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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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其来的黑暗仿佛蒙蔽了所有感官，她被拉进一个充满混杂着药香和清洌冷香的怀抱。
“啊——”
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湿热的气息喷薄在耳侧，鬓边的碎发微微拂动，轻轻蹭过脸颊，带起一拂即散的微痒。
“嘘——”那人贴着她的耳畔低语，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寸寸收紧：“若是点了灯，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呢？”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昏睡一年半载久久不曾醒来的苍梧淮的声音！
“是你！”她猛地睁大眼睛，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两个模糊的字音。
“是我。”苍梧淮的眸光在黑暗中微微闪动，俯身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瑶瑶，好久不见。”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对方齿缝中迸出，她像是被滚水烫了一下，手脚并用在他怀里竭力挣扎起来。
可苍梧淮与她力量悬殊，她越是挣扎，对方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便收得越紧，到了最后，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拦腰折断一样，卡得她几乎就要喘补上气来。
“你再敢乱动一下试试？”苍梧淮在她耳边慢悠悠道：“你不是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你的太子殿下吗？你说要是他看到你我抱在一起，会气成什么模样？”
他分明语带警告和威吓的意味，但每一句话、每一个自音都轻缓温和、不疾不徐，仿佛爱侣间最亲密的喃喃细语，缠绵缱绻，不知不觉间引人魂绕其中，思绪纷繁摇曳。
“……”她顿时僵住，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弹，过了好半晌才压低声音，从齿缝中逼出几个字：“你来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漫长的沉默。
伸手不见五指的宫殿中寂静如死，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和对方清晰的心跳声。
过了仿佛有千年万载那么长久，苍梧淮越发冷冽低沉的声音才在耳畔想起：
“睽违多年，你只问我来做什么，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
她毫不犹豫地一摇头：“没有。”
“呵……没有。”苍梧淮自嘲似的笑了笑，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扭着她转过身来。
微弱的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见刹那间面面相觑的两张脸。
苍梧淮清瘦了许多，脸色极是苍白，双颊微陷，薄唇上不见半点血色，昏暗的天光下，犹如从幽冥鬼域而来的游魂，通身阴暗的死气，昔日的少年意气竟荡然无存。
四目相对时，浑身一阵觳觫, 她本能地睁大双眼，心尖毫无缘由地狠狠一抽，竟莫名绞痛起来。
苍梧淮的视线犹如寒潭里亘古不化的冰锥，刺得她遍体生寒。她不敢与他对视，仓惶地偏开头试图躲开他的视线，可是很快就被对方扶着侧脸强行转过头来。
“你现在连看都不耐烦再看我了吗？”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唇角勾起一个自嘲似的角度。
可他的眼底却毫无笑意，像一潭已经凝结成了冰的死水，已无半点波澜。
心脏像被重重刺了一下，她既无法挣脱对方的桎梏，只有闭了闭眼躲开他毫无温度的视线。
“三皇子殿下。”她听而不闻，只咬着牙，勉强挤出一句话：“夜闯东宫内院于礼不合，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有损殿下名声，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名声？大婚当日，妻子跟别人跑了，我早就成京中人口耳相传的笑柄了。”苍梧淮轻哼一声：“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可是我在乎。”浮瑶咬牙切齿道：“殿下再不走，坏的可就是我的名声了。”
“我偏不走。”苍梧淮“嘻嘻”一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移，微凉的指尖掠过她的下巴后迅速下一探扣住她的手腕。
“苍梧清若是嫌你名声不好将你丢开手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下怎会有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人存在！浮瑶气结，下意识扭动手腕挣扎扭动，却被苍梧淮眼疾手快地拽着胳膊。
“三皇子殿下请自重！”浮瑶猛地一挣，非但没能挣脱，反而一个不稳向前趔趄，一巴掌按上了他的胸口。
