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青年-油纸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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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撑着一把碧伞，青色衣衫微乱，腰间用柳条懒懒束着，墨发绑成长辫垂落在左侧，靠在门扉上，活脱脱一个清丽佳人。
他眸色沉沉：“你以为你没带伞。”
渐近夜色，谢玄见沈愿仍旧迟迟未归，又听仆从窃窃私语，“大人出去时没带伞，不知道会不会被雨淋湿”。
他慌了神，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就急急跑到京郊，却被告知将军早已离开，他不死心，四处问人可有看到沈愿身影，寻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
只是她看起来并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雨势渐大，寒气随着夜的加深席卷而来，跟在他后面的青竹弱弱开口：“公子，雨变大了。”
谢玄伸出掌心，接住扑簌坠下的雨水：“雨大了，大人可还需要谢某的伞？”
沈愿走入谢玄伞下，笑看着他：“要，怎么不要。”
谢玄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沈愿上下打量他：“你穿浅色比艳色好看得多。”
“当真？”
谢玄不信，小时候常有人把他的容貌比作国色牡丹，称赞他是红衣灼灼世无第二。
这是有人第一次跟他说，穿浅衣比红衣好看。
身上不时有寒意袭来，因为青色衣衫在夜里不足以御寒，他挺直了腰，从小受到的教养不会允许自己瑟缩成一团。
沈愿十分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腕，习武之人内力深厚，手掌上温热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谢玄盯着被握住的手，睫毛微颤。
“当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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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州爆出一个惊天丑闻。
事件的起因是市舶司在江宁发现了一艘走私的货船，按理说海路走私并不少见，但这艘货船上走私的可不是寻常的布匹，而是用于制作兵器的铁石原料。
官府通过蛛丝马迹重重深入，查到这批铁石原料正是来自于同州。
彼时，同州官府也察觉到街上的流民越来越少，便派人伪装成流民前去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查到了这些流民被关押在矿洞里做苦工。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同州知府不敢隐瞒，连夜上书到朝廷之上。
碧云轩是京城最大的茶楼，王公贵族、三流九教常聚集于此，人走人来，鱼龙混杂。
近来，有一自称来自西域的客商在此发布悬赏，要求用铁矿为题赋诗一首，夺魁者可得千金万两，一时间文人墨客趋之若鹜。
这么好的事，沈愿当然也要凑个热闹。
几声清脆的的马蹄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去，五匹健壮的金骏停在茶楼外，马车车身以深色檀木打造，窗棂用一扇浅蓝云纱遮挡。
同僚对张应慈感叹道：“这排面，最少也是个侯爵。”
未见其人，一柄玉竹折扇先从珠帘内探出，皓腕向左翻起帘子，珠玉泠泠作响，一玉冠女子从里走出，狭长的凤眼只轻轻一扫，无端生出肃杀之气。
小厮毕恭毕敬迎上来：“见过武侯，小的带您上二楼雅间。”
转腕甩扇，一幅竹涧图“啪”的展现在众人眼前，沈愿拿扇子轻抵鼻尖，掩住芙蓉美人面：“不必，本侯最喜人间喧嚣。”
她径直跨过门槛，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张应慈握着茶杯的手不由握紧。
同僚问他：“张兄，你怎么了？”
张应慈失了神似的，许久才慌张的摇摇头。
一入座，沈愿感受到不少打量的目光，朗声笑道：“诸位尽兴，不必管我。”
锣鼓敲击声在这时咚咚响起，小厮站在二楼上连喊三声“吉时已到”，众人把目光收回，转而把渴求的眼神望向二楼。
辰时三刻，赋诗会启。
巨大宣纸自楼上滑落到地面，第一位上前的是个书生，他先是朝着众人作拱手礼：“小生这厢有礼了。”然后转身在宣纸上洋洋洒洒落下一首诗。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没有直接写出铁矿，而是直接写出铁矿经过良工锻造变为宝剑，好！”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点评道。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上台赋诗，茶楼内的气氛逐渐火热。
“张兄，小弟记得你是永平年间中过举人，何不上前一试？”同僚撺掇着张应慈，“你我二人就是十辈子也赚不来万两黄金啊！”
“你觉得我能可以？”张应慈微微一愣。
人性本贪，饶是张应慈这种木讷看到黄金万两，心中也未必没有邪念。
有了这些金子，他就辞官和母亲回乡下，再也不用受人威胁了……
“诸位可还有巧思，否则赏金可就要归这位公子所有了。”掌柜在众人里扫视一圈，“哦，有个公子站出来了！”
