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眨眼萌死他》三杳

96、合作

　　沈千峻笑着勾住她脖子：“天塌下来，我顶着呢。”

　　顾深浅没沉满一分钟就被无情打破，倚着他翻了个白眼，想着又觉好笑：“你是不是无敌太久了，真觉得没什么能克你？”
　　“有啊。”沈千峻低头睨她，“这不正克着呢。”

　　顾深浅手肘杵他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她从沈千峻的臂弯里站直，认真地说：“一旦朝蝴蝶诞生，只要地球在其波及范围内，别说是你，我们脚下的土地都将荡然无存。”

　　“然后我将由骨到皮重组，从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元素逐渐扩张，直至变回正常人。”沈千峻不痛不痒地说，“早习惯了。”
　　“那你真想多了。”顾深浅刺了下，面无表情地说，“地球都毁了，你的元素无家可归，只能散落到苍茫宇宙里，那是光都要走上万万年的地方。你觉得你身体重组需要多长时间？”

　　沈千峻不吭声。

　　顾深浅继续说：“当然，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宇宙又不是地球，对元素的影响太大了，一不小心碰到个暗物质，元素被吸引走了还是轻的，万一变质呢？你想过吗？你可能万万年过去都无法找回相同的元素构成，意味着你永远无法……唔……”

　　沈千峻的吻落在她唇上，吞下了她未尽的话语。
　　直到她喘息不止，他才大发慈悲地放开，舔了舔泛红的唇瓣，低声说：“收到，我会注意安全。”

　　顾深浅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丢下他径直向前。
　　可惜她脸通红，瞪视都成了撒娇，没有一点威慑力。

　　沈千峻三两步跟上，不近不远地走在她身后，好像这雪景多惬意似的。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顾深浅心下一紧，皱着眉回头。
　　沈千峻却鬼魅似的出现在她身侧，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塞进自己兜里。
　　对上顾深浅的目光时，他淡淡地问：“不冷吗？”

　　冷的。
　　北极光区实在太冷了。

　　顾深浅撇撇嘴角继续前行，“你怎么这么暖和？以前总冷得跟块冰似的。”
　　沈千峻脸上带着笑意，他伸出另一只胳膊，手踝骨五芒星正泛着光：“有人送了我一个保温球，然后她自己忘了。”
　　“我才没忘。”顾深浅嘟囔着，没想到你真会用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来瞒着所有人来徐嘉的抛尸处？”
　　“有人想我来。”
　　“嗯？”顾深浅挑眉，联想得飞快：“你是说，这个人抛尸就是为了给你递消息？”
　　“有可能。”
　　“这未免也太残忍。”顾深浅意有所指地说，“这样的人你都合作？”

　　沈千峻轻笑着看她，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想问就直说。怎么心思总这么重？问个事儿恨不得绕半个地球。”
　　顾深浅揉揉被他弹过的眉心：“是你瞒我的事情太多。”

　　沈千峻没说话，顾深浅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扭过了脸，她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他抿成线的唇角。

　　“是我们分开太久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散落在雪间，沾上了北极光区的温度，话里是久候的人独有的落寞。
　　顾深浅感觉自己像是被浸在了极光区的雪里，浑身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沉得仿佛千斤重。

　　倏地，沈千峻揉揉她发顶：“中间的事情太多，只好辛苦你多花点时间给我，慢、慢、了解。”

　　顾深浅捏了捏他手心，没说什么。

　　徐嘉抛尸的山坳确实隐蔽，他俩又走了一个小时有余，才终于到了地方。
　　说是山坳，放眼望去尽是白雪皑皑，与山脉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要不是联安署发现他们的时候定位了坐标，他们未必能再找到这里。

　　沈千峻松开她，几缕幽幽的紫色散出，消失在空气里。
　　不需要顾深浅发问，沈千峻主动说：“告诉他我到了。”
　　“然后呢？”
　　“等他来。”

　　沈千峻环视一圈，定睛在某一处，挥手清开了雪迹，底下竟是别有洞天。
　　他挑挑眉：“用这种方式，恐怕他有麻烦了。”

　　不知怎么，顾深浅莫名听出了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跟着他一路下行，底下是个洞穴，有一条通道不知去往何处，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

　　顾深浅四下环视一圈，洞穴昏暗空旷，只有未知的通道口透着一丝光亮，处处透着诡谲。

　　她搓搓下巴：“沈千峻，你觉不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沈千峻“嗯？”了声，顾深浅听到身侧传来的窸窣动静，疑惑地转过身。

