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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城堡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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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抹细长的白色消失得太快,他只看到了一道残影。
铁门吱吱呀呀晃悠好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别有用心者的窥探,最终重重地关上了。
殷然从他后面钻了出来:“看到了什么?”
苏以一脸凝重:“像是人腿。”
王博打了个寒颤,隐隐有一股凉意窜上脑门:“你说,里面圈养的……会不会是活人?”
苏以并未作答,王博却敏锐地觉察出来类似于默认的意味。
他又惊又怕:“这么说,这个副本里除了我们,还存在别的活人?”
“你是小学语文没学好吗?”殷然道,“系统的规则很明确,来自于两个不同城镇的旅客聚集到一起前来出席晚宴现场,而它所叙述的两个城镇恰好对应两个队伍。”
所以副本中不可能存在第三个活人,哪怕是活人,也绝对不是玩家,应该就跟屋内住着的NPC鬼怪一家差不多。
意外经常伴随着刺激一并出现,苏以正打算直起身来,身后咣当一声巨响,他下意识朝后望去,锅盖打着旋又是乒乓一下,掉到了小情侣的脚面跟前。
女人说了一句抱歉,满脸愧疚:“不好意思,我的锅。”
殷然皮笑肉不笑:“我这么记得我走之前刚盖好的呢?是不是故意的一目了然。”
踢踏脚步声从室内传来,男人却侧身一步,堵在了大门前:“没什么意思,我想听一听你们有关过关的线索。”
他说着,将外套所带的帽檐带上,女人也重复这一举动,独属于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炸响。
【玩家时染,张珂使用道具“稻草人的雨衣”,获得隐身效果一个小时。】
【注意事项:使用权限一次,不抵御任何物理伤害。】
铁链开始晃动,王博的心跳也随着清脆碰撞声上上下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他上前一步,深知时间上快来不及了,正打算甩出道具与他们硬碰硬时,苏以站了出来:“可以把线索给你。”
张珂显然不信:“最起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
苏以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口袋里用布料层层叠叠包裹的眼珠扔了出来,于半空中被人接住。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玩家苏以成功将“劳斯的眼珠”赠送于玩家张珂,可抵御来自于???的三次伤害,以抵御掉一次伤害,还剩最后一次。】
【注意事项:1,只对???有用。】
【2,???】
【3,???】
别问,问就是需要玩家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王博快听傻了。
殷然站了出去:“站够了没有?”
张珂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没在门前继续堵着,哼了一声,溜了出去。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苏以他们成功躲到门外,屠夫也没怎么追究,他扫了一圈室内,发现盖着菜汤的锅盖躺倒着掉在地上。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菜汤,确认口味没任何问题后就将锅盖捡起来搁置在一边,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老鼠总是很多,尤其是不懂事的老鼠,还好我的汤没受到任何影响,该死的老鼠。”
他骂的是老鼠,但还贴在墙壁大口喘气的王博总感觉他骂的是人,尤其是不懂事的玩家。
但所幸他并未跑出来查看情况,剁肉声总是不合时宜地响起,但这一次他们都听到了,属于人类的尖叫声。
那是一种掀开头盖骨才能发出的凄厉惨叫,王博只有真正遇见鬼时才能发出如此尖锐刺耳的尖叫,重物的落地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巨响,砸在了地板上,同时也砸在了王博的心跳上,但声音没有立刻消失,骨碌碌滚了一圈,细微的声响终于消失殆尽。
他距离门框最近,却并没有胆量敢扭头往里面扫上一眼。
殷然拍了拍他的后肩,引得王博悚然一惊,鸡皮疙瘩瞬间炸起:“姐,要说就好好说话,咱别老是动手动脚行吗?”
殷然动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不轻不重:“你挡到我了。”
王博自觉往外挪了挪,与殷然调换了位置,刚坐下不到两秒,苏以凉凉道:“你不觉得你挪的太近了些吗?”