张应慈稍稍作揖，“顽铁精金共一炉，乾坤融结意非殊。”
把铁矿比作顽铁，沈愿喉间溢出轻笑，“你认为铁矿很重要？”
“铁矿是制造铁器的原料，开采后挖一点少一点，当然重要。”张应慈义正言辞回道。
“看来你也认为走私铁矿是不齿之事。”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合上折扇，一翻一转，捏住扇柄“嚓”声滑过桌面，众人晃眼间，那茶盏稳稳落在扇上，她抬手，小啜一口。
“哐当”一声，茶盏被她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纵身跃到台前，扇尖轻蘸墨汁，墨汁随磅礴的内力爆发而出，一下一下精准的溅在宣纸上，覆盖住之前的墨迹，隐隐显现出她之所想：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铁矿固然珍贵，但谁想过这珍贵的铁矿是何人开采的？
同州强迫流民开采铁矿的事传得浩大，不少人略有耳闻，不过他们认为此事与自己无关，所以选择了忽视。
循着动静看去，女子静静站在台上，背影决然而傲雪。
萧执费尽心思想要压下去的事被沈愿三招击破，事态愈演愈烈，每日都有不同的官员来到同州，铁矿的开采被迫停止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张应慈跟着同僚跪在地上，安静如鸡。
萧执大发雷霆之后，很快恢复为原本的冷静，他执笔在纸上写下一封密信，折了三折又三折放在竹筒里，吩咐暗卫将密信送到林府。
做完这些，他环视一圈，把目光落在张应慈身上：“看来武侯未尝对你没有印象。”
张应慈身子一僵。
萧执意兴阑珊把玩着手指的玉环：“我要你去投靠沈愿。”
“只要你能拿到情报，你母亲……”
萧执故意把话头戛然而止，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如他所料，张应慈面露惨白，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与不安，双手紧紧握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抗，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声哽咽道：“属下愿为大人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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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被月色和宫灯的微光笼罩，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宫门在卯时已然落锁，然而，巡守夜间的侍卫却对此人的视若无睹。
圣宸宫中，宫人进来回报萧大人求见，林清秋正在梳头发的动作一顿，来不及开口，一道黑影子蓦地闯入她的视线。
林清秋眸子暗了暗：“萧大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萧执漫步走到铜镜前，似笑非笑看着她：“孤男寡女，师姐想必再清楚不过。”
如丝般的秀发被簪子随意挽着，他拿过林清秋手中的银梳，梳子从头顶滑下，轻柔地穿过每一缕发丝，“沙沙”作响。
铜镜倒映出俩人身影，重重交叠。
难得人这时候能任由他动作，萧执心尖微软：“平凡百姓人家，夫君为妻梳发乃表爱意之举。”
“你既不是我夫，我也不是你妻。”林清秋冷冷反驳。
萧执略一迟疑，很快又漾起涟涟笑意：“很快就是了。”
只要大功告成，师姐就是他的卿卿，他明媒正娶的妻。他一定会比宋瑾做得要好，此生唯她一人，永远不会让她难过，永远不会让她独守空房。
还有成婚那日，他会在地上撒上满地碎银，她踩上去一定极美。
“萧执，别把自己骗了。”林清秋重新夺回银梳，“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师姐为何屡屡拒绝我？”萧执红了眼，“我自知出身微寒比不上林家世代为官，但是谁能保证没有翻身的一天？师姐，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好不好？”
萧执在哀求她，他把自己放在极低的位置上，只求那人能回眸看他一眼。
林清秋没回答，因为跟一个根本不懂自己所求的人解释，无疑是在对牛弹琴。
最后，萧执无望而归。
他走后，屏风里缓缓走出一人，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逐渐清晰，雪衣女子开口道：“清秋，我早就说过此人狼子野心，有噬主之嫌，宋瑾的死一定和他有关。”
林清秋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然。”
她将事情经过如实脱出：“可惜他从未提过什么以恩相挟，如今我倒是难做了。”
“你不必忌讳这些。”沈愿明白她心中的忧虑，“况且，宋瑾自大愚蠢非仁善明君，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夜色席卷着些许寒气，萧执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圣宸宫内微光点点，里头是他的师姐，他的心上人。
纂紧掌心又放开，萧执告诉自己不该着急。
很快，师姐就是他的皇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青年-油纸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