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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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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来吧。”陆子梧望向那于厅中站定，却离她足有三四个跨步那般远的人，伸手指了指自己桌案左侧放着的软垫。
“是。”
他离得越近，身形上的特征就越发明显。
陆子梧微微抬首看去。
高挑而瘦削，不知是否是因为那远超常人的身高，自从她见到阳慈起，他就惯常低垂着头颅。不了解他的人乍一看，还当他是什么顺从可欺的角色。
“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阳慈从怀中拿出那本用麻绳细线装订好的纸册，语调缓慢地细数着。
“日前，女公子安排我与小八姑娘一道，通过明兆姑娘提供的消息以及客舍中人回乡后的查探得知，除明兆姑娘原居村落被带走的二十三人外。在洛西城周边的其余村落，以相似缘由被不同的通天教教徒带走的，足有二百六十三人。”
陆子梧蹙眉，接过阳慈递来的名册。
“怎会这般多？”
按照这些教徒对所选择女子的年龄要求，怕不是又小半的人都被带走了
“这是自今年年初以来的几乎所有人了，尤其是赶上今春无雨，播种不利，不少人都主动将家中女儿带给前去选人的教徒，以图免除今岁的奉身钱。”阳慈垂首，眉目半敛，视线规规矩矩地落在桌角一侧，“时间紧迫，我等也只探查了八处村落。此外究竟还有多少人未能记录在册，就不得而知了。”
陆子梧左手翻着书页，右手敲打着桌面，默然不语。
那册上记载的内容比她预想中的要详细多了，不仅涵盖了姓名，年龄，籍贯，还将其所换物品，以及对家庭状况的推测，是否自愿等等，都做了简单的推测和概括。
阳慈见她不说话，问道：“女公子可还需我等继续暗中寻查？约莫七日应当就能将洛西城附近寻访一遍。”
“此事暂且不急。”陆子梧偏过头，“我嘱咐你的另一件事呢？”
她看见对方的眼珠子正在缓慢地望门外的方向偏移，那模样怎么看都好似带了几分心虚和不自然。
“嗯，女公子吩咐我等前去……解救……如明姑娘一般，受侵害排挤的女子。”他声音难得有些不太流畅，毕竟他们这种做法乍看好像和那用各种借口，拐卖女子的通天教教徒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他们真的会付给钱货外，不过……
“只是此事进行的并不太顺利，虽有许多人为小八姑娘和明兆姑娘说动，但遭其父兄阻拦者，不在少数。是以，时至今日，只有十八人前来。在下已按照女公子的吩咐，将她们暂时安置在客舍后院了。”
这种情况倒也在陆子梧的意料之中，毕竟不是任谁都被逼到了明兆那种境地。而时下女子们在其父兄亲人眼中最重要的价值也并不是如同男子一般，到城中做工，赚钱养家。而是早早出嫁，为别人家多生些孩子，自己家则多拿些聘礼，好继续为家中娶媳添丁。
更别提她这也没打算让人加入通天教，免去其亲族的奉身钱。
那这事确实不好办，她都能想象得到，明兆她们前去游说时的场景，在别人眼中，大约和直接去人家中抢钱也没什区别。
陆子梧没忍住，嗤笑一声。
光明正大的人口买卖罢了，搞得谁比谁高贵一样。
阳慈闻声，不由抬头，恰好对上那双带笑的双眸。
“女公子？”
“现状已然比我预想中的好上许多了，先生处事细致，得之我幸。”她扬了扬手中的书册。
“女公子谬赞，能为女公子做事，是阳慈之幸。”
他及时错开视线，俯身拱手。
“说起来，还一直未曾问过先生可有家室，为何迟迟不见你将家中之人接进城中居住？”她拿着书册敲着手心，也算是从时正申那里活学活用了。
阳慈只听得那声音微顿，而后便是纯然的关切之意。
“可是钱财上多有困顿？若是有难处，先生尽可与我开口，我也并非那等循规蹈矩，不知变通之人。”
不知为何，阳慈听见这话，只觉心如悬空，难落实处。
“我未成家，父母俱亡，亲族不在洛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哦，那是我冒犯多嘴了。”
“不敢。”
阳慈听见面前之人又开始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了，将心中之事在嘴边过了几道，斟酌词句，终是没能脱口而出。他看见了自己腰侧挂着的红黄木牌，也分不清此时的自己是悔意多些，还是庆幸多些。
在洛西城外遇见陆子梧，是个意外。