王博拳头握紧,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遍“和气生财”,自觉退到了队伍末尾。
殷然只扫了一眼就坐了回来,看见苏以正打算探过来看,一把将人拽到了原位:“该场面不适合二十岁以下的孩童观看,少儿不宜。”
苏以一脸困惑:“你是说俩碎肉块在案板桌上亲上了?挺稀奇的。”
殷然没耳朵听下去:“您请。”
苏以的一眼,就足以震慑灵魂,对视上的不是屠夫的视线,而是一双瞳孔完全扩散的黑瞳,具体来说,是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双眼,他侧躺在地面,嘴巴,鼻子,耳朵,冒出咕噜冒泡的鲜血,睁的老大的眼珠望着门外,似乎是饱含渴望,可惜他的命数到此为止了。
屠夫还在最里面的屋子里大敞开门剁肉,案板上,赫然是一条粗壮的人腿。
头颅就卡着室内的门框之间,没一会儿功夫最先流淌出来的这一批已经干涸了。
屠夫边剁边感叹着:“最近的猪肉肉质不如以前了,看样子需要进新货了。”
又是狠厉的一刀劈下,他情绪有些失控:“如果不是那些客人的粗心大意,从牧场那里来的猪肉本该是够用的,完全没必要宰一些新鲜货,该死该死该死!”
“统统该死!”
他剁完后将头颅踢到了一边,晃了晃铁盆里刚剁下的新鲜人肉,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紧锁眉头,两条粗壮的眉毛像两条蚯蚓似的在蜿蜒爬行。
“不够,根本不够!”
他将铁盆放在一边,又是新鲜的尖叫声与指甲挠地的拖拽声,屠夫的身躯最先出现在可视范围,紧接着,是他手头拽紧的长发,慢条斯理地拖出来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女人仿佛忘记了反抗与说话,只知道不停的用手去扒拉开屠夫握拳的手,几绺发丝从指缝里钻出,女人掰不开,只能用指甲不停地挠,用来阻止继续前行的那只手上满是划痕,指甲全折,有些扎进了血肉里,血珠滴在地上,落下一朵朵血花。
她呜呜地叫着,屠夫烦躁到不行,直接狠拽一把直直地撞上了灶台上的水泥,女人倒在地上,血液混进长发里,沿着发丝一路滴落,她不会说话,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劲全力压制住眩晕感爬起来,毫不犹豫,重重磕头,一下接着一下,像在敲锣打鼓。
屠夫手起刀落,又一个头颅滚落在地,溅出来的鲜血还是温热的,苏以这时看见了屠夫提起女人身躯时,腰侧那里被人为烙印上一个大大的“猪”字。
屠夫这时开口说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旅客永远是愚笨的,这样的他们只能成为同样蠢笨的猪。”
苏以不再看下去,他已经明白了猪肉的来历,还有女鬼口中所谓的同化。
其实从苏以他们进来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一直都有一个疑惑,所有的提示与警醒都在告诉他们,不能吃蔬菜,先将女鬼的感谢放一边不提,光是在系统规则的加持下,她就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吃了蔬菜会有什么后果呢?
被鬼砍了之后会成为这个副本中NPC的一员,那么吃下蔬菜以后呢?
这个代价是不可估量的,甚至一度迎来了最坏的结果,成为这个副本世界里面供副本BOSS挑选食用的食物。
女鬼用来招呼众人吃的是牛肉,与蜘蛛夫人招待他们所吃的食物一样。
如果说前五天系统给的都是幻境,那么这一次,它或许真的要拿出真家伙了。
人肉当然不可能因为贴上一个代表牲畜的标签就沦落为与真正的家畜一样的口感,身体上刻印着“猪”的标签只是副本BOSS希望他们成为猪。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猪这样蠢笨的人才能与之并称。
屠夫舔了舔唇角,从一旁的腐肉中舀了满满一大勺倒进食槽,人类欢快的呜呜声与动物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或许在离得近些,苏以就能看到,一条长长的过道中,真正的羊与被打上畜生烙印的人类分别在过道两边,羊群咩咩地叫着,脖子上被拷上项圈,手脚并用走路的人类也同样不甘示弱,呲牙咧嘴地凶了回去。
屠夫走过时,人类就用沾染排泄物的手指扒拉上去,企图得到主人的关注,以便获得更多的食物。
他们身上未着寸缕,连片挡身的树叶都没有,饿了就将头伸进食槽里,发出与牲畜进食一样的呼噜声,困了就往角落里一缩,想排泄就如野狗般抬起一条腿,好像除了保留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的本能,他们就宛如智障儿童一般,什么也不会去想,就连说话都困难不已。
屠夫满意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仿佛在看自己的战利品:“哦,你们放心,你们即将迎来新的朋友,他们可比你们有意思多了,应该会是一些机灵乖巧的羊。”
苏以默默退了回去,不出意外的话,羊应该是在说他们,他们可以是听话的,但绝对不是成为盘中餐的下场。
他坐在地上正准备平心静气一会儿,王博急匆匆地挤了过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苏以抬了下眼:“破天荒第一次,我竟然对于你这种没心没肺,遇事逃避的性格生出赞叹的想法。”
于是王博就开始用掌心探上他的额头,又往自己额头上贴了贴:“这也没发烧啊?”
