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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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萧襄跟总裁坐着私人飞机回到了A市。她到报社的时候，唐甜埋头涂着红指甲油，看到她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大记者回来了。这么久，信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萧襄把包放到工位上，从口袋里拿出一颗从前台随意抓的椰子糖撕开，坐着旋转椅转到唐甜面前，“甜甜姐，我差一点就真的死在外面了。”
唐甜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那冷笑话等会再开，昨天总部下通知了，给临江的投资拿到了。”
“真的？那太好了！”萧襄吮着糖，含糊不清地欢呼雀跃。
“别高兴得那么早，人家说了这钱是试用期的，为期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咱们这个平台的用户达不到一千万，后续就不再增加投资了。”
萧襄跟没听到后面那句话一样，自顾自地呲起个牙，“至少我们现在有钱了，我们就可以先搞些‘小动作’了。”她双手比起两个耶，对着唐甜曲了曲手指。
唐甜冷哼一声，“软件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钱是不给的，上来就敢开口一千万，怎么找？干脆看看我大脑细胞能不能挖出一千万个给他。”
萧襄拉过唐甜的肩膀，把头伸到她面前，唐甜冷艳地斜她一眼：“干嘛？你挡住我涂指甲油了。”
萧襄眨眨眼，故作神秘道：“我这次出国带回来一个大新闻。”
唐甜把指甲油从萧襄背后抽走，换了个方向接着涂，“能有什么大新闻？不就是会议暂停会场封锁了，国内媒体都报道烂了。你现在发出去那都不叫新闻了，叫历史，懂吗？”
萧襄伸出食指晃了晃，“非也非也，我挖到的料可比这劲爆多了。”
唐甜不耐烦道：“那你快说，别打哑谜了。”
萧襄又转着转椅回去，从包里抽出一叠用文件夹夹好的纸张递给唐甜，“请唐女士过目。”
唐甜看了一眼，没接，“涂着指甲呢，你念。”
萧襄清了清嗓子，翻开第一页，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停！”唐甜涂指甲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刷子一歪把鲜艳的红油涂到了手背上，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真的差点死在那里？”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也围了过来，萧襄点点头，“是的。”
唐甜立刻拽住萧襄的手臂，“站起来。”
“啊？怎么啦？”萧襄奇怪地问道，但身体已经很听话地站了起来。
唐甜继续发号施令道：“转个圈。”
萧襄又转了一圈。
等她转完，见到唐甜松了口气，“没缺胳膊少腿，还行。”说着，她又恢复了平常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低下头继续涂油——“这颜料什么时候到我手背上的？！”
旁边一位同事一掌将桌子拍得震天响，“这么说，这可是我们的独家新闻啊！”
萧襄笑道：“正是，届时我们把这条头条一发，临江的知名度肯定就上来了。”
唐甜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掉手背上的红色，冷语道：“为了这么个快倒闭的报社命都不要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夸你真有英雄气质？”
唐甜听着听着就心虚地抿起了嘴，眼珠子溜溜地转，给周围同事使了个眼色：你们先撤离战场，我随后跟上。
众人了解其中含义，顿时作鸟兽散。
萧襄将椅子转过来，趴在椅背上对唐甜装可爱，“我错啦甜甜姐，我不应该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冒险，还麻烦了别人多费心思来救我。”
“你也知道。”唐甜再一次把指甲油涂了出去，她心烦意乱地‘啧’了一声，把那刷子往垃圾桶一丢，拿起杯子站起来往茶水间走去。
萧襄连忙站起来跟着她走去。她在唐甜前面倒着走，“甜甜姐你今天怎么了？你平时都没有这么……”
唐甜把杯子放进咖啡机下面，打断了萧襄，“今天早上给响风结了尾款，软件现在在技术部那边做测试，预计今天晚上上线。你这么拼拿回来的新闻，抓紧时间改好稿发。”说完，唐甜把接好咖啡的杯子拿起来看也没看，直接低下头去啜了两口。
“嗯，我知道的，终稿我已经改好了。不过，甜甜姐，你真的没事吗？”萧襄有些不忍心地去看那杯咖啡，刚接出来的咖啡，那么烫，她就直接上嘴了？平时不都是从壁橱里拿出根勺子，坐到窗边，一边欣赏车水马龙一边慢条斯理地搅弄杯子里的咖啡，等温度适中了再慢慢抿一小口的吗？
唐甜今天看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萧襄问她话，她也没回答，低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直到萧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摇摇头，“没事，我在这坐坐，你先出去吧。”
萧襄点点头，“那好，我先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我晚点把终稿发给你审……”
萧襄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唐甜把杯子‘铿’地一声往桌子上一压，将里面的咖啡溅出星星点点。
她抬起头来看向萧襄，萧襄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夹杂着愤怒与悲伤的凝望，萧襄看不懂，但她把覆上门把的手渐渐放下，最后扭上了门锁。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萧襄轻声问道。
