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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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落在车窗上。透过朦胧的挡风玻璃，明氏老宅的轮廓逐渐浮现。
为了迎接明天的家宴，院子里的杂草一扫而空，园丁特意移植来一批红白相间的山茶花，将这片荒芜已久的草坪装点得生机勃勃。
他们下车时，宋婉正撑着伞在院前等候，为他们接过湿气重重的外套。
雨天路堵，他们比预计时间抵达得晚，宋婉吩咐佣人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又在沙发前生起了小火炉，煮好了热茶。
宋婉倒好一杯暖烘烘的水果茶，递给晏予川，笑盈盈道：“予川累不累啊，听说你白天还在外地开会，特意赶过来的，这么忙还要去接阿饶，真是太辛苦你了。”
晏予川接过茶：“不会，应该的。”
“我记得上次你来时，特别爱吃这道柠檬蒸鲈鱼，正好今天那位主厨又来了，就顺道又给你做了一盘。”
晏予川笑了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你平时忙，难得回来一次，上次来时有外人在，明天家宴又是一大群人，都没找着机会咱们一家子好好吃顿饭。以后你要回来，想吃什么都提前说，我提前备好。”
“谢谢阿姨。”
宋婉扬了扬嘴角，又眯起眼，佯怒问了一句：“怎么还这么叫啊？”
晏予川微微一愣，随即迅速朝明饶瞥了一眼，仿佛在征求他的许可。
明饶低头，默默抿了口茶，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周遭的空气微有凝滞，晏予川从容地笑了笑，改口叫了声“妈”，又问：“爸怎么不在家里？”
“他呀，跟他朋友出去打球去了，一听说阿饶他二堂叔一家人要来，已经头疼了一天了。”
“二堂叔？”明饶呛了口茶，满脸狐疑，“真的假的？确定不是耍你们的？”
“这……应该不会吧。”
明饶翻了个白眼，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都好几年不来家宴了吧？去年四十周年庆典都不见他赏脸，现在是要来干嘛？不来也没人当他是死的。”
宋婉压低声音：“阿饶，怎么说话呢……”
明饶这位二堂叔，其名明亚淇，是明义清的堂弟。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比亲兄弟更亲，却因家业之争心生嫌隙。
尽管明义清在接任董事长一职后，一直对他关照有加，许诺给予他仅次于自己的股份，明亚淇却百般挑剔，三年前毅然决然主动退出董事会。
每逢十二月，明家都会举办一场隆重的家宴，而明亚淇连续五年都未曾露面。上一次他现身时喝得烂醉、大闹明宅的场面，至今仍令人心有余悸，不禁让人好奇他这次归来又要搅出一番什么动静。
其实明亚淇对明饶不算坏。明饶小时候开朗极了，不管见到哪个大人，都屁颠屁颠追在后面求抱抱，就算明亚淇那时已经和父亲闹翻，可看到那么可爱一张小脸仰头看着自己，他也不禁心软。每年明饶生日，他都会给他买玩具。明饶第一次去游乐园，就是由他二堂叔带他去的。
但明饶却是个极度爱憎分明之人，随着他年岁渐长，明白了明亚淇是如何为难自家父亲和哥哥，于是坚定地和家人站在同一战线上，再也不接受明亚淇的生日礼物了。
再说了，这么多年不见，明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还要带着个男人参加家宴。
他还不知道明亚淇对这件事会是什么态度，不过凭他对这位二堂叔一贯的了解，实在不容乐观。
吃完饭后，他们随着宋婉上了楼。
老宅长时间无人问津，到处都积满了灰尘。由于时间紧迫，佣人们只仓促打扫出几间卧室以供居住。等进了房间，明饶才意识到，宋婉只给他们俩准备了一间卧室。
想来倒也正常，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在常人眼里看来，都没有要分房睡的道理。
明饶站在大床前发愣，正思索该怎么办，晏予川率先发话：“我睡地上吧。”
明饶乜他一眼，又道：“你等等。”
他走进一楼的衣帽间里，发现许多被褥都因为长期受潮而生了霉，只有一床夏天盖的空调被勉强没有异味，将被子抱出来后，他又打开另外一面柜子。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宋婉的声音：“你在找什么呀？”
“没什么，在找有没有多的被子。”明饶头也不抬，目光仍在柜子里搜寻。
宋婉默默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被子，重新放回柜子里，细声对他说：“你别找了，我让人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天凉了，别冻感冒了。”
明饶神色一凛，意识到宋婉已经察觉了端倪，心慌意乱地喊了一声：“妈……”
宋婉拉着他的手，“你过来，妈妈跟你说几句话。”
他们并肩坐在客厅沙发上，宋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心为他整理衣领。明饶瞬间回想起儿时做错事挨训的那种滋味，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双膝乖巧地合拢在一起。
“怎么了，妈？”他努力挤出一个笑。
“你别那么紧张，”宋婉轻松地道，“其实早就想跟你聊聊的，之前一直没找着时间。妈妈现在也老了，知道你们年轻人很多想法，都跟我们老一辈的不一样，我也尽量去理解你们。”
