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混乱记忆（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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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神罗公司内部，是一条紧缠着脖子的毒蛇，风平浪静，井然有序的日常之下暗藏着的是弱肉强食，阶级压迫的规则，那么外面的世界就是明木仓暗箭，毫不掩饰地剥夺压迫。
出身自米德加之外的杰尼西斯曾在初次见面时打击过eva对外面世界的美好畅想。
“战乱激化，世界飞速走向破灭，被捕者舍却了恋人与共的幸福，决心踏上旅途…”
依靠在神罗巨大的玻璃墙面，莫名其妙开始念诗的少年表情晦暗不明，“世界不分内外，玻璃并非用来阻隔神罗散发的气味。”
他的姿态优雅，伸出手臂去够天边的云彩。“有时候世界糟糕得连活着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愧是乡下来的，说出来的话真是发人深省，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的eva紧张地抱住了萨菲罗斯的大腿。
头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她抬起头，萨菲罗斯正看着她，银色的短发像星星垂下，星星的碎光又落入翠绿的细长瞳孔中，让他本来有些冷气的眼睛变得些许柔和。
抚摸着毛茸茸的红色发顶，萨菲罗斯朝她轻柔地摇摇头。
也不知道表达的是，杰尼西斯说的话不是真的，不要放在心上。
还是，即使杰尼西斯说的是真的，也请不要害怕。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足够让eva底气十足。十岁的她叉起腰，眨眼的速度刻意放缓，傲慢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哥说骗小孩是不对的’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鄙夷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一切：
杰尼西斯是骗小孩的坏男生。
靠着玻璃墙的少年似乎有些僵硬，脸上的表情开始抽搐，他微微抬头，发现萨菲罗斯站在那个小孩后面，似乎在看着他。
日思夜想的初次会面，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安吉尔长叹了一口气，拍拍杰内西斯的肩，带着成熟又稳重的笑容，走到她的面前。
他蹲了下来，让她不用再抬头看着他们。
“每一人都在努力地活着，正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美好的一面和不能放弃的执着。”
“一起努力加油吧，这位小小姐。”安吉尔伸出一只手，和她像大人一样握手。
安吉尔总是这么温柔，他不希望别人的愿望在还没有努力实现前就熄灭。所以他总是出声安慰的那一个。
但是安吉尔，那时候她还不懂。
杰尼西斯说的都是对的。
有时候世界糟糕得连活着都是不被允许的。
……
从第五区赶回第七区时，天已经要黑了，贫民窟的太阳不再运作，乌压压的米德加上层像一把悬在平民窟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神罗的效率一向很快，当他们一行人来到支柱塔下时，已经能听到神罗士兵和雪崩成员在高处传来激烈交战的声音。
名叫威吉的雪崩成员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差点从高处落下。
雪崩位于弱势，显而易见。
“得上去帮忙。”克劳德紧皱着眉抬起头，高达数百米的支柱塔在黑夜中甚至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很难想象，如果支柱塔倒下，圆盘脱落，那些来不及逃出第七区的人们会面对怎么样残忍的命运。
整个贫民窟，那些即使生活贫苦也努力拼凑起来的希望，那些苦中作乐的时光，全都会湮灭在无情的钢筋水泥之下。
“我绝对不会允许神罗这么做的！”
从未见蒂法这么生气过，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是眨眼间，她就把所有人都抛在身后，义无反顾地往支柱塔上赶去。
“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只有eva露出了欣赏的目光，看着蒂法英勇的背影她兴奋地举起双手，跃跃欲试。
“我们也大意地上吧！这次一定要给神罗的家伙们好看！不然都当我们好欺负吗！”
eva的话音刚落，克劳德就突然转身看向了她。风吹起他脸侧金色的头发，遮盖住了他拧起的眉，他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然后抿起了嘴角。
