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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林振兴走后不久,晏予川给陈乐打了电话,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只说他不小心踏空,从楼梯间摔了下去,需要医疗帮助。

      陈乐到的时候叫上了家庭医生,给晏予川做了初步检查。他的公寓楼梯角铺了地毯,给了缓冲,摔伤程度不算严重,应该只是皮外伤,但是肩膀的伤却不轻,怀疑是脱了臼。

      他们去了医院,晏予川做了一次复位,但拒绝了做固定,也没有听从医院的住院观察的建议。

      陈乐看他肩膀的伤不像是摔伤,多少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不便多说,只问他明天是否还照常去铂港,晏予川没有犹豫地说去。

      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一次因为林振兴的干预就不去,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旦形成了思维惯性,就很难再摆脱。

      第二天明饶在小区门口见到晏予川时,简直像是白日撞了鬼。

      他单独一人坐在木椅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防尘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幽幽地露出一双眼睛。

      身后就是儿童活动区,五六岁的小孩从滑梯口钻出来,在他后面的草坪上蹦啊蹦。明饶站在不远处,迎着喧嚣的玩闹声,唤了几次晏予川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明饶走近了些,发现晏予川的眼睛一直是闭合的,抬头睁眼时,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迟滞。他打趣地问晏予川穿成这样是想大街哪家银行,晏予川说铂港同行多、不想被人出来。

      明饶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走在他身边,真像是在跟哪个当红流量搞地下情。

      上了车后,晏予川坐在副驾,“拖把生病了?”

      “嗯,”明饶回答,“尿闭。”

      “严重吗?”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公猫都这样。”

      话音一落,明饶又意识到什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晏予川心领神会:“听你这样叫过它。”

      “记性真好啊,”明饶酸不溜秋地揶揄,“换成我就记不住,我是不是该买点那个记忆增强胶囊,最近全平台推广告的那个,”

      “没用,和吃核桃补脑是一个效果。”晏予川想了想又解释,“意思是核桃吃了也不能补脑。”

      明饶无语:“行了行了,大科学家。”

      随后车厢里就安静了,宠物医院地处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区,一不注意就会堵在路上。缓慢行进的途中,明饶斜瞥了晏予川一眼,发现他脑袋耷拉了下去,手指一直揉着太阳穴,却因为戴着帽子,只能隔靴搔痒,不着要害。

      明饶看得浑身难受,将车窗摇下来了点。

      车辆长龙终于艰难向前蠕动了一截,明饶的眼睛余光不停地往副驾瞟,“你以前不晕车的啊。”

      晏予川回了句“没休息好”,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明饶的错觉,他总觉得晏予川今天有点消沉,也可能是他脸捂得太严实,让人更难读懂他的情绪。

      明饶胸口顿感闷堵,脱口而出:“那你还来干嘛?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晏予川的回话,那阵闷堵又悄悄变了味,化作了忐忑,他开始拷问自己:他这样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虽然他确实搞不懂晏予川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来,可毕竟人来都来了,而且答应陪他去接猫总是没有恶意。

      明饶又快速扫了副驾一眼,晏予川已经闭上眼睛,一副城门紧闭的样子。他咬了咬嘴唇,用不必要的力度推了手刹,将车泊稳后,去后座取航空箱。晏予川缓缓起身,费了挺长时间,才从车上下来。明饶站在电梯口等他,一同从地下停车场前往一楼的宠物医院。

      拖把早上就完成了最后一次输液,现在状态恢复得很不错,一见面就生龙活虎,就是身上脏兮兮的,从一个干净的拖把变成了用过的拖把。一见到明饶,它就主动低着脑袋去蹭他手心。

      明饶挠它下巴,又想起来晏予川好像挺喜欢他的猫,就让晏予川也来摸一下。

      拖把显然也很喜欢晏予川,才被摸了没两下,就咕噜咕噜地亮肚皮了,软若无骨地抱着晏予川修长的指节啃咬。

      看见这般场景,明饶也只能自嘲地腹诽:真不愧是他的亲猫,就和它主人以前一样没出息。

      拖把在桌面上翻来滚去,越发玩得欢了,突然间,只见他琥珀色的眼眸精光大盛,一双犀利的竖瞳骤然紧缩,瞄准了猎物似的,轻巧一跃,攀上了晏予川的肩头。

      拖把是一只天生的“肩猫”,当初还在猫舍的时候,正是因为几个赖在主人肩上的视频才走红网络。现在不当网红了,爱往人肩上爬的习惯依然改不了,不过一般也只爬熟人的肩膀。

      这才第一次见面,它就急巴巴地往晏予川肩膀上跳,可见它对他喜爱程度之深,可谓是一见如故。

      没想到的是,它身子刚一蹦上去,晏予川的肩膀却跟纸糊似的,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只是肩膀,他整个人都往后一倒,明饶下意识去扶他,一把从后面将他接住,他才没有倒在地上。

