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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长廊 ...


  •   项目的结项答辩完成后,他们团队不意外地评到了优秀。林亦慈这个负责人说请团队成员吃饭。

      当天,所有人都按时到了餐厅,除了任洛年。看她一直没来,林亦慈给她打电话。

      打通之后还没等对方说话林亦慈就问她为什么没来。

      对面声音很低地说她有事来不了。

      “是什么事情?”

      “就…兼职啊。”

      “不是说周天没有吗?”

      他问出口的时候一桌的人都看过来,连郑长奕都挑起眉,他都不知道林亦慈说话还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我新找的。”

      “好,那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之后他像是脸色都冷了一些,随即转头就撞上郑长奕探究的目光。

      他喝着茶随口一问:“看我干嘛。”

      “你有问题。”

      ……林亦慈罕见地没反驳他。

      团队的人关系都不错,又都是一个院的。吃饭的时候一起就一起讨论学院的八卦,场面很热闹,郑长奕一度笑得前仰后合。

      有个大二的女生看向林亦慈,正想问他一些问题就看他接起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皱眉把电话从耳侧拿下来再打过去。

      好像一直没人接,旁边的人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起身跑了出去。

      ——————

      周日本来是没有兼职的,但是前段时间一个朋友给任洛年介绍了一个新的家教,她想着多攒一点是一点,于是就答应了。

      但走到朋友给的位置的时候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面前的房子和周围一圈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是一栋很老的居民楼。

      墙面斑驳还爬满了青苔,楼道一眼望去是黑的一片,她走进去到三楼之后敲门,一个老人给她开的门。

      他看起来有七八十了,很瘦。看见任洛年之后用还算清晰的口齿给她讲清楚情况。

      他说自己的孙子今年初三马上要中考了,成绩不太稳定,害怕上不了高中,于是想找一个老师来给他讲课。

      他的衣服看起来已经洗得掉色了,还有些宽松,房子里虽然很整齐但是东西也很少,看得出来生活得捉襟见肘。但是他的孙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任洛年一开始的疑虑也打消,她答应了这个老爷爷,并且只收他一半的价格。

      第一节课讲完她觉的小男孩很认真,并且基础不错,于是约好了下次上课的时间之后走出去。

      走到二楼的时候,任洛年看见一个门边站在一个老大爷,他看起来目光浑浊,像是很迷茫的样子。

      本打算直接离开,结果她被叫住。

      “有人吗?可以扶我进门吗?”

      他说着手还在空中乱扑着,像是真的看不见。

      任洛年想了一会儿,走过去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往里面扶。

      也许是一种叫第三感的东西,在迈入门的那刻她突然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结果在刚打通的那一刻,她被屋内的一双手拖进去。

      手机就这样掉在地上。

      “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拖倒在地上,对方捂住她的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被刚才看不见的老人捡起来,然后挂断。

      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任洛年拼尽全力踢了他的关键部位一脚,趁他吃痛起身,然后从旁边抢过手机,给聊天界面的第一个人发了定位。

      跑到门口,门被反锁着,她用力也打不开,背后的人缓过来之后再次扑过来,把她拉回屋子。

      林亦慈赶到的时候看着面前这个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大楼,这种楼周围人烟稀少又没有监控。一看就是事故多发地,他没空去想任洛年到底胆子有多大,走进楼道。

      在走道二楼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地方传开碰撞的声音随即是一个人的叫声,不过是男人的声音。

      他立马跑上三楼,确认了是那扇门之后他退后几步准备踢开门硬闯。

      结果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任洛年就站在门口。她连发型都没乱,一眼望去只是脖子有几处抓痕。呼吸有点急,手里还拿着一个晾衣杆。

      林亦慈把她拉到门前,朝门内看了一眼,一个中年男人抱头在地上呻吟着,还有一个老人站在旁边哀怨地看着地上的人。

      从现场来看,是任洛年一个人把这两个人制服了。再看了一眼她的造型,林亦慈莫名觉得有点像那种古代行侠仗义的女侠。

      在他没来之前任洛年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对方像是喝了酒手劲并不大,加上任洛年这么多年和任全对抗的经验,她很快摆脱对方的束缚。

      不过如果一直肉搏的话力量还存在一定的悬殊,于是她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找到一个晾衣杆。

      她冲过去拿起杆子就对着面前的男人一顿猛打,对方被打得立马捂头求饶。

      一旁的老人看起来也很怕她,站在旁边没敢有动作。

      她为了让对方没有反击的力量,打得一下比一下重,对方最后直接倒在地上抱着头大哭。

      打到后面她害怕打出问题,于是准备开门先离开现场。

      结果刚打开房间门就看见林亦慈。在那一瞬间她才想起自己随即发的定位可能是发到林亦慈那里去了。

      林亦慈把“女侠”拉近仔细检查了一下:“除了脖子还有哪里受伤。”

      “没有了。”

      刚说完胳膊就被林亦慈捏了一下,虽然只是轻轻一捏,任洛年还是痛得呲牙。

      “不是说没有了吗?”