第六感的雷达响起，eva对上克劳德蓝中带绿的瞳孔，在双方眼神的交汇中得到了让人心里一紧的信息，半晌，她竖起一根手指警惕地发出警告，“你不许……”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克劳德握住双臂向后推去，直到撞上身后威吉微微鼓起的肚腩。
“把eva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记住，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哪怕一秒。”
时间有限，看护准则只说了最关键的一条，看都不敢再看eva现在的眼神，克劳德转身就跑进了支柱塔里。
他的身后，eva把刚刚没说完的话吼了出来。
“你不许把我一个人丢下！混蛋克劳德！”
金色刺猬脑袋的男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跑得更快了一些。
真是够了！她是什么累赘？什么掉在地上就会碎掉的玻璃吗？eva气到头发都要竖了起来。无论是数年如一日挑衅神罗高层的恒心，还是坚持不懈地去找塔克斯的茬。都能证明她胆比命大，在与神罗的对抗中，比在座的各位都多好几年的经验，是实实在在的大前辈！
都看不见她的努力吗！混蛋！
她无用地挥舞着拳头，俨然把克劳德当作大哥的威吉对克劳德的话唯命是从，和爱丽丝两个人手脚麻利地把还在怒目圆瞪，隔空打拳的eva架起带走，来到了不远处聚集围观的一群人旁边。
神罗做事比任何人想象得还要决绝，他们甚至还封锁了能够逃离第七区的通道。
为了一举消灭第七区的雪崩组织成员，连无辜的人们都不愿放过。
知道内情的威吉第一个冲了上去，想要打开通道让附近的人们离开处在危险之中的第七区。可看守大门的士兵对此毫无动容，甚至还把他推倒在地。
“我……我真的很没用。”
威吉沮丧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那些第七区的大人、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团交谈着，一副完全不知道这里即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被爱丽丝拉着的eva瞪着眼看着远处的支柱塔，那个有着金黄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高层之上，肉眼再难看到那个把她扔下的影子。
她叹了口气，狠狠地揉了一把脸。
有什么账也要等现在这情况过去了再算，现在必需得有足够的时间让人们逃难才行。
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轰鸣声。eva从手掌里抬起头。
被圆盘遮蔽的天空中，数架直升飞机盘旋其中，eva看着其中一辆带有塔克斯符号的直升飞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雷诺那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就从半空中响起。
[就算你们要破坏支柱，塔……不对，神罗也不会害怕，快给我离开！”]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雷诺那个家伙说话了，eva觉得拳头又开始痒痒的。
雷诺，塔克斯里她最讨厌的就是他。也不是说其他塔克斯就好到哪里去，总之她就是看不惯雷诺那一副表里不一的样子。也不知道神罗究竟给了他多少钱，忠诚得不得了，简直是言听计从，一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桀骜不驯。
简直丢她们红头发的脸！
除了拒绝加班这一点还算得上有点骨气外，其他的都差得太远。
eva眯着眼睛去盯那架直升飞机，像是想把里面的人给瞪出来。
神罗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大半夜的雷诺都开始破天荒地加班了，为了能够赶紧完成工作，那个家伙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得把他们解决掉才行！”eva迅速做出了判断。
威吉还坐在地上自怨自哀，爱丽丝忙着安慰他，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很好！
把手从爱丽丝的手心里抽出，eva转身就往回跑，只不过没走几步路，黑色的不明魔物在半空中突然现身，目的明确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又来了，eva的脸皱了起来，熟悉的麻袋，曾经破坏了她陆行鸟车架的魔物。
本以为这麻烦玩意又是来搅局的，可下一秒，另一抹白色的影子却快速地闯入了eva的视野，一把撞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黑色魔物。
