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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地脉 ...
寒风朔朔,大雪纷飞,无极殿前,昔日手足,剑拔弩张。
苍梧淮站在墨色如织的夜色中,眸光冷如霜雪。
“交出禁军令。”苍梧清在长阶之上的高台边缘与苍梧淮遥遥对峙,他像是已被逼至绝境,素日里难辨喜怒的面容紧绷着,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亮,挟持着浮瑶站在长阶边缘,一字一字厉声道:“否则,我便先送你最心爱的人去黄泉与你母妃聚首!”
苍梧淮的声音比他更加沉冷,话音里的怒意清晰可闻:“苍梧清,我念在你我血脉相连,这些年来对你百般忍让、手下留情,而你一再挑衅相逼,当真不知死活!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他携着怒意的话音掷地有声、威风凛凛,可苍梧清似乎没把他的威吓放在心上,相反,他忽然吃吃地笑了,微微垂头,附在浮瑶耳边,嘲讽似地轻笑一声,道:“看见了吗?你的三皇子殿下并不在意你的死活。”
浮瑶像一具冰雪铸成的雕塑,沉默地杵在原地一言不发,细密的长睫上落满霜雪,犹如蝴蝶轻轻颤动的双翼。
苍梧清想起她被自己点住了穴道,遂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解开你的穴道,你不妨求求他,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了你放弃一些东西。”
随着他话音落地,浮瑶背心一阵刺痛,喉间无形桎梏似乎顷刻间烟消云散——苍梧清两指并拢,在她后背轻点两下解开了穴道。
穴道已经解开,浮瑶却没有说话,仍隔着无极殿前长长的石阶遥望阶下之人,神情专注得似要把那人的模样印入魂魄深处,千年万载而不忘。
“怎么?没有话相对他说吗?”苍梧清略显不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犹如能够攫取人理智的心魔直刺心肺:“还是说……你担心自己的真心错付,他不愿用好不容易从我手中抢来的权利和地位换你性命?
你怕他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
苍梧清在耳畔轻声慢语,而在此刻,浮瑶的视线落在苍梧淮身上。
苍梧淮站在浓墨般的夜色之中,挺拔俊美的身形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色,他眸光寒沉,竟比黑夜还要漆黑许多。
“殿下……”浮瑶张口,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阵发紧,每一个字音都说得极为艰难。
“阳景,求你……”她说。
对方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是缓缓放下举着令牌的手,修长的五指紧攥着令牌边缘,每一块骨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凸起发白。
苍梧清目露狂喜之色,与苍梧淮行的禁军统领面露异色,“噌”地一声抱拳跪地,迭声劝阻。
“殿下,不可啊——”
阶下的禁军铿铿然跪了一地。
苍梧淮的声音被嘈杂的人声和兵刃碰撞声完全掩下。
他很轻地道了声对不起。
紧接着他竟就这么缓缓垂下手,面向苍梧清,双手捧着令牌。
苍梧淮竟就如此草率地放弃了兵权。
“不要——”
“殿下,不可啊!”
“废太子豢养私兵,包藏祸心,实不堪为禁军之主,三殿下,请您三思!”
“……”
浮瑶和禁军将领的声音被彼此淹没,苍梧淮身后的禁军面面相觑,一脸困惑,而一直跟随他左右的禁军统领甚至忍不住跪行上前,双手抱拳,苦苦劝道:“殿下,此举万万不可!”
可苍梧淮对所有人声充耳不闻,他只直勾勾盯着长阶上的苍梧清,问:“军令在此,皇兄,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苍梧清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浮瑶感觉到他悄无声息收紧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
“呈上来吧。”他说。
分明已经一无所有,可他说话时,声音里的倨傲一如当年。
苍梧淮无声攥紧双拳,过了半晌仿佛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好”字,随即他手持令牌,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慢着!”苍梧清厉声道:“三弟,你在冷宫蹲了十几年,把你身为臣子的侍君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
苍梧淮动作一滞,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低眉垂目,捧着手里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一步一步朝长阶尽头的高台走去,态度恭敬谦卑,顺从至极,眼看快到长阶尽头时,苍梧清似嘲非嘲的话音从头顶传来:
“三弟,你果然还是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看着顺眼。”
这般言行举动,不啻为一种折辱。浮瑶忍无可忍,眯着眼睛怒视苍梧清,斥道:“苍梧清,即便你得到了令牌和兵权,大权在握、登基称帝,又能怎么样呢?北溟现下妖风朔雪肆虐,民不聊生,你醉心权利争锋,最后得到的,恐怕只有一片苦寒废墟!”
眼看梦寐以求之物即将到手,苍梧清心情大好,对扶摇的无礼质问根本不以为然。
“你是说这所谓的天灾?”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仍死死盯着苍梧清,“我自有办法,那个杂种做不到的,不代表我不能做到。”
浮瑶难掩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后悔吗?”苍梧清紧盯着手捧禁令步步靠近的苍梧淮,俯身在扶摇耳边问:“瑶儿,你一向机灵,可当初你弃我择他,实乃不智。”
“后悔?”浮瑶环视四周,不屑一顾地笑了:“北溟就快被风雪湮没了,再过不久,你我他都是冰雪囚笼里的一具死尸,陪着他死或是陪着你死,不过是换一个人陪葬罢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不会让你死。”苍梧清闭着眼睛笑了笑:“你知道北溟明明地处极北苦寒之地,为何千百年来四季分明与寻常地域无异?”
浮瑶撇过头一言不发,她不知道,也对这些没有兴趣。
但苍梧清仍自顾自道:
“北溟承蒙天恩,地脉之下,深藏地热之能,因此虽地处苦寒之地,却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千百年来才得以繁华兴盛,但若地脉被人截断,地热被深埋于地下,这里所有的一切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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