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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是对她的礼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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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对面发出问好,杨施女看着那张面容肝胆欲裂,那张脸七分熟悉三分陌生。
熟悉是因为那张脸是袁承的,陌生是因为从前她见过的袁承总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不屑,仿佛天生一副高傲作态,看人极少拿正眼。
而面前这个人,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照拂下,亦能散发无限温暖的光亮。那是他眸子中的温度。
杨施女本想跑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的,但对面这个比她高许多的男人让她难得在这张面容下镇定下来。
“你好,我是袁兰的哥哥,她今夜喝醉了,麻烦你照顾她,明天早上麻烦你给她出去买些早餐回来。”男人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仿佛怕麻烦人而又不得不为之的样子。
看着男人双手合十点头又哈腰的样子,杨施女出于礼貌答应了。
“那么,加你一个微信吧,方便明天把早餐钱转给你。”男人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手机壳是全黑的,手机样式看起来就价格不菲,不像是那个从小生活在村子里的袁承可以承担的,杨施女心里的顾虑大大减少,可能真的有这么巧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长得极为相像。
不做他想,杨施女打开手机,对方却抢先一步道:“你扫我的二维码可以吗?”
这?
杨施女想可能是对方习惯使然,低头认真地操作起手机。
袁承看着她的耳垂,不可自抑的吞咽了起来。
耳垂上一颗小红痣,他几欲抬手想摸过去,但都压抑住了。
“好了。”杨施女抬头道,发现男人的眼神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她有些毛骨悚然,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明明该是觉得热的天气,她却感觉到森然的冷意。
她有些不想加他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糟糕的是,好友申请已经过去了,就等着男人伸伸手指头点同意了。
“你房间里有些味道。”男人出声道。
杨施女歪头,意外于他说话这么直接。
“是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天生嗅觉不灵敏,不能自己发觉,谢谢你的提醒。”杨施女说着话就要把门合上,这一次男人没有强求,只说了声再见。
杨施女看着紧闭的房门,立马回身把屋内的窗户打开透气。
到底是什么味道?杨施女微微皱眉,但手里有一堆工作,她不打算花时间深究这个问题。
因为胃口不好,这几日她都没好好吃过饭了,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杨施女就立刻纠结起来。
越想心越乱,她一想到这个小生命就会想到那个人。
“喂,妞儿,你打电话是这几天要回家了吗?”杨施女之父杨根发接通女儿打来的电话,语气中带着喜悦。
“爸,我问你个事。”杨施女没有回答她爸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
“袁承外婆的葬礼都完了吧?”她试探着问道。
“哪个袁承?”杨根发一时老糊涂,脑子没转过弯来,靠杨施女提醒他才知道这个袁承就是程三许。
“程三许把他外婆葬在后山了,你那段日子也在啊,怎么问起这事?”杨根发道。
三个月前程三许外婆程玲跌了一跤后就去世了,据说在外打零工的程三许风尘仆仆赶回杨家村。
一般这种丧事在他们那的风俗都是办流水席让全村人都来吃席的,程玲虽然只有程三许这一个亲人,但也不可避免要大操大办一番,程三许虽然沉默寡言,但对于这个从小带他到大的外婆格外上心,是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杨施女在外大学毕业后因为工作不好找,于是回村做起了小学的代课老师。她毕业一年了,才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怪人。
也是奇怪,明明杨家村也不大,但是在杨施女的记忆中,她从不曾和程三许见过,兴许是他深居寡出,这才让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外婆的丧事上。
“哦,我看到一个和程三许很像的人,估计是看错了。”杨施女道。