也许是因为来得匆忙，苍梧淮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唇瓣不见半点血色。他裹着厚厚的披风，里头仅穿一件白色寝衣，领口微微敞开着，单薄的衣料上隐约勾勒出薄而紧致的肌肉线条。她的巴掌拍上去时，掌心的皮肤隔着一层寝衣抵着对方胸前，男人的体温在掌心中洇开。
她像被烫到了一样，掌心的皮肤仿佛像被灼烧般炽热难当，按在对方胸膛上的手犹如触电般迅速抽离，另一只手下意识挣扎扭动急着挣脱对方的双手，可她微乎其微的力道在苍梧淮钢筋铁索般的桎梏下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别动！”
苍梧淮声音微哑，越发炽热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脸上，右手的拇指和十指环绕圈成一个圈，把她的手腕牢牢圈在掌中，半点逃走的余地也没有。
“昔日与母妃分别时，”苍梧淮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很深很远，仿佛忽然忆起很久以前得旧事：“母妃把我抱在怀中，泣泪控诉男人之无情，但在我看来，这个世上薄情寡义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说着，他的手腕陡然用力，就这么抓着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胸膛按了下去。
她的指尖毫无预兆地掠过一道微微凸起，即便隔着薄薄的寝衣，她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粗糙、狰狞、凹凸不平。
是当年她手握利刃扎进他的胸膛而留下的伤口，时过境迁，伤口早已经止血、结痂、愈合，却留下一道狰狞的、再也抹不去的伤疤。
“还记得它吗？”苍梧淮目光阴沉，抓着她的手，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发颤的手指隔着衣料在那一小块突起处来回摩挲，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质问她：“瑶瑶为了救醒你的兄长，当初那么用力地刺了下去。你对我……哪怕就没有半点惦念或是愧疚吗？”
他说话时，语气温和、目光专注，话音里分明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可她仍紧闭着双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么深的伤口，鲜血流了一地，皮肉都翻出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裹榜了惑人心神的迷药，浮瑶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与苍梧淮大婚的那个雨夜。
大雨倾盆而下，前来观礼的宾客走得走散得散，院子里只余下短短数人。
她把锋利的刀藏在大红喜服飘逸宽大的袖子里踏雨而来。
长阶上的苍梧清隔着老远就看到她，三步并作两步朝她奔来，可她却从袖子里悄悄取出利刃，毫不犹豫地捅进他的心口。
鲜血仿佛也被她的残忍无情震慑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刀刃边缘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这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心头血，如何救得了她的兄长呢？
于是，她像疯了一样握着刀柄让利刃的刀锋在他的伤口里转了一圈，再又毫不留情地迅速拔出——
“扑哧——”一声响，大股大股鲜血从俨然已成一片血洞的伤口里喷射出来，飞溅得到处都是，就连宫道两侧在急风骤雨中凋零一地的白茉莉花瓣上也已染上一片片不详的血光……
……
思绪一团混乱，好在苍梧淮没等她说出只言片语，只很轻地笑了一下，抓着她的手控制着它一下一下抚在胸前，苦涩道：“我也是人，被刀子刺中心脏的时候……也会疼的。”
他也是会疼的……何况是被至亲至爱之人亲手刺穿心脏？
心底莫名一阵酸楚和抽痛，可是很快就被冷漠完全覆盖。
他在提醒她不要忘记曾对他做过的事、曾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
她被终于无法继续若无其事地假装听不到了。她比垂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中午，睁开眼睛望着苍梧淮，颤声道了三个字：
“对不起。”
“是我当年不懂事，得罪了殿下，要杀要剐随殿下便是，浮瑶毫无怨言……”
接下来的话被苍梧淮戛然截断：“你只有这些虚话要对我说吗？”
他的声音已不像方才那般毫无波澜了，眼底也隐约可见一圈一圈荡漾开的波澜，不甘、委屈和怨愤接踵而来：
“我杀你剐你做什么！你连我的心头血都取走了，也不愿在我醒来时前来我宫中看我一眼吗？”
她脱口而出：“我根本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苍梧淮的声音忽然想起，冷不防打断她道：“你的心里眼里全是苍梧清，我醒来时，你怕不是在与他卿卿我我，哪里知道我的死活？”
她近乎本能地摇头否认：“我没有——”
之后的话很快就被堵回了喉咙里——苍梧淮捧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过来。
唇舌交缠间，只听对方含含糊糊道：
“我，千辛万苦从生死之间重新爬回来，不是要看你和你的好太子殿下表演情比金坚、互诉衷情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好久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