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花依旧》春风妩

2、第 2 章

　　韩家大门口。

　　韩玉禅望着门口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里外外的人不断地望着刘商田和他儿子刘成。刘成胸口围着纱布，站着的时候身子还在颤巍巍的，被两个家仆扶着。周围人不断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刘成先开口：“韩伯父，我心悦清絮妹妹已久。如今清絮妹妹快要及笄。我央求父亲和我一起过来带着小小心意，过来向您求亲。您放心吧，她嫁过来刘家，一定是正妻，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刘商田随后接话道：“韩老弟，我们共事已经十几年了。小儿心悦侄女，我也想成全小儿的一片对令爱的一片赤诚之心。”

　　有仆人送上太妃椅，他随之坐下。

　　“昨日花灯会上韩老弟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很是羡慕啊！如今我们两家结亲，好上加好，未来小儿和令爱成亲之后，两家变成一家，事业更上一层楼啊！是不是啊，韩老弟！”他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加强，充满了威胁和压迫感。

　　旁边站不稳的刘成，索性也坐下。他本来因为想亲佳人却被挂一夜很是恼火，听了父亲的话更觉得以后有机会把仇报回来，心里面又觉得得意，笑着说道：“就是，我不会亏待清絮妹妹的。”

　　韩玉禅脸色一沉，心中怒气更甚。正准备说话，发现女儿韩清絮已到门前。

　　正准备安抚一下乖女儿，怕她吓着。没想到她直接到刘成面，一巴掌直接把他脸打偏了，“爹爹，昨天晚上绑走我的人就是他！”

　　韩清絮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要不是有人救了她，她现在就是被人糟蹋的女子，爹爹该有多伤心，自己以后也无颜见人了。

　　韩玉禅面色带着霜寒，咬牙切齿地看着刘商田：“刘会长，解释一下你儿子做的龌龊事。今天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我们现在就去报官。这有没有王法了！”

　　刘商田本来看到疼爱的儿子被打很气愤，又听到韩玉禅的话觉得一丝羞恼，暗骂自己儿子也太不争气，这点小事都能办砸。转眼又想，不过一个女人，先忍一忍，等到把韩清絮骗过来，那韩玉禅这个匹夫还不是任自己为所欲为。

　　他又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不顾刘成愤恨的目光，直接赔笑道：“小儿刘成被他娘宠坏了，不知道该如何追求女孩子。这个他做的不对，我回去就给他关禁闭。对于令爱所受的委屈，想要什么经管提，无论什么奇珍异宝刘家都会寻到，然后双手奉上。让令爱莫要生气。”

　　刘商田又对着韩清絮露出慈爱的笑容：“韩小姐自小聪慧善良，切莫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生气。这些箱子里面都装着女孩儿家玩的小玩意，希望清絮赏玩的时候消消气。”

　　韩清絮看着她虚伪的笑容，立刻就要回他，却被韩玉禅拍了拍肩膀。

　　韩清絮知道父亲是让他来的意思。

　　“刘会长，东西请立刻带走，韩家自不缺女孩儿家的玩意。清絮是我的独女，婚姻大事自是要多番考虑。望汝家公子另寻佳人，小女自有姻缘。来人，送客！”

　　说完，让家丁关门，让丫鬟扶着女儿，进入内阁。

　　门外，刘成看着韩家把大门关起来，留他们被人们指指点点。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侍从一脚。他听着周围人群的嘲笑声，想到韩家是如此的对待他们父子俩，心里越发想要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

　　他看着同样脸色阴沉的父亲，愤声说道：“爹，您看韩玉禅那个匹夫，一看就是瞧不起您。要不是看他女儿长得好，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刘商田闻言，抬手招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附耳低声对其吩咐道：“把这些东西原样带回去，再让夫人准备另一份厚礼，今晚我势必要和你家少爷去潭州知府何万年那里拜访。”

　　青衣男子应声而去。

　　刘商田转头看到自己宝贝儿子被他家女儿欺负成这样，心里面有一计生成，安慰儿子道：“放心吧，爹爹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虽然韩清絮再三强调自己没有不舒服的，韩玉禅还是派人请了老大夫过来。那个大夫鹤发童颜，提着小药箱，之前是给皇家坐诊，如今告老还乡，很受潭州人尊敬。

　　他隔着线给韩清絮把脉。

　　老人摸着长长的胡须说道：“令爱无碍，已经吃过上好的清心丸了。这两日平心静气，静养即可。”

　　“劳烦您来一趟，这是您的诊金。张岩，你去送送李先生。”

　　“是的，老爷。”张岩应声过来，随后带着老大夫离开。张岩是韩家的大管家。

　　韩玉禅看着犹自生气，无精打采的女儿，打心眼里心疼。

　　“你昨晚失踪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的祖父祖母，免得他们记挂。”他掖了掖被子，又道：“以前潭州商会他们刘家一家独大，最近这几年我们家出的花灯越发受欢迎，明里暗里刘家都对韩家有所打压，幸亏潭州知府还是个通情理的，所以我们对于刘家亦无所畏惧。”