怎么就开始说起了胡话呢?
苏以冷脸将他的手拍了回去:“同化就是将人的思想同化与家畜一般,随后会被特定关押在牢笼中,单一圈养。”
王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舌头僵硬半天,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么可怕?”
但好奇心很快占据了先锋:“真的假的?”
苏以主动让位:“口说无凭,还是亲眼见识的好。”
王博这次压下心中思绪,摆了摆手:“你是知道我的胆子的,还是不了吧,我相信你。”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证明决心:“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你。”
苏以:……
请不要把忠心耿耿形容得这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谢配合。
殷然问起了正事:“小朋友,你把活命的道具给了那两位,今晚上怎么办?”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那种不详的预感自从见到苏以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如影随形。
今天的感觉愈发强烈,汹涌的不适感仿佛要将她的脊背压垮。
她曾捉弄过苏以,企图从其嘴里套出真相,但她心里一直认定苏以是真正可相处交往的同伴,他处处隐藏提防,却并不会像一些只顾逃命的自私自利玩家一般贪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漠视他人生命,高傲自大,同样极其自负。
所以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她不希望这人早点死去,最起码,不能是被贪婪的恶人害死。
苏以没留意到她眼底澎湃的情绪,他伸着懒腰,眼皮往下耸拉一点:“我有把握。”
殷然真想两手抓着他的左右肩膀跟捏沙包似的,晃上十几下,教人清醒一下。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怎么睡着的?
你怎么能睡得过去?
能教教我吗?
呸呸呸……想岔了。
苏以说:“现在视察完了,我们能回去休息了吗?”
王博举了手:“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苏以半眯着眼,就跟女鬼吸走了精气神似的,怎么也睁不开,好像只要他活着,觉是怎么也睡不完的。
王博道:“你今天不是睡足十个多小时了吗?”
苏以想也不想,直接道:“那是晚上的睡觉时间,跟白天有什么干系?”
王博:……
好一个昏天暗地啊。
他有点犹豫:“那我今晚……”
“打地铺。”苏以说,“鬼去了别的房间,今晚不可能过来,放心睡。”
他顿时心安了,但他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狗哥呢?需不需要将狗哥一起接过来。”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多一份敌人的敌人就多一份安心,少一份焦心。
苏以掀开眼皮扫了眼右手中指,女鬼所给他的戒指佩戴的地方,现在还好好地在手上待着。
可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枚戒指来安抚狗的情绪的,因为它已经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但苏以将它放在光下看了好一会儿,金光闪闪的,像在夜幕中闪耀的星星,光芒有点刺眼,他将手伸进了口袋,不打算再看下去,最终还是没有摘下来。
外面的天还亮着,他一拉窗帘,就跟具尸体般,硬邦邦地躺下,哐当一下,整个人陷进床单里。
他这一副沾床就睡的模样,让同屋的王博怀疑这人压根没有好好睡觉,只是可惜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击溃谎言的真实所见罢了。
期间上楼时与小情侣他们擦肩而过,王博甩了一个眼神过去,就没再搭理。
半夜十二点,他们的报应已然到来,但敲门的却不是小姑娘,或许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
一堆残肢中爬出一截子断臂,幸存的手指握成拳状,重重砸门未果后,头颅里面长出胳膊,接着是人类的手指,最后形成手的完整形状,如蜘蛛一般攀爬上门,勾上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