多了烟花的五彩缤纷，叶暮闭上眼合拢双手，许下了愿望。
　　“许了什么愿。”江野看见叶暮睁眼好奇问。
　　“以后就知道了。”
　　江野有些不明所以，拉着叶暮回到了病房里。
　　叶暮躺在病床上，浑身疼痛无力，江野握着叶暮的手，眼睛里盛满红血丝，他一夜无眠，只是静静守着叶暮。
　　“叶暮，能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我不差的。”
　　“对不起……”叶暮艰难发出声，声音嘶哑。
　　“下辈子，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对不起……下辈子我许给了我的少年。”
　　“下下辈子吧，我去找你。”
　　江野心里比谁都清楚，叶暮喜欢一个人就只会执着，永远不会改变。
　　江野也是如此。
　　喜欢一个就只会守着一个人。
　　叶暮愈发不好，医院已经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江野紧握着叶暮，不想放手，眼里不知不觉流下了液体。
　　叶暮笑着准备安慰，可她痛到只是麻木的躺在床上。
　　“江野…能不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叶暮握住了江野的手，她的手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说起话来嘶哑无力。
　　“好，你说我一定实现。”江野哽咽开口。
　　“江野要岁岁平安，替我好好活着。”
　　叶暮被送入了手术室，叶暮只是强扯出僵硬的笑。
　　只差一点，就一点……
　　叶暮离开那天，下了临川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江野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无力的垂着头。
　　“江野，这个是叶暮给你的信。”夏思染哭得双眼通红，有气无力的将信封给了江野。
　　江野打开信，认真的读着每一个字：
　　江野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对不起，让你赌输了，我也失信了，没办法陪你去赏花了，每年樱花开的时候，记得替我去看看。
　　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一眼望不到尽头。每次看着大家为我而难过，泛红的眼眶，我却无能为力，我害怕我哪一刻真的离开了你们，我也想活着，可是我做不到。
　　每次接受完一轮治疗，其实效果不大，可我不想让你们失望。我真的真的好痛啊，我好像要离开了，但是我舍不得大家，最近频频做梦，好像只有在梦里，我才感受不到痛，其实我想快点离开，那样就不用痛了，大家也不会一次次的落泪。
　　今天天气晴朗，好像樱花要开了，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江野，对不起啊，你不要嫌我啰嗦，废话多，只有写信的时候，我才能把所有想说的都说出来。
　　别怪我失信了好不好，善良的江医生。
　　下辈子幸运点，别遇见我了。
　　——叶暮
　　江野看着信，终于忍不住哭了出了，30岁的江野坐在地上无力哭泣。
　　叶暮我不怪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不痛了也好，你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与他相见了。
　　樱花开了，江野独自一人去看了，拍了许多照片，看着日期停留在一个月前的聊天框，将照片都发送了过去。
　　“我来替你看樱花了。”
　　江野，坐在叶暮的墓碑旁，看着叶暮笑得灿烂，伸手触摸。
　　“叶暮，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向日葵。”
　　夕阳西下，江野站起身，走向了漫无天际的黄昏。
　　江野每日都会带着一束向日葵去看叶暮，就那样静静陪着她。
　　“江野，你真打算就这样守着叶暮过一辈子？”朋友不解问。
　　江野闭了闭眼，哑声说：“嗯……我想陪着她。”
　　一年又一年
　　叶暮
　　我有在替你好好活着，帮你实现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