　　他从书案上面拿起一张宣纸，手指灵活一动，一只青蛙就到了韩清絮的手里。韩清絮看着手里面精巧的纸青蛙，噗嗤一笑。

　　“爹爹，怪会用这些小玩意哄我！”

　　韩清絮坐起，把头枕在韩玉禅的肩膀上，手挽着他撒娇。

　　“明天你去灵山寺住一段时间吧，散散心。里面的掌事还是你母亲生前的好友，你也很长时间没去看她了。正好上次你还说，想吃里面的斋饭。”

　　“好的，听从您的安排。”

　　八月十五之际，潭州城内弥漫着节日的喜庆氛围。街道两旁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菱角、月饼、灯笼 ，还有家乡特色小吃，美味糕点。

　　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路两旁的阁楼里面聚满了说书人，韩清絮本来听着那个老朽手舞足蹈地说着笑话，自己也和周围人一样被逗的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周围有一黑衣男子低声说道：“你们听了韩家的事情吗？”

　　随后一男子接道：“你说的是那个做花灯很有名的韩家吗？他家怎么了？”

　　一人低声说道：“昨天晚上韩家被灭门了，有小道消息称韩家的花灯里带着通敌叛国的信件，被我们何知府截住了。韩家被何知府派人灭门，财产都充公了。真是看不出来韩玉禅会是通敌卖国的叛徒，他平时挺乐善好施的啊，去年还给潭州城修路了呢！”

　　韩清絮立刻想带着翠荷、红杏往家里赶，她们为了行事方便，直接作男子装扮，还化了丑妆，以致于旁人根本认不出来。

　　“三个小兄弟，你们准备去哪里啊？”一穿着蓝袍的男子看他们慌慌张张地问道。

　　韩清絮刚要说回韩家看爹爹，就被红杏捂住嘴巴。她捏着声音扮作男声说道：“我刚从外地回来竟不知韩家出了如此大事，韩先生之前还救过我的命，我一定要去给他讨个公道，韩先生不是通敌卖国的人。”

　　那男子一下子挡住她们的去路，低声说道：“你们疯了，现在还想去韩家。那里层层被官兵围住。之前与韩家交好的人家，早就对韩家避之不及，深怕殃及池鱼。”

　　他顿了顿又说：“何知府和刘会长那两个贪财的，早就想侵吞韩家财产了。上次刘家父子在韩家门口被羞辱的事情，在潭州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有人看到刘会长家的娇子半夜从何知府的后门出来，你们还是当心点吧，现在去，没注意你们小命都不保喽。”

　　韩清絮出了茶楼，往脸上一抹，都是泪水。她和两个侍女抱在一起哭泣。

　　她们仨去了韩家院落的那条街上，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血腥味，门上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迹，院子里面官兵正在把尸体往外面抬。没过多久，就抬出了七十多具尸体。围观的群众看到死的如此凄惨的韩家人，都心惊胆战。

　　这么多条人命，说杀就杀了，关键连证据都没有呈上去。

　　一位路过的老妪惋惜道：“韩家百年基业，说没就没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路人纷纷点头，心中都感到无比的痛惜与惋惜。曾经这个辉煌的家族，最后竟然以“通敌卖国”罪被全部绞杀。

　　韩清絮想去质问他们凭什么污蔑自己的爹爹，自己的爹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她看着到自己爹爹和祖父祖母的尸体躺在那里，想冲上前去，却被翠荷、红杏死死拉住。

　　翠荷哭着说道：“小姐，你要为他们报仇啊，如果您现在出去我们死路一条，那么韩家老爷还是要背负骂名，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小姐小姐，你清醒一点。”

　　红杏怕引来人群的关注，在韩清絮的后颈劈了一下，她晕了过去。

　　那边潭州县令李南看人群还聚集在这边，窃窃私语着什么。就劝道：“乡亲们，天色阴沉，乌云翻滚，快要下大雨了，赶紧回家躲雨吧。”说着，豆粒大的雨点飘落而下，随后又刮起了一阵阵大风，人群很快散去。

　　仵作许维走到李南的旁边说：“这些人死的特别凄惨，都是大刀砍死的。特别是韩老爷，身上被砍了好几刀，脸都被划花了，让人心里面难受。”

　　他附耳到李南身边问道：“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让他们痛下杀手。还以这样的名义。”

　　李南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准备将七十六具尸体派人拉到城外掩埋。

　　他看着这些尸体，心里面也是异常悲痛。突然一个官兵跑过来，犹豫道：“大人，刚刚接到消息，上面说让我们不管是不是在下雨，现在就要将尸体和韩家一起烧掉，他们命令我们立刻结案。”

　　李南闻言心里面沉痛，韩兄为人他最是清楚。他只有一个女儿，就希望女儿幸福。平时乐善好施，为人正派。如今却因为得罪了别人，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他是万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皱眉瞥了一眼那个官兵，语气坚定不决的说道：“按我说的去做，用上好的棺材将他们埋在城南那片空地里。至于韩家，等到风雨停了就烧掉了吧。”

　　这也是他最后为韩兄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