毕竟他原先的谋划，是去向太守自荐，企图谋求个一阶半职的。听起来似是有些痴妄，但相较其他郡县，升阶之径皆为世族垄断。再者，他此前又将学宫之中的祭酒得罪了个彻底，也就更难打着那等名号出来混事了。
是以，洛西这种全然为通天教所把持异常之地，于他而言却是上佳去处了。
他转而选择陆子梧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位女公子得了太守赏识，若能以她为踏板，再投身他处，是要比他一介白身，从头做起要容易得多。
可眼下……
他好似错估了面前之人，被她那和善的姿态骗了去。
阳慈闭了闭眼，也不知是不是盯着那木牌久了，红黄之色在眼帘前不停地跃动，逐渐变成了两日前来鹤在火中熊熊燃烧的景象。
「叮！信徒阳慈，精神状态-10」
熟悉的声音应景而起。
“算起来，自客舍建起，先生便到我手下，为我做事了吧。至今已有……”
“快有一个月了。”阳慈自觉续上。
“啊，这样久了啊，我来这洛西城也还未满两月呢。”
他听不出对方语气喜怒，只能继续沉默着。
“我见先生实非庸才，气度也非常人，绝不是寻常山野村夫可比的。”
“只是不知为何，却自荐投身于我这里。现如今，只能干些琐碎杂事，整日疲于奔命，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我自觉愧对先生，先生若另有远望，不若与我说说？如此，我也好为教主或太守引荐。”
阳慈好似被说破心中所想一般，骤然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那沉黑的色泽之中。
听出那语气中暗含的几分怀疑试探的意思。
几乎用不着再多加思索，只看这些时日他为陆子梧办得都是些什么事就清楚了。他虽然不知，她又预备对付何人，又是受了谁的意。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是他急流勇退的好时候。
他立直了上半身，朝前拱手。
“慈绝非那等朝三暮四之徒，幸得女公子赏识，委以重任。便要尽己所能，报答知遇之恩，还望女公子莫要有所顾忌。”
说罢，他俯身顿首。
“阳慈，任凭女公子差遣。”
许久过后，方听见了一声轻笑，而后手臂上传来一阵托举之感。
“先生不必如此紧张，既如此，那我就放心地将后面的事交给先生了。”
“谢女公子赏识。”
他阳慈也不是看不清时事的傻子，就凭眼前之人抵洛西不足两月，就当众把通天教二把手送上天，且还未遭清算，甚至在城中信众嘴中，隐隐有取代来鹤之势。他就知晓，这已经是他能够得上的，最合适，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现下正有一事需先生替我参详。”
“女公子请讲。”
阳慈随着她手上所指的方向上看去，最后落在“乾坤”二字上。
“不知先生觉得这二字如何？”
“乾坤之意，暗合天地、日月、阴阳……两极却为一元，刚柔并济，上佳。”
“那我便放心了。”陆子梧打开了被她放在一旁的木盒，取出盒中一银一铜的两枚腰佩。
阳慈险些被盒中的光景晃晕了眼，不由得暗自咂舌。
这才多久？这人的晋升速度未免也太遭人眼红了吧。
“今日教主将这被拐女子之事交托于我之后，我便想着，通天教有愧于这些人，我也应当代为，做出些补偿才是。”
她摇晃着手中的腰佩，金属相碰的清脆之声相当悦耳。
“依你所见，若我亲自将其救出樊笼，再将她们整编为一队，又有多少人愿为我效力呢？”
“慈，不敢托大，百余人总是有的。”
陆子梧将桌上已经干透纸张折起，递向对方。
“那便由你，将此物带给明兆她们，通知她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随我出城。”
“阳慈，定不辱命。”他抬起双手，恭敬接过。
“对了。”
陆子梧出声将那拿完东西就准备抬脚就溜的人拦下，托着下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先生这衣袍有些旧了，待会儿去教坛处换身新的吧。青袍白佩，应当更衬先生风姿。”
“是！”
二人相视一笑。
「叮！信徒阳慈，忠诚+15，野心+5」
「信徒阳慈当前数值为：忠诚：80；野心：85；精神状态：89」
陆子梧看着对方离去时直挺的背影。
果然还是得将好处落在实地，才能激励下面的人更加尽心尽力地为她办事，对于阳慈这种野心过盛之人，更应如此。
得让他看到晋升的希望才是。
嗯……她莫名地联想到了自己，好像时正申和聂诩也是这样对她的……
陆子梧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不过这办法是真好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