白色的麻袋与被撞开的黑色麻袋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两个飘渺虚无的身体缠绕在一起，又猛地分开，不分上下地打得不可开交。
期间，它们的同类不断地卷入。
无数的不明魔物围着eva旋转，像龙卷风一样把她围在中心，在一瞬间，eva觉得自己好像和其中一个产生了深刻的对视，那并无实物的麻袋深处，仿佛有着深不可见的内里，旷阔如同宇宙，从里回荡出向她的灵魂发来的宣告：
———命运已被注定———
eva移开视线，透过‘龙卷风’的缝隙朝支柱塔那边望去
一刻不停的火光在塔的各个角落炸开，克劳德或许就在其中一个角落，可怜巴巴地被塔克斯吓唬。
所以不管什么狗屁命运不命运的
“都不要妨碍我！”
从裙子下掏出手木仓的那一刻，所有的魔物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eva拿出一枚魔晶石的碎片塞进木仓里，利落上膛。
真是熟悉的一幕。
但是。
威吉从地上爬起来，他现在终于知道大哥对他嘱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只是玛琳的玩具木仓啊！行不通的！eva小姐。”
“别小看它啊！”eva喊道，“这可是漆黑使者ピカピカ酱！”
抬起手里的玩具木仓，瞄准直升飞机，金色的瞳孔猛地缩小，感觉有什么从地底涌出，像是清风安抚一般抚过eva额前的发尖，随后顺着空气的流动进入了放于木仓支内的魔晶石碎片里。
“eva豪华特别改装版”她小声补充道。
耀眼的绿光如同短暂亮起的贫民窟太阳，仅在按下扳机的几秒钟内就如同流星一般刺破空气，直直地冲向塔克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
…
“赶快离开第七支柱！呃——神罗是不会屈服的！”
漫不经心地说完台词，雷诺后仰倒在座位上，看着老鼠一般源源不断爬到支柱塔上来送死的雪崩。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困兽之斗，在神罗面前可是不管用的，麻烦死了，今天就不应该留下来加班的…
“…不管了，工作，工作！”他突然振奋起来，转过头拍拍搭档的肩，“快点结束加班吧！”
路德没有理他，皱着眉带着墨镜的样子和以往一般无二，但雷诺却隐约发现有什么不对，路德漆黑的镜片上，倒影出绿色的光圈，随着时间的快速流动，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雷诺汗毛一瞬间倒竖，赶紧回头往窗外看时，荧绿色几乎已经照亮了他的整张脸。
他马上就可以下班了。
雷诺：“开什么玩笑！———”
魔晶石子弹射穿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失去了动力的直升飞机在空中垂直的落下，爆炸出剧烈的火光。
肩膀传来剧痛，巨大的后坐力让eva像后倒去，好在爱丽丝正站在她后面，连忙从后面架住了她。
玩具木仓的木仓口已经被魔晶体射出带来的热量给融化了，此刻已经完全报废，虽然只能用一次，但毁坏了雷诺所在的直升飞机，已经达成了拖延时间的目的了。
右手肩膀的关节处传来脱臼造成的钝痛，eva在搀扶下站稳，一手握住脱臼的大臂，用力向后一挺，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摩擦声响起，让目瞪口呆的威吉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不愧是漆黑使者……”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就这样打了下来，直升飞机里的人会直接死掉吧。”
她转过头看着这个过于善良的家伙。
eva：……
小小圆圆的眼睛里全是清澈而愚蠢的担忧。
她妥协地叹口气，“放心吧，塔克斯的人都皮实得很，这样最多就是晕过去而已。况且他们死在这里也不错啊，如果神罗还执意要弄塌圆盘，那大家就多了几个陪葬！要死也给我一起死！混蛋塔克斯！”
说到最后，eva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眼神恐怖得威吉都抖了三抖。
“听着！”她突然对威吉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先给我责怪其他人！少怪在自己头上！明明你都那么努力地想让大家都活下来，为什么要说自己没用？”
似乎是被刚才那一击横穿夜空的绿色炮火给镇住了，看守路口的士兵一改之前的态度，瞬间有些哆哆嗦嗦了起来。
看着威吉大吼一声又冲了上去，eva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吉尔说的都是对的
那次初见，没有任何一个人欺骗eva。
即使有时候世界糟糕得连活着都是不被允许的。
但每一人都也在努力地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混乱记忆（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