宋婉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而明饶却越听越心虚。稍作停顿，她切入正题：“我看到你们的婚前协议，你们以后是打算开放式关系啊？”
明饶脸一红，不自觉抬高声量，为自己辩护，“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很多人都这样的。”
“你别急，我也没说不好，”宋婉说，放低了声音，迟疑着问，“这条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予川提出来的呀？”
明饶低声说：“是我们一起商量的。”
宋婉直勾勾盯着他。
“好吧是我提的行了吧。”明饶垂下肩膀，放弃了抵赖。
宋婉心知肚明地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复合得这么快，我心里也总是不太踏实。感情这种事情都讲究个缘分，你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能重新在一起，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容易，也算是有缘分了。要是还有感情，你们就要好好珍惜。要真是没感情了，也别把结婚这种事当作赌气的工具，到头来你伤害的不仅是他，更是你自己。”
“你都看出来了……”明饶的脑袋埋得比鸵鸟还低。
“我还能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宋婉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要真是能接受开放关系的那种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忘不了他，一点儿情况都没有啊？”
明饶脸红到了耳根，“谁说我忘不了他了？我、我忙着搞事业呢……”
“妈妈确实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也知道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要是想出气，想报复，妈妈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结婚这种事，还是要严肃对待的。你自己想想，等你们结了婚，他真出去找了其他人，你能接受啊？”
“他敢！”明饶蓦地抬头，随后又恶狠狠补了一句，“反正他跟我保证过的，不会找其他人，他要是敢骗我，我就剁了他！”
“那你呢，你会去找其他人吗？”
“我——”明饶喉头哽住，不知如何作答。
宋婉摇了摇头，奚落道：“你看你啊，就是爱占嘴皮子上的便宜，你这么做，除了给你们的关系增加隔阂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感情不该建立在互相折磨的基础上，如果没办法真心相待，那还不如早点散了算了。”
明饶眨巴眼，无辜又天真地问：“那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该取消婚约吗？”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先冷静下来，想想你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你只是想报复他，伤害他，连和他睡一张床都不愿意，那我确实觉得你们这个婚不该结。”
明饶沉默片刻，转而问：“你觉得他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什么？”
“……我不是真心想和他结婚的。”
“这个你就得自己去问他了，”宋婉喟叹，又语重心长道，“找个机会，你们也坐下来好好聊聊吧。不管有什么矛盾，总是要面对的。如果能和好，以后就好好在一起，要分也要断得干干净净，这样你也要往前看，重新开始，是不是？”
“我觉得我没办法重新开始了，”明饶茫然地凝视着沙发皮革的纹路，发出一声沧桑的感叹，“跟他，跟其他人，都不可能了。”
“哎哟宝贝儿，”宋婉充满爱意地望着他那张为情所困的小脸，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都会好的。”
今晚他们还是分了房睡，待隔壁的房间清理干净后，晏予川便搬了过去。
关上房门后，明饶一想到明天要应付一整个大家族的人，又回忆起刚才和宋婉的对话，心绪愈发错综复杂，索性一头栽在床上，试图排遣心中的烦闷。
这时他突然想到，自从公布婚讯后，他还没去匿名群看过情况，便打开了那个叫Quanta的私密聊天软件。
果然，“脸上带疤命里带煞”群聊早就炸开了锅，新消息的红点提醒直飙999+。
明饶随意翻看着聊天记录，有人震惊于晏予川居然真敢正大光明与一位男士订婚，更多人则震惊于这位男士竟还是明义清之子，这下可好，傍上明氏地产这等老资本，无疑将让他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如虎添翼。
有人提出，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抓紧时机炒热包养丑闻，明氏地产好歹是个老牌集团，不可能完全忽视公众舆论，任由家族名声蒙羞。
在浏览聊天记录时，明饶一直格外留意那位代号“乌鸦”的群友。
明饶之所以对他印象那么深刻，是因为当初晏予川要结婚的消息，正是他在群里发布的。为了自证，他还发过晏予川的私人照片，这让明饶一直怀疑他跟晏予川私交甚密。
不过，现在晏予川正式公布了婚讯，他倒是变得沉默起来，直到此刻才首次发言。
@乌鸦：【别想了没用的】
紧随其后的是一行灰字提示：@乌鸦已退出群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