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落花生啊

42、第 42 章

　　齐溯和江洄去车上拿了行李再回到住处，楼上楼下看了个遍，发现居然只有一间卧室。

　　其实这里空间挺大的，客厅、厨房、书房、棋牌室、影音室非常齐全，偏偏卧室只有一间，在二楼，连接着一个阳台，从阳台看出去，是一片苍翠的竹林，和花园侧方位的泳池。

　　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这无疑是个非常浪漫又私密的住所。但对于齐溯和江洄这两个各怀鬼胎、关系难明的人来说，就稍显用力过猛。

　　因此，发现这个残酷事实的江洄，站在唯一的卧室门内，无辜又直白地望向门外那个眼神四处飘的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尴尬，没有调侃，如此清白。但齐溯就是乱了心神，不敢直视卧室内的浪漫装饰和站在床边直勾勾盯着他的人。

　　齐溯轻咳一声：“你住这儿吧，我去楼下书房。”

　　江洄没打算跟他客气。楼下也有洗手间，书房里的沙发只是小了点，应该还是挺舒服的。她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需要一个相对独立且安全的空间。

　　但她还得拿行李，就跟着齐溯一起下楼了。经过刚才的尴尬，齐溯看到两人放在一起的行李都觉得有些面热。

　　齐溯还在环视客厅环境，江洄拿好自己的包，问他：“老板，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老马说下午跟Ryan去钓鱼，你在这儿休息吧，或者出去转转？这边风景还不错。”

　　小日子过得挺舒坦，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往山里跑。

　　江洄乐得轻松：“好，那我自己随便看看。”

　　两人一路从家里过来，车程四个小时，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现在刚安顿好，齐溯担心她不知道这边的餐饮，想着待会请马哥安排午饭送过来。

　　“你先休息会儿，待会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好的，谢谢。”江洄其实还没饿，车上睡了一路，也不累。但江洄察觉到他在这个空间里莫名的有些局促，便留给他一个自在的空间，“那我上楼了？”

　　齐溯出门后，江洄才下楼。

　　她很喜欢这个院子，简直是她梦想中的花园。

　　其实在去宁港买房之前，她也曾幻想过，去一个无人认识的乡村，租一间带院子的瓦房。后来在网上看到一些新闻，她觉得一个独身女性在乡村还是有很多风险，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溯不在的这个下午，她可以短暂但尽情地享有这个院子。

　　她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放在院子的凉亭里，但还没安静地坐几分钟，又被初春盛开的花给吸引，她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花丛中。嗅嗅这朵，摸摸那枝。她很少这么放空，什么都不想。

　　叩叩——

　　院子的木质门传来几声沉闷的敲门声，应该是齐溯帮她定的午餐到了。江洄快步穿过花园中间蜿蜒的石头小径，打开门，谢谢还没说出口，才发现来人不是服务生，而是一个多小时前在茶室见到的那个外国女生。

　　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轻轻晃了晃手上端着的食物。

　　江洄赶紧把餐盒接过来，并侧身请她进来。

　　她跟Ryan关系亲密，想来身份来头不小，现在纡尊降贵地给她送餐过来，肯定是有话要说。毫无疑问，她想问的，只会与齐溯有关。

　　但江洄有点紧张，因为她的英文口语水平真的谈不上好。这场景太像英语考试了，她控制不住的心慌。

　　面对对方的笑容，她同样回馈灿烂的笑容，但出口只有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嗨”。本想再跟对方说一句辛苦了，但一时竟然想不起来什么词汇能表达这个意思，只能作罢。

　　没想到对方中文水平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口音地跟她打招呼：“你好江洄，我叫Noya，是Ryan的妹妹，也是Zac的朋友。刚刚太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认识，听Zac说你还没吃午饭，他们出去钓鱼了，我顺便送过来。”

　　“谢谢你，Noya。辛苦你跑一趟。”江洄暗暗松了口气，将Noya迎进来。

　　Noya在院子里简单参观了一下，又跟着江洄到了凉亭：“这里很浪漫。”

　　“每个院子布置得不一样吗？”

　　“对，他们花了很多心思在这里。”

　　“他们？”除了马哥还有谁，齐溯吗？但他说他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

　　Noya笑着解释：“还有Ryan，他和马哥一起设计这家酒店。Ryan很喜欢这里，他喜欢中国的竹子。”

　　江洄了然地点着头：“怪不得。”

　　Noya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扑哧笑了：“Zac也是因为这个才给他起了寻竹这个中文名。”

　　原来兄妹俩都不知道齐溯起这个名字时的敷衍。

　　江洄知道对方有话要说，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她：“Noya小姐来找我，是有事要说？”

　　“对。”Noya浅笑着，“听马哥说，附近有个村子，有很特殊的织染工艺，织出来的布很特别。我想去看看，想邀请你一起去，你愿意吗？”

　　这倒是让江洄一下没反应过来，她都做好了Noya要来问她和齐溯“交往”的起因和细节，她甚至都打好了腹稿，结果对方完全不是这个来意。是她太小看对方了，这个认识让江洄羞愧地微微低着头。

　　随即她又抬起头，欣然应允：“好呀。”

　　“不先吃饭吗？”Noya眼神示意了一下被江洄放在一边的餐盒，“Zac特意交代的。”

　　“谢谢，但现在还不饿。”

　　江洄这才放心打量起对面这个女人。漂亮、成熟，高挑的眉毛，长得离谱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浅色的眼眸像一汪泉眼。

　　Noya双手交叠，撑着脑袋，清泉般的眼睛带着笑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江洄：“你真可爱，怪不得Zac这么爱你。”

