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有回声》潮云

4、chapter 04

　　“无意间捡到的，应该......是你的。”他目光划过她的书包。

　　他不认识她，但却记得她。
　　来学校的路上，曾在公交站的时候见过。

　　尽管头抱脑袋，飘雨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湿她的部分头发。
　　垫起脚尖，好奇地伸长脖子，但眼里却没有其他人的幸灾乐祸。

　　她挤在人群里，像无根浮萍那样被推过来推过去。
　　可那双眼睛藏着的坚韧，却像不同寻常的一天里突然下了一场太阳雨，叫人过目不忘。

　　车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停了下来，他下车，新生开学，大门不设门禁。
　　走进行知大门口的那一瞬间，穿过雨帘，又遇她熟悉的背影。

　　灵巧，生动。
　　书包上挂着的吊坠在视野里晃来晃去。

　　下一秒，仿佛听见绳索“啪”的断裂的一声。

　　可惜那人跑得急，根本没注意到。
　　他跑上前去，将东西捡起来，想还给对方，再抬头，却发现人海中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
　　四周人纷纷竖起耳朵，这时候恨不得自己长了双顺风耳，最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漏掉错过。

　　“怎么在你这里？谢谢你呀。”枫晓这时候才发现李珍给她求的平安符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弄丢了。

　　声音甜甜的，最后一个字语调流畅地上了调，听起来就像小猫挠心尖。

　　陈漾什么也没说，等枫晓重新绑好再回头时，人已经悄然消失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敲响，丁程就跟枫晓说：“枫晓，要不要去超市？”

　　“好呀。”

　　她顺道问周茂思和江柳两人：“你们两个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啊，我正好给你们带。”

　　周茂思：“我要一瓶AD钙！”
　　江柳：“我要奥利奥还有那个果乐果香夹心饼干！”
　　“OK！”

　　下课后走廊充满了人，白炽灯将整所学校照得通量，楼梯间三三两两的女生手挽着手走在在一排，走廊上调皮好动的男生你追我赶。
　　枫晓说：“你跟周茂思和江柳的感情很好呢。”

　　她在之前的初中也有很要好的朋友，一起放学，一起去小卖部，就连上厕所都是手拉着手。
　　她感觉丁程跟江柳应该就是这种要好的关系，真好，有点羡慕，也有点惆怅。

　　丁程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还好啦，都是同桌关系当然好啊，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玩，没事的，他们人都很好。”
　　枫晓抿抿唇，到超市后枫晓在冰箱看到了一打养乐多，一打五瓶，十二元。

　　老板给她打了七五折，一共是九元，枫晓摸了摸兜，发现自己零钱不够，于是只好给一张二十的让老师找零。

　　丁程只给自己买了个绿舌头冰棍，结完账问她：“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嗯嗯。”枫晓拆开包装，分了一瓶给丁程。
　　“谢谢。”
　　“不客气。”

　　丁程接过小样，冰冰的，很可爱。
　　她斜眼飞速瞥了一眼枫晓，明暗交错的晚间走廊上少女面庞如月似象牙，又白又亮。

　　很安静，柔和，眉宇间看不见一丝青春时期少女的张扬叛逆。
　　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你平时怎么上下学呀，行知早自习七点二十就开始了呢。”

　　枫晓拆了一瓶养乐多，插上吸管，吸一口。
　　冰冰凉凉，最适合夏天了。
　　“坐公交啦，只有两个站，很快的。”

　　丁程若有所思般地发出一声“哦”。
　　走到二楼楼梯的时候，突然从头顶穿来一道嘹亮的男声。

　　“诶？又是你啊，前两百。”

　　前两百？
　　丁程疑惑地看向枫晓。

　　枫晓嘴里衔着吸管，刚吸上一口养乐多，还没吞下去呢，梁桓宇那一声“前两百”差点儿没让她喷出来。

　　“什么前两百？”自己什么时候有个这样的外号了？

　　梁桓宇“嘿嘿”地看了一眼陈漾，枫晓注意到旁边的陈漾，刚想主动打招呼，结果就被陈漾自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吓得当即当了缩头乌龟。

　　陈漾目光慵懒地看着其他地方，酷酷的。
　　周遭自带一股零度以下的冷气。
　　大夏天的，枫晓这么近距离看见他竟然觉得有些冷。

　　硬生生把那一声“嗨”给咽回了肚子里。

　　“没什么，我开玩笑呢。”梁桓宇是个自来熟，“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前两百。

　　丁程惊讶：“诶？你们什么时候......？”
　　梁桓宇看都不看一眼：“哎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耽误我跟美女聊天，我跟美少女之间的事你就少管了，快走吧快走吧。”

　　“你！”丁程气得够呛。
　　“你什么你，走开走开，当着我了。”

　　“梁桓宇！你行！”
　　临走前回头没好气地对枫晓说：“枫晓，我要先回教室了，你知道怎么走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丁程生气了，可梁桓宇就是看不出来，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丝毫没意识到这其中微妙的气氛。
　　“走吧走吧，待会我跟陈漾送她回教室就好了。”

　　“诶等......”等我，她不想一个人跟两个不认识的男生站在一起。

　　枫晓还想尽力挽救一下局面，丁程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很快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你有什么事情吗？”她死死抓着手里还剩下的四瓶养乐多，身前站着两名高大的男生，最矮的那个比自己还要高一个脑袋。

　　就像两堵高墙，尤其是旁边那位一直没说话却板着脸的大哥，光从气势上就压枫晓一大截。

　　路过的同学都不免往这里多瞧了几眼。
　　两名校园混子霸凌柔弱少女？
　　有看点，能上校园新闻头条。

　　梁桓宇见她这副惊恐的样子，依他那副体贴的好心肠，赶紧解释。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啊，呃我......是他！是陈漾问你叫什么。”

　　关键时刻梁桓宇选择出卖自己的好兄弟。
　　一旁始终未开过口的陈漾：......

