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动人》风中那云

16、我们分手吧

　　江楚拒绝了刘安安要陪她的好意，一个人漫步在秋夜昏黄的路灯下，脑海里乱极了。
　　她不想相信骆青方，但是却又不得不相信他，手机拿出来又放回，信息编辑了又删除，不是不想面对，而是不敢面对。
　　却不想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是熟悉的名字。
　　“喂。”江楚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压抑。
　　向北听出不对劲，急忙问道：“楚楚，你在哪儿？是跟安安一起吗？”她说了今晚约了刘安安吃饭的。
　　“嗯，已经吃完了，我快要到家了。”
　　“你一个人吗？要不我来找你吧！”向北总觉得电话那头的江楚有些不对劲。
　　“好，我在小区外面等你。”江楚没有拒绝，她的确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等到江楚走到小区后，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楚楚！”向北小跑着过来，看到江楚只穿了风衣，忍不住皱了眉，一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一边道：“你又臭美了是不是？不是发信息告诉你了，今天下雨降温，要多穿点儿，这个季节最容易感冒了……”
　　江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向北，温和的眉眼、帅气的五官以及喋喋不休地唠叨。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她却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
　　“你到底为什么没能去成方格？”江楚喃喃问道，声音不大，向北却听得一清二楚。
　　手中的动作一顿，向北脸上的笑开始变得僵硬，却还是将外套的领子拢了拢，又替江楚将被风吹乱的刘海理了理，这才道：“不是说了吗？人家总裁看不上我。”说完，挤出一个苦笑。
　　“那之前HR为什么要你？”江楚像个倔强的小孩子，明明知道不要问、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却还是想要知道究竟。
　　向北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江楚，白皙的小脸被风吹得有些红了，让他有些心疼。
　　明明是柔弱的外表，内心却倔强得不行，水灵灵的大眼睛每次都看得他无所遁形，就好像现在。
　　她的眼里有疑惑，有伤心，甚至还有害怕，却执着地看着他，就等他的答案。
　　虽然，她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
　　向北深深叹了口气：“因为我给他看了公司的新项目。”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她满脸的失望，她眼里的脆弱和伤心，这些都让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紧紧拽住一样，瞬间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还是伸出手，想要将江楚搂进怀里。
　　手刚抬起，还没触碰到她，就被她抬手挥开：“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他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也是他最怕她问起的问题。
　　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要走得更快些、爬得更高些，这样才配得上你啊！
　　向北嘴角一抹苦笑，故作轻松道：“人人都想去方格，我没有点诚意，他们怎么会要我？你也知道，凭我的专业和经验，就算是基础性的技术岗位，他们也不一定看得上我。”
　　“为什么非要去方格呢？原来的公司不是做得好好的吗，说不定还能升职……”江楚的确是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你是猎头，每天都有那么多候选人找上门，你难得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跳槽吗？”向北自嘲般笑笑，“哦对了，你是金牌猎头，你手上的都是等着被企业挖的高端人才，我不一样，我的水平就这样，只能自谋生路了。”
　　“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好吗？”江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北：“在大学里，你是学生会干部，成绩好、人品好、人缘也好，社团里每个人都听你的，你也是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子啊！”
　　“天之骄子？”向北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井底之蛙罢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出身没有背景，想要在这个城市立足，你知道有多难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天之骄子，只有我不是。”
　　“原来的公司……”江楚一直都知道向北有压力，却没想到他压力这么大。
　　“别再提原来的公司了！”向北突然提高了音量，看到江楚眼里的错愕，又很快冷静下来，平静道：“你知道吗？部门经理的名单出来了，不是我，是刘超！我每天兢兢业业，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组里做不完的活儿，我都揽下来，我甚至连陪你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呢？天天迟到早退，好几个bug都是我帮他弄的……为什么？你能想到是为什么吗？”
　　江楚没有说话，她当然能想到原因，无非就是关系硬、走后门，只是她说不出口。
　　“可是职场里这样的事情很多，难道每次你都要跳槽吗？更何况，你就算要跳槽，也不能背叛……”正是因为自己是猎头，所以江楚才知道，在职场流动，最忌讳的就是背叛了，这样做最后断送的只能是自己的前程。
　　“是他们先背叛我的。”向北冷静地打断了江楚的话，眼里满是受伤：“明明说让我好好做，经理的位置是我的，还让我多带带刘超，可是等我帮他把项目做完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是他们背叛了我！”
　　这话说得平静，可是江楚却听出了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大学里那样阳光自信的向北，一定很受伤吧？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错了吗？他们不仁，我就不义，这样错了吗？”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向北此刻竟然什么都不想管，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失望也好，伤心也罢，他不想再装了。
　　“你知道我每天有多累吗？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你知道我有多怕接到家里的电话吗？他们只会问我，什么时候能结婚？有没有看房子？能不能给家里多寄点钱？弟弟的工作有没有着落？可不可以给家里买这买那……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只是暂时留在了这个城市，我并不是征服了这座城市！”
　　向北家里条件很普通，父母都是小城镇的普通人，对于他能够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是寄予厚望的，就如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样，望子成龙。
　　“我也想结婚，想跟你结婚，可是我买不起房子，首付都凑不够，你知道每次约会，你抢着买单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有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不物质一点，为什么要那么懂事？你这样让我很自责、很自卑，你知道吗？！”
　　向北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伤的小狮子。
　　江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认可向北在跳槽这件事情上的做法，不能完全接受他刚才对家人、对她的一些看法，但是却无比心疼他。
　　向来温暖的他，此刻却如同凋零的花一般，受伤、无助又落寞。
　　他真的很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人承受着。
　　江楚上前一步，想要抱抱他，却被推开，还来不及疑惑，却听到一句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楚楚，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