　　江洄像要被她的眼睛摄去灵魂，顿时局促不安起来：“谢谢，你也很漂亮。”

　　Noya收敛了眼神，正色道：“我是个服装设计师，平时就是全世界游玩，收集灵感，去了很多地方，还是最喜欢中国。”

　　江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嘴笨了起来：“那挺好的。”

　　Noya又笑了：“你呆呆的样子，倒是跟以前的Zac很像。”

　　“啊？是吗？”

　　“真的，以前我追Zac的时候，他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傻傻的，特别可爱。”

　　江洄见得最多的就是齐溯严肃认真的样子，他可爱吗？江洄想象不出来。

　　说起熟悉的事情，江洄灵魂归位：“谁看到你都会被你的美貌震惊到的吧。”

　　“哈哈哈哈。”Noya放声地笑出声，“谢谢。不过我以为你会关心Zac的过去。”

　　江洄被她的笑声感染，也抿嘴笑着：“我也以为你会关心他的现在。”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又聊了一会儿。Noya说她也不是不关心齐溯，但不是江洄潜意识里以为的那种关心。

　　江洄夸Noya中文好，她说她和Ryan的奶奶是中国人，他们两兄妹从小听奶奶说中国的故事，所以两人都会中文，长大了终于能亲自到中国看看，就这样爱上了中国和中国文化。两兄妹每年都要来中国待一阵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还在上大学的Noya知道齐溯是中国人之后，对他很有好感。当她跟半开玩笑地齐溯告白的时候，齐溯那种害羞又呆呆傻傻的样子，跟奶奶讲的初恋一模一样，是那种独属于中国人的含蓄。

　　年轻时的Noya就这样爱上了齐溯。但那时的齐溯一心只有学习和挣钱，没有时间谈恋爱，Noya也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女孩，在一阵疯狂上头之后，劝自己回归到朋友的位置。

　　两个女孩子又约定了第二天的行程，Noya就离开了，除了介绍她和齐溯的认识过程以为，没怎么提及他，更多的只是在讲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喜欢。

　　这就更显得江洄小人之心，预设对方是来示威的。

　　齐溯跟朋友们钓鱼回来时，顺便带回来了晚餐。江洄还以为第一天会有一顿有仪式感的聚餐，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等通知，却只等到齐溯一个人回来。

　　江洄问他：“今天结束了？”

　　“嗯，结束了，吃了晚饭就去休息吧。”

　　这是两人自除夕之后第一次同桌吃饭，依旧相顾无言。江洄不知道哪些问题会触及到齐溯的禁忌，干脆闭嘴不说话，默默吃饭，但一整天都没怎么动，根本不饿，也就没吃几口。

　　“这儿还没正式营业，厨师和服务人员还没完全到位，饮食简单了些，不过都是山上的特有食材。”

　　“我只是不饿。中午Noya送了饭给我，很好吃。”

　　齐溯闻言抬起头：“是吗？聊什么了？”

　　江洄突然想逗逗他：“你的前女友和‘现女友’在一起，你觉得能聊什么？”

　　齐溯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洄一眼：“她不是我前女友。”

　　就知道骗不到他，江洄撇撇嘴：“那确实是你的损失。”

　　齐溯是知道Noya的人格魅力的，她向来是人群焦点，讨人喜欢，只是没想到江洄也不例外，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让江洄倒戈了。

　　齐溯吃好了，放下筷子，无奈地笑着：“你是我的助理，怎么向着她说话。”

　　“实话实说而已。”江洄说着就离开餐桌，“既然今天结束了，那我就去休息了。晚安。”

　　齐溯在一楼的公共洗手间洗了澡，睡不着，慢慢踱步到了泳池边。泳池边有一条长凳，他坐在凳子上想事情。

　　他再一次跟Ryan提及请他帮忙调查潜逃到国外的时彪，抓住时彪就不怕潘朝晖不露马脚。

　　但Ryan像上次在京州一样，没有答应。而齐溯现在的身份想要大肆在国外搜寻时彪，掣肘太多，Ryan是最好的选择。

　　Ryan是他的朋友，但在这之前，他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他不答应自然是因为条件不到位。

　　Ryan一直想要插手齐溯在国外设立的手术机器人实验室，但这是齐溯的初心和立身之本，他不可能用实验室院做筹码。但国内对潘朝晖的调查又迟迟没有得到有效的进展。

　　局面就这样僵持在这里，急需破局。

　　就在齐溯苦于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二楼阳台的玻璃门被打开了，一身黑色长裙的江洄走进了月光里。

　　江洄在卧室的洗手间洗漱完，拿出包里的护肤品涂涂抹抹。

　　外面竹叶婆娑的声音，在深山宁静的夜里格外动听。顾不得头发还没吹干，她走到阳台，白天翠绿的竹海此刻陷入一片幽暗里，只有竹稍在月色中隐约可见。

　　月光如水，泳池反射着月影，波光粼粼一片，不知是谁打翻了童年的星星玻璃瓶，不慎倒进了水里。

　　但比满池月光更不能忽略的，是池边齐溯的眼神。

　　江洄看过去，齐溯正抬着头，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那轮上弦月。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泳池旁边的灯没有开，黑暗给了齐溯勇气，无所畏惧，眼神毫不躲闪。

　　最后还是江洄败下阵来，没忍住问他：“没有蚊子叮你吗？”

　　齐溯失笑：“你可真会破坏气氛。”

　　江洄笑了，嘴上不示弱：“又矫情上了？”

　　齐溯半虚着眼：“中午看见有驱蚊液在楼上，送下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