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眨眼萌死他》三杳

68、柏莎

　　顾深浅见到的第二个人是顾明朗。

　　沈千峻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但顾明朗来了，顾深浅推开他让别胡闹。他不和伤患较劲儿，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顾明朗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床尾杵着的沈千峻，微微出神后客套地打了招呼。看见靠坐在床上的顾深浅时，却实打实红了眼眶。

　　到底是多年院长，顾明朗转瞬间稳定了情绪，礼貌地说：“沈先生今天还没有调养精神力吧？隔壁营养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沈千峻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不用。”
　　顾深浅问：“你的精神力怎么了？”

　　顾明朗目光落到她身上，似是惊讶，也带着探究。

　　“没事。”沈千峻言简意赅地答，又在顾深浅的目光里生疏地解释：“精神领域暴走后，营养舱调养能恢复得快一点。这次没有暴走，不需要调养。”

　　顾明朗说：“沈先生，您的病历档案我看过，您上次出院时恢复情况并不理想。这次又是险些暴走的高危状态，我的建议，您还是在营养舱里调养两天的好。”
　　沈千峻眯着眼，看向顾明朗的眼神逐渐危险。

　　顾深浅也眯着眼，“险些暴走是怎么回事？”
　　沈千峻身形一僵，转瞬间几种说法在唇边流转，却都在顾深浅淡淡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他清清嗓子：“我找隔壁看看。”

　　说罢，走得飞快。

　　顾深浅莞尔。

　　病房里只剩父女二人，顾明朗刚才都看在眼里，这会儿却并没有讨论的意思。
　　他走到床头，公事公办地记录顾深浅的身体参数，询问她的身体感受。
　　就好像他们只是寻常的大夫和病患，此刻只是例行公事地常规查房。

　　如果不是顾明朗的手在抖的话。

　　顾深浅了解她的爸爸，即使身居高位，杂务缠身，依然是临床的一把手。
　　手术大夫最稳的手，此刻却抖似筛糠。

　　她有些内疚：“我没事的，还没上次精神暴走危险。上次不也没事了吗？”
　　顾明朗严厉地瞪她，满脸怒容。

　　顾深浅“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意外的是，顾明朗只是瞪她，却没说什么。半晌后，他才在一边坐下，叹道：“不一样。”

　　“上次是沈先生救你，这次我是主刀。”

　　上次是摸不着看不见的精神力，这次是实打实在眼前的身体。人身上统共就五脏六腑，顾深浅送来的时候脏器没一处是好的。
　　要不是有一股治愈的精神力拖着，她恐怕没有命活到医院。
　　亲手主刀，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生与死就在自己的手术刀下。

　　和上次怎么相提并论。

　　顾深浅大概明白，无言辩解：“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顾明朗说：“你跟着那位先生，恐怕由不得你。”

　　顾深浅一怔，顾明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顾明朗好像是一时嘴快，说完后沉默了半晌，又长叹了口气：“你要做什么，我干预不了。但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有的话我必须跟你说。”

　　“那位沈先生，不是普通人。联盟各地，每家医院顶楼都必须设置特殊病房，安置营养舱，配备顶级医护团队。这些配置常常十几二十年都是闲置的，但都必须有，且要保证医疗水平的先进。仅仅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沈先生需要的时候就近有急救处。”

　　顾深浅听出了他话里的隐忧。

　　顾明朗应该不知道沈千峻的具体身份，只是看到了沈千峻的特殊待遇，也看穿了她和沈千峻不同寻常的关系，站在一个家长的角度在提醒她这件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顾明朗了。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背脊不再时时挺拔，此刻露出几分佝偻。

　　他老了。

　　“浅浅，我……”顾明朗顿了顿，没再说下去，“给你打了点零花钱。你毕业了，要花钱的地方还多，有什么难处别再自己扛着。”
　　顾深浅正要说话，顾明朗抢先说：“你实验室有个叫柏莎的小姑娘，每天都来医院问你的情况。我来的时候她刚好在楼下，顶楼权限高就没放她上来，你既然醒了，要不要见她？”
　　顾深浅点头：“要，我有事问她。”
　　顾明朗好似松了口气：“好，我带她过来。”

　　即将走出病房时，顾深浅喊住了他：“爸爸，我之前问你沈千峻是什么人，你一个字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顾明朗说：“这次出事前我都没想到过，你会跟他有这么深的牵扯。”