　　枫晓一听脸色更差了。
　　灯光恰好按在三人所站位置的头顶，刺眼的白光从头顶打下，打在优雅的眉弓，密长的睫毛上，眼睑下留下两片阴影。

　　居高临下。
　　好吓人。

　　感觉像欧美科幻片里高大的野兽。
　　虽然英俊但在生死面前英俊的面孔不值一提。

　　枫晓咽了口口水，“快上课了，我得先走了！”
　　说罢绕过两人往三楼走去。
　　还特意选了梁桓宇那一侧，故意忽略就在自己身前方的陈漾。

　　刚开始还只是正常的步伐，到后面枫晓发现自己腿不听使唤越来越软，好在已经看不见两人，枫晓这才长吁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往教室走去。

　　梁桓宇不禁纳闷，“我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从始至终都沉默的陈漾斜睨他一眼，“你说呢？”

　　“她怎么那么怕我们？我寻思着我挺热情的啊，我以前都是这么跟妹子交朋友的。”

　　二人慢悠悠地顺着楼梯走。
　　嬉戏打闹的男生为了在女生面前表现，站在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纵身一跃，易拉罐在空中留下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然后咕噜噜滚到了陈漾脚跟前。

　　“切，什么呀，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女同学们纷纷捂嘴偷笑。

　　陈漾止住脚步，眸子半敛，脚尖一碰。

　　“哐当！”
　　完美踢进。

　　“要交朋友就自己去，别扯上我。”

　　“我去，哥，神来一踢啊！”梁桓宇嘴巴长得都能塞进一个拳头，“你怎么不早说还有这绝活，快教教我，教教我！”

　　那名想耍帅却没耍起来反倒成了笑话的男生胀得满脸通红，旁边的一群女孩纷纷露出崇拜惊艳的眼神。
　　他不服气地给自己找面子，小声嘟囔：“那种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会点表面功夫，谁知道私下里怎么样。”
　　女同学甲毫不留情拆穿他：“我看你就是嫉妒。”
　　同学乙也点头：“人家最起码实在，不像某人输不起咯。”

　　-

　　枫晓回到教室后，丁程周茂思江柳三人聊得正欢。
　　她默默地坐回位置上，时不时瞟两眼丁程。

　　笑声还是那么爽朗，在教室外面都听得见她独特的声音。

　　她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丁程好像没有生气，桌上也没有她给的养乐多，应该不会特意放抽屉里，大概是喝了吧。

　　枫晓心里突然愉快了许多，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感。

　　她给周茂思和江柳两人分了一瓶养乐多，还剩一瓶，她递到了丁程面前。
　　丁程微微一愣，刚要拒绝，枫晓直接放到她桌上朝她眨了眨眼。

　　像是在说，喏，这是给你赔罪的，原谅刚才发生的事好不好？

　　上课铃声打断了嬉戏的众人，康兴峰进来交代了几句军训的相关事宜，包括早上几点开始训练，中午什么时候下训，下午训练时间还有晚上可能有什么安排。

　　说完这些，他顺便还带来了一个令班上一片哀怨的消息————
　　军训完的第一天他们班要举行入学的摸底考试。
　　分别考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
　　最后位置按照成绩排。

　　枫晓傻眼了，还没开始上课怎么就要考试了？
　　考高一的知识吗？
　　可是现在连课本都没有该怎么考？

　　她有些担心，向周茂思打听，不料周茂思却说：“暑假的时候学校统一安排我们初三毕业生补课，差不多已经学完前两章了。”
　　说完以一种“你难道不知道”的眼神看着枫晓。

　　枫晓肠子都要悔青了。
　　她初三毕业后整个人都快玩疯了，在家里宅了整整两个月，哪里还想得起来学习这件事啊，更别说提前预习高中知识了。
　　连高中的门都没想要摸到过吧。

　　康兴峰说完后，教室里出现了两名身着蓝色迷彩服的男子，康兴峰介绍这是即将带他们班训练的教官和助教。

　　教官国字脸，川字眉，一副严肃不好惹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你摔在地上。
　　反倒是助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憨憨的带着几分冷幽默，长得还有点像去年很火的一部军旅篇里的男主角。

　　一时间班上的女生都沸腾了起来。

　　只有枫晓跟打了霜的茄子那般焉焉的，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
　　周茂思酸溜溜地嘟囔：“三次元都是一群只会看脸的极其肤浅的人，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三次元女生。”

　　江柳：“你就小心眼吧，男人的心眼比针孔还小。”

　　他余光撇过身边的枫晓，顿时眼睛一亮。
　　“看看人家多淡定，再看看你们这副花痴样！我都不想说你。”

　　枫晓不想说，因为即将到来的一场考试，她的心已经死掉了，哪还有精力去犯花痴。

　　晚自习放学后，同学们陆陆续续成团结对回的回家，回的回宿舍。

　　上高中仿佛是一道分水岭，一夜之间男生开始在意今天的发型帅不帅，行事作风够不够特别，女生开始留意打扮。
　　从苗条的身材、漂亮的裙子细致到宜人的香水和精致的饰品。
　　她们有的挎着当下流行的斜挎包，有的不走寻常路，书包只背一根肩带。

　　只有枫晓一个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背着双肩包，走路的时候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还要抓着两侧垂下来的书包带。
　　有点像个小学生。

　　她收拾一下，把喝掉的养乐多瓶子丢到垃圾桶。
　　接过就在放垃圾桶的角落里，愣住了。

　　那里面躺着一瓶无辜的没有开过封的养乐多。
　　和她手里的瓶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