      林亦慈的脸色和语气已经很不好了,她只能坦白:“胳膊被他拧了一下。”

      报警处理完一切之后,林亦慈把她带到医院,一路上没跟她说一句话。

      到医院简单检查完,医生说她的脖子需要上药,让她坐在椅子上等家属拿药回来。

      林亦慈领完药走过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任洛年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她仰头靠在椅子上,眼神望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看了过来。

      这一个对视让林亦慈突然觉得像被什么击中,但是他分辨不清楚,只觉得突然特别烦闷。

      走到任洛年面前,他拿出药水和棉签轻轻按在她的脖子上。

      因为皮肤很白,伤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像是被什么妖怪用长指甲挠的一样。

      涂上药的一瞬间,任洛年感觉比在伤口上撒盐还痛,下意识朝后躲。

      谁知林亦慈一手按住她的后颈,继续默不作声地涂药。

      他涂得很认真,两人离得很近,任洛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一时别扭地连痛都忘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亦慈才开口:“怎么想的,这种地方都敢一个人进去。”

      他的语气在任洛年听来带着怒气,她解释道:“就是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门口,他好像看不见,我想着扶一下也没关系。”

      像是被她的单纯逗笑,林亦慈问她:“他说看不见就是看不见?那平时没人的时候是不是他就不回家了?”

      “可我就是觉得他很可怜。”

      她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地反驳道,走廊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此刻陷入沉默的对峙。

      像是拿她没什么办法,林亦慈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那下次去这种地方给我说一声。”

      这句话在一向独来独往的任洛年听来很怪,没回答。

      林亦慈没带她回学校,而是先带她去吃了晚饭,因为有伤,他选了一家较清淡的餐厅。

      面对任洛年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中午你没来,现在补给你。”

      本来也没做什么,任洛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特意补这一顿,但是对方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只能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林亦慈问她:“下周还去吗?”

      本来想着刚才他已经有点生气了就说不去了,但任洛年脑子里浮现那个爷爷恳求她的样子,声音弱弱地说:“去的。”

      和她预先以为的不一样,林亦慈没生气,只是点头,说:“那下周我和你一起去。”

      “啊?”

      “啊什么啊,你一个人去再等着被骗吗?”

      林亦慈是真的怀疑要是下次再有个什么老奶奶坐在门口,或是换一个小孩在门口,任洛年还是会进去。

      这个理由让任洛年无法反驳,默默捧着茶喝了一口,说:“谢谢学长。”

      但是林亦慈不只是那一周陪她去了,以后的每一周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面前,一直到教完这个小男孩。

      大一结束的暑假,任洛年自己作为负责人开展了一个暑期实践的项目。

      她借鉴林亦慈发给她的立项申请表和结项的材料设计了这个项目。

      要去的地方也是之前林亦慈去过的,他们之前的问卷样本可以作为追踪样本,这样会方便很多。于是她和组员出发到一个偏远的区县。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地的人都拆迁了不少,剩下的村子很荒凉,大片的农田也被承包了。

      她感觉一筹莫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可以做问卷的村民,结果在刚做到一半这个阿姨的丈夫就回来了。

      他看见一群大学生坐在自己家门口,立马上前来赶走他们,说他们是来搞诈骗的。

      眼看着他就要动手打人,无论任洛年他们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还做势要来打人。他们感觉走出他们的院门。

      安抚完组员,任洛想了其他办法,让他们先在旅馆休息。她自己走到村里再去试试。

      走到村头,她发现一个老奶奶一个人在门口,于是凑上去想问出一些信息。

      结果对方耳朵特别不好,即使她大声说对方也完全听不见,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对方抓住了她的胳膊,像是在求助。

      任洛年转头发现这个老奶奶突然开始落泪,她一边哭一边在说些什么。

      因为说的是方言任洛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偶尔听见几个词,好像是说她儿子对她不好,大概就是在说她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好之类的。

      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任洛年从她饱经风霜的脸上看见了她悲苦的一生。她轻轻拍着老奶奶的背安抚着她,但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她知道别人身上痛苦的存在,但没办法帮助别人减轻这种痛苦,这种无能为力会让她自己也变得很难过。

      老奶奶拖着她说了一会儿,可能因为没有其他倾诉对象,所以只随便找到一个陌生人就当作救星一样来诉说。

      这么一想,她自己这半辈子悲苦到难以承受的生活,可能只有任洛年这个陌生人知道并且会为她感到难过。

      说完之后老奶奶情绪平静了很多,还给任洛年指路,让她可以去村长家试试。

      和她告别之后任洛年本想再去几户人家,但是走在路上心情沉重,于是她在路边的一个台阶上随意坐下。

      她打开手机就看见林亦慈发的消息:

      ——还顺利吗?

      她打了几个字,大概意思是很顺利,但随即又一个个删掉,回了一句:

      ——不太顺利

      林亦慈没回,她正准备关上手机就看见一个来电,他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任洛年按了接通,把电话放在耳边。

      “怎么了?”

      她把这几天遇见的事情给林亦慈说了,连刚才那个老奶奶的事情也加上,说到她的时候甚至有点哽咽。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在林亦慈面前好像格外脆弱一点。

      对方听完之后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给她说解决办法,而是先安抚她:“这种情况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去年来比你们轻松多了,你们能坚持这么久很不错了。”

      这里的风沙很大,路边杨树的叶子上也凝着粉尘,任洛年望着眼前高大的树问他:“真的吗?可是我们连最基本的问卷调查都开展不了,这里人说话我们也听不懂,很多人还迁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说着也感觉命运堪忧,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揪着一棵楚楚可怜的草。

      听她这一套一套的陈述,林亦慈觉得她像一只委屈得恨不得钻进洞里自闭的兔子,笑着安抚她:“别急,我明天来帮你们。”

      任洛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像是不相信地嗯了一声。

      “放心吧,有学长在,天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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