　　意思是一面之缘就算了，搞到一起了就得知根知底？
　　顾深浅不着四六地想，脸诡异地发烫。
　　她清清脑袋，正色说：“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你都是我爸爸。想说什么，都可以。”
　　顾明朗淡淡一笑，恢复常态：“省省吧，这招对我不管用。零花钱是不会给你涨的。”
　　顾深浅：“……”

　　中间顾明朗走了沈千峻也没回来，足可见心虚程度。

　　没多久顾明朗就带着柏莎上来了，他还有病人先行离开，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柏莎眼泪就没停过，她吸吸鼻子，再次道歉：“对不起学姐，都是我没用。”
　　“没怪你。”顾深浅抬手拍拍她的手臂，“那天我昏迷之后还发生了什么，讲给我听。”

　　柏莎说：“模特沈先生和他带来的人比救援队更快，把你送到了医院。我追踪失败后就按你说的，找到了模特沈先生，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当时你手术，他听完之后，精神领域像是要暴走一样，走廊十米开外都是他凛冽的气息，很吓人。后来长发的一个帅哥拍拍他，说了两句话，他才慢慢好点，答应帮我查的。”
　　“说了什么？”
　　“好像是，让他别多想什么的。我记不清了，当时很又急又怕的，没在意。”
　　顾深浅点头：“你查到了什么，跟我说说。”

　　柏莎打开光脑权限，是斗晖的表演赛时的动态数据图标。前中期曲线虽然有起伏，但在最后关头的直线飙升触目惊心，直接拉平了之前的数据。

　　她分别指着斗晖的实时数据，技能爆发和技能续航时间三张图表，说：“Bug生效时，绝杀技能的爆发伤害比日常测试提升了300%，续航时间提升了200%。”

　　顾深浅说：“作用在动力系统，我同意。然后呢？”
　　柏莎踟蹰了一瞬：“我们四调调整的就是动力系统，当时的调整方案就是针对爆发和续航的。”
　　顾深浅食指敲敲她的手臂：“什么意思？直说。”

　　“贝拉参与过四调。”柏莎说，“封箱当天她也在，一直好好的。你和模特到之前，她就身体不舒服，还要陈教授陪她去医院。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顾深浅说：“陈教授判断斗晖没有问题之后，她接触过斗晖？”
　　柏莎摇摇头，“那天斗晖一直在我的视线里，陈教授确认后我给你呼了通讯，一直到我们通讯挂断，你到实验室，中间没有人接触过。”

　　顾深浅：“我当时刚到，和陶生说话的时候，你下楼找陈教授。你当时为什么会下楼找教授？你不是都更习惯通讯找人吗？”

　　柏莎一愣：“是啊……为什么？”
　　她努力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事：“你当时在通讯里说，斗晖和模特都没有问题的，主要就是要给陈教授看一下，陈教授这边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封箱。我就去找陈教授了。可陈教授的办公室也不在楼下，我为什么会下楼呢？”

　　顾深浅心一沉，金色探入她的精神领域。
　　片刻后，顾深浅皱着眉说：“沈千峻，织梦现在在哪儿？”

　　柏莎一脸迷茫地四下环顾，未见人影，却听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路上，很快。”

　　顾深浅抬起眼皮，男人脸还板着，眼里却是明晃晃地愉悦，像只翘尾巴的猫。
　　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

　　柏莎目光在二人间流转了一圈，看出了点不一样的意思，于是准备起身：“那学姐我先走了，你有……”
　　顾深浅按着她的手，“不用管他。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
　　柏莎：“好像没了。”
　　顾深浅问：“那天进入的人陶生都登记了吗？确定没有名单外的人进去过？”
　　“应该没有，他那天一直在门口。”

　　沈千峻插嘴：“进出权限关了，天网也关了？”
　　对上顾深浅望过来的视线，他补充说，“人的眼睛和思维，都是可以被干扰的。天网虽然也出过被篡改的事，但那一整套系统里，你总有办法找回真实影像。”

　　顾深浅慢悠悠地说：“高级机甲研究所和普通的天网系统是分割的，里面不止一个保密项目，每个实验室都有独立的监控系统。不巧的是，003实验室的监控和进出的门禁权限是一个系统，那天都没开着。”
　　沈千峻挑眉：“有备而来。”

　　“——咚咚。”

　　门边，织梦礼貌地收回叩门的手，笑容温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