　　“……哪儿来的沙发？”顾深浅惊讶地过去，“我确信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空旷得什么都没有。”
　　“你送的。”沈千峻勾唇，忽地拽过顾深浅。顾深浅猝不及防地被跌进他怀里，沈千峻握着她的手覆在把手上，贴在她耳边说：“想起来了吗？”

　　指腹传来的温暖触感源源不断传来，顾深浅灵光一现：“保温球！”
　　“嗯。”沈千峻笑意加深：“‘大家都有’的见面礼。”
　　“……”

　　顾深浅咳了咳，起身在他旁边坐好，直问道：“所以我们到底在这里等谁。”
　　“你猜猜？”
　　她摇摇头：“不想猜。”
　　沈千峻问：“为什么？”

　　顾深浅朝着通道口抬了抬下巴：“这里和海朝区的地下通道很像，看边缘不像是凿开，倒像是撞开的。人类不需要这么大的通道，π星生物也用不上这么小的。啧，谁知道你在他们中间安插了个什么做卧底，我从不猜。”

　　沈千峻捏着他的手，笑得高深莫测：“怕不怕？”
　　顾深浅对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地拍拍他衣领：“沈千峻，你说我心思深的时候，有没有数数自己浑身上下多少个心眼子？”

　　沈千峻正要开口，顾深浅却忽然给了他一个脑崩儿，往后靠在沙发的另一侧，微微提高了音量：“来到来了，还藏什么？”

　　“舅舅。”

　　沈千峻眼底飞速闪过诧异，随即露出了难掩的笑意。

　　而唯一传递光源的通道口缓缓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源，好像随时要溺毙在黑暗里。

　　男人身量忻长，骨相分明，五官深邃，比顾深浅上次见他时候更瘦了。
　　滴水成冰的北极光区，他却仿佛不知冷暖。只一件v领毛衣，锁骨大咧咧地露在外面，和顾深浅记忆里的人很不一样。
　　却又好像很一样。

　　顾深浅挑眉：“好久不见。”
　　周亦知叹息：“也不算久。”

　　确实不算。
　　海朝区事件仿佛就在昨天，最后一面，她精神体化出实体想劝他回家，同时为沈千峻拖延时间，周亦知站在巨大的π星生物旁边，分庭抗礼。
　　而此时，她坐在沈千峻身侧，周亦知站在他们面前，在顾深浅说出“合作者”的试探时，沈千峻也没有反驳。

　　她眼睫闪动，千言万语一时卡在嘴边，什么都没说出来。

　　周亦知踏过通道，抬手向后，洞穴被他的结界包围，成了密闭空间。

　　顾深浅怔了怔。
　　这力量，果然和她见过的所有精神力都不一样。

　　沈千峻见她不语，开口进入正题：“这么着急要我来，出什么事了？”
　　周亦知扫了眼他身边端坐的女孩，敛眸说：“两个消息，第一，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第二，他们可能对我起疑了。”
　　“一直的事。”沈千峻并不意外，“细说。”

　　顾深浅捏了捏沈千峻手心。

　　周亦知：“海朝区之后，到我手里的业务线多了两条，都是特监处没查到过的。我养了段时间没出事，他们才让我进了内廷。”
　　沈千峻：“你参加内廷会议了？”
　　周亦知点点头，“会议内容跟我们预期的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起初我以为他们是想对付特监处，要你的命。但内廷会议上，关于他们交易链和你的讨论都非常有限，基本就一两句带过。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科研和设备。”
　　“生化实验用的？”
　　“不。”周亦知说，“是天体实验。”

　　顾深浅手里骤紧：“什么样的天体实验？”
　　“也是模拟实验范畴。”周亦知说，“恒星动力，实验天体物理学都有牵扯。这方向我了解得不多，只能确定他们正在研究恒星运动方向。最近天文台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天文台有什么动静沈千峻怎么会知道？
　　人类对天体物理的关注少得可怜，地球现存天文台不超过五处，全都在联盟管辖范围。沈千峻连特监处的事都不管，周亦知怎么会问他？

　　沈千峻却似乎全无意外，淡淡地说：“我问问。”

　　周亦知没多问，继续说：“云汉封住了银河的危险，也阻挡了探索的脚步。人类的天文学在这二百年的封闭期间没有倒退已经是万幸，但他们却从未放弃过回家的希望。内廷会议沟通的是最隐秘、最重要，最迫在眉睫的，但无论他们在谋划什么，目的无外乎两种。”

　　他眼睑微动，声音回荡在洞内，透着幽森的凉意：

　　“杀了你，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