电话另一端的杨根发听到女儿这句话,险些失声,深更半夜的,饶是谁听到这句话都要把眼珠子吓出来。
“妞儿,你胡说啥呢,程三许跳河了,就在杨家村跳的,你怎么会见到他,肯定是你眼花,不然就是有人真的跟他很像。”杨根发说这话时,手抖得都差点拿不住手机。
“跳河?!”杨施女惊诧道。
程三许处理完程玲的后事后,就又在杨家村呆了一个月,一天,杨施女在闺蜜罗洛家里,喝了好几杯酒,晚上她便打算宿在罗洛家里,本来提前和家里说好晚上不回去的,罗洛又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杨爸也没有在意。
那天晚上,杨施女真的喝醉了,她妈赵兰枝为了彩礼,要把杨施女嫁给村长的瘸腿儿子,那个瘸腿儿子家暴是出了名的,前妻都是被他打跑的,但赵兰枝见钱眼开,私自收了村长的钱,杨施女没有谈过男朋友,她对感情就像对气味一样不感冒。她一想到结婚就会各种不适应。
酒入愁肠愁更愁,杨施女喝醉后,据罗洛后来向她转述的,杨施女喝醉后的力气简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哭着嚷着要出去吹风透气,而后就出了罗家,等到罗洛追上她的步伐时,就见到杨施女把一个男人拉进巷子里。
“是啊,跳河了,活着时多英俊一小伙,可惜了。”杨根发还说程三许的墓碑就落在程玲的旁边。
“呕~”杨施女胃部立刻有了反应,干呕吐不出东西。
“我知道了,爸你早点休息。”杨施女抹着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道。
“妞儿,你不回来吗?”杨根发最后问道。
杨施女虚弱地说:“爸,我过两天就回去。”
“哎,那好。”杨根发说完便挂了电话。
杨施女本来想要一意孤行先去医院的,但因为袁承跳河这事,她又有些犹豫。
袁承这个名字,是程三许在丧事上和她初次见面时自我介绍的姓名。他说自己改名了,村子里其他的老人都还惯叫他程三许。
本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但好死不死,事情坏就坏在那天杨施女喝醉后把路过的袁承拉进了巷子里。
天知道,他大半夜出来鬼混什么,梦游吗?
这件事情,对于男女关系本就保守和不感兴趣的杨施女来说,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里留下了黑暗的一笔。
罗洛本来要去阻止的,但是喝醉后的杨施女特别难缠,罗洛要出去找外援,走到半路,又担心闺蜜被男人轻薄,顾忌起她的名声,所以半路返回,等到罗洛再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
这件事情发生的短促,杨施女欺男在先,虽然她喝懵了,但有轻微的意识所以也知道事情发生的全程。
做了这档子事,杨施女脸皮薄,又不想面对袁承,她也不想让他负什么责任。在罗洛的帮助下,连夜逃出了杨家村,来到新的城市生活。对外的借口便是受不了赵兰枝的压迫,虽然确实有这一部分的原因,但是更为重要的是,杨施女不想面对袁承。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可是,袁承或许为了杨施女所犯的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罗洛出于对闺蜜的好心没有将袁承命陨的消息告诉她,杨施女在今天才得知这个迟来的消息。
杨施女在得知他身死的一瞬间,心内百感交集。
她在犹豫,这个肚子里的遗腹子,究竟该何去何从。
不然,带着这个未曾出生的孩子回去见他的坟墓一面?杨施女的良心在隐隐作痛。起初,她怕他找她负责,这对于恐婚恐恋的杨施女而言,简直比杀了她还难以忍受。
明明只要他当初坚定立场,就可以不让事情发展到最后一步。所以她对他的怨恨大过了愧疚,但是今天这结局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他或许也是初次?或许是不堪她的粗暴?或许是自尊心受损?贞洁烈男偏偏就被杨施女遇到了。
她认了!
杨施女抽出纸巾抹了泪,打开房门,往袁兰的房间走去。
她记得男人的嘱托,也怕袁兰喝得太多导致呕吐,万一呕吐物清理不及时,那可是有窒息的风险。
当她轻敲袁兰的房门,扭动门上的钥匙推开一条缝隙,便看见袁兰睡在床中央,睡得很安详。
她确定袁兰状况良好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杨施女下定决定,从此以后滴酒不沾。
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也好,为了避免以后重蹈覆辙也好,她都必须戒酒。
袁承临走的时候,顺走了杨施女门外的一袋垃圾。
他没有把车开离小区楼下,而是从车里找出一次性手套带上,拿出手电筒,带着黑色垃圾袋往小区的绿化带里走去。
夜色中伸出一张无形的大手,将袁承的心神搅动,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从那一刻的沉沦与陶醉开始,他就决定不反抗,且从此沉溺,这是对她的礼赞,他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