唐甜的眼眶红了，她一开口，声音变得很低，再也没有了平日的高傲。
“是，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她嗤笑道，语气里尽是尖锐的绵针：“使命？拯救世界轮得到你吗？你是不是看热血漫画看太多了？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红血丝蔓延了她的双眼，说着说着，那声音就染上了哭腔，她极力地控制着不让那哭腔外溢：“普通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工作不过就是一个拿来吃饭的工具，记者就是写新闻稿的，医生就是做手术的，人各有命，非得一命换一命才叫崇高吗？这不是使命感，是自私！就因为你们这些人的虚荣，觉得这个世界没你们就不转了，以为不主动求救就不算拉别人下水，就清白，就孤高，所以就逼别人来承担痛苦！”
“你要是真的死了没人会记得你的，记得你的只有那些问‘为什么是你死了？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偏偏是你？’的人！只有他们带着痛苦年复一年地记着你们，因为你拯救的人跟他们没关系，但跟他们有关系的你确实是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了。
她站在逆光的地方，头低下去埋在卷发里，萧襄看不太清她脸上的神色。
萧襄垂下了眼帘，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默无言。
良久，萧襄慢慢走过去，她掏了掏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椰子糖，放在唐甜的咖啡杯旁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开门，门框边好几个脑袋瞬间缩了回去，四下逃窜。
萧襄把门关上，回到办公室。她扫视一圈，刚才偷听的几个此刻都正襟危坐，好像正在办什么重要工作。
萧襄走到其中一个人的工位上，笑道：“听到什么啦？”
同事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门隔音太好了，没听到。”
他旁边的同事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这傻小子，人家还啥都没说呢他就先自曝了。
萧襄道：“没听到啊？那我告诉你们好了。是我这次做的事实在太危险，把唐甜姐惹毛了，这是爱之深责之切，让我下回不能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一个老同事伸出头来，“这倒也是，唐甜吧虽说性格不太好，但人还是不错的。”
萧襄道：“我觉得她性格挺好的。不说这个了，她现在气头上呢，大家能不能让她一个人坐会儿，先别进去休息室了，我请大家喝奶茶好不好？”
大家很给她面子，七嘴八舌地开始报菜名，这个要珍珠七分甜，那个要美式不加糖。萧襄一个一个记下，乐呵呵地走了。
等她一走出报社门，那笑就渐渐收了回去。
她知道，唐甜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至少不是完全因为她而说的。
唐甜虽然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个容易走心的人。她对别人的好很大程度上来自社会道德规范和自我价值追求，并不是觉得某个人真的对她很重要。萧襄自知与唐甜相识不过短短一个月，就算真的担心她，她毕竟也是安全回来了，正常来说唐甜的关心到“为了这么个快倒闭的报社命都不要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夸你真有英雄气质？”这一步就算完了。
而她后面说的那些话，看似是对萧襄说的，萧襄站在那，却知道她没在看自己。
她好像是透过自己，在对别人说话。
她说的那些话，以为萧襄不明白，可萧襄曾经又何尝不是那样认为呢？
电梯门打开，门外有很多人等着萧襄出来，她被迫从独自沉思的世界中剥离了出来，走了出去。
等她买完饮料回来，唐甜还没有从休息室里出来。她把东西发下去，一个同事说刚才总编喊她去办公室，她点点头，发完最后一杯奶茶，拿起工牌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个儒雅的秃子看着萧襄微笑，“萧襄，你当初自己跑去总部说的大话，现在准备怎么收场呀？”
萧襄双手交叉在身后，看着总编的眼睛，道：“朱编，临江的新闻平台今晚上线后，我们就会推出第一个独家头条，我相信这条新闻放出来，平台的数据会让您满意的。”
“嗯。”朱总编满意地点点头，“是不是头条一发，我们马上就会有一千万的用户涌进来呢？”
萧襄道：“这可能会有些难度，不过……”
“不能？”总编笑道，下一秒，他的嘴角还是弯着的，眼睛却犀利地盯着萧襄，“你知道一个月内吸引一千万的用户是什么概念吗？就是每个人给你一块钱你这辈子都不用干了！运营投广告不要钱吗？你觉得他们给的这点够你玩儿的？本来这报社马上就要裁了，我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鬼地方到总部去……”他说的正激动，讲到这时突然顿了一下，语气又平静下来，“总之，他给的钱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一个月之后办不成功就别再嚷嚷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意思是可以滚了。
萧襄礼貌地鞠了一躬，“谢谢总编提醒，我不会让临江倒闭的。”
总编看着她讨厌的背影，气得差点连搪瓷杯盖都摔在地上。
“哎，那秃头跟你说什么啊？”邻桌一个女孩偏身来问。
萧襄道：“还能有啥，就那个一个月之内一千万用户的事，让我自己看着办。”
“那你想咋办啊？这事确实难办嗷。”女孩一脸担忧地看向萧襄，岂料萧襄一脸悠然自得，完全没有暴风雨将要席卷而来的焦虑，不由得奇怪，“你还笑？想到什么好创新了？”
“创新还没创上，不过独家倒是可以再来几条。”萧襄笑道，这时，她手机一响，页面上出现了一条信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