      拖把被人摆了一道,灰溜溜地跳回桌子上,身子瑟缩成一团,护士从旁抱起它顺毛安抚,它仍然闷闷不乐地支着脑袋,冲着晏予川这个辜负它一片痴心的渣男嗷嗷直叫,又委屈又愤懑。

      明饶却没心思照顾拖把的情绪,他扶着晏予川的手仍没松开,心想也就是被猫扑了一下应该没大碍吧,但晏予川脸上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装。

      他扶着晏予川去等候区坐下,不小心扯到了他的胳膊,晏予川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很痛吗?”明饶见他嘴唇煞白,嘴角簌簌发抖,不知所措地问。

      晏予川摇头。

      明饶喉结上下滚了滚,故作轻松地笑道:“拖把就这毛病,爱往人身上扑,你放心,我回去就给它做减肥餐。”

      晏予川扯着嘴角,给了他一个无力的干笑。

      不对劲,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仔细回想,见面之后晏予川的所有表现都很异常。他从脚到头仔细地打量了晏予川一眼。

      晏予川背脊僵直,指尖隐隐发抖,额角渗出了汗,正沿着口罩挂绳往下落。在颧骨处口罩和皮肤交界处,他捕捉到一块若有若无的淤青。

      霎那间,明饶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晏予川移开了眼,躲避着他的目光,明饶二话不说伸出手去,一把扯下他的防尘口罩。

      晏予川的嘴角撕裂开来,颧骨上青一块紫一块,耳廓也擦破了皮。

      路过的护士看见,尽皆惊呼出声:“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脸怎么伤成这样,要不要紧啊?”

      “我们这里有纱布和酒精,要不要处理一下啊?”

      晏予川轻声说:“没事,都处理过了。”

      明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眶里拉满了红血丝,他依稀看见晏予川的嘴一张一合,在跟他说什么,却全然听不见,可能是知道这种时候晏予川说的只会是让他更生气的话,索性就把耳朵闭了起来。

      他用最快的时间联系了家中的医疗团队,给晏予川安排了一次全身检查。十分钟后,一辆商务车抵达,顺便送来一副担架。

      晏予川啼笑皆非,说他只是伤了肩膀,可以走动,被明饶一个凶狠到要吃人的表情震慑住,老实地任由护工把他抬上了担架。

      私立医院给他们开了VIP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做完了检查,即刻拿到检测结果。

      医生问诊时,晏予川答得遮遮掩掩,明饶一听就知道没一句真话,不过不想当众拆穿他。最后医生建议做个脑补CT,晏予川说没必要,只是轻微脑震荡,需要用的药他都已经开好了。明饶瞪了他一眼,强迫他做,最后结果确实是轻微脑震荡,医生问了晏予川有哪几种药,没有另外再开。

      私立医院给明饶家设立了单独的病房,不过晏予川坚持要回到自己的住处。明饶心想他应当是有工作要处理,再加上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碍,最主要还是静养,于是等晏予川包扎完肩膀后,就按他给的地址送他到了住处。

      等到了地方,明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酒店,而是铂港当地一个高档洋房小区,卖的大多是拎包入住的全装修成品住宅。

      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没有居住的痕迹,连行李箱都还没有拆开。明饶将他的睡衣取出来,见浴室一应俱全,便走向晏予川:“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晏予川肩上包扎着三角巾,行动不便,明饶说着就直接上手,衣服,裤子,袜子给他脱得干干净净,手表也给他摘了。见晏予川身上有很多处淤青,不过没有开放性伤口,便说:“先洗个澡吧。”

      进了浴室后,明饶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扒他全身上下仅剩的底裤,晏予川像触了电,下意识扶住边缘,呆呆地说:“你干什么?”

      “脱衣服啊,”明饶眨巴着眼,很理直气壮,“难不成你喜欢穿着洗?”

      晏予川抿了抿唇,明饶静静看了他一阵,默不作声地将他裤子扒了。

      浴室空间很大,一体化的浅灰色装潢在视觉上更添宽敞。长达两米的恒温按摩浴缸贴墙而立,功能过于庞杂花哨。

      明饶捣鼓了好一会儿,不知误触了什么键,突然开始狂乱震动,底部放射状地喷出细流,猝不及防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一阵面面相觑后,双双哑然失笑。

      最后终于得其要领,明饶哼哧哼哧地拧好了毛巾,晏予川迟疑着开口:“其实我自己可——”

      被明饶予以严厉的眼神警告。

      晏予川识相地缄了口,静静地看着明饶跪坐在浴缸旁,给他抹洗发水。他从小用凉水洗头,久而久之头皮就不习惯太高的水温。花洒打开后,水流比浴缸里的水温明显低了许多,是特意调过的。

      很快,明饶发现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鼓着腮帮子吼道:“看什么看?”

      晏予川直截了当地问:“以前也给我洗过澡吗?”

      明饶撇了撇嘴,点头,须臾又闷声闷气道:“更多是你给我洗。”

      晏予川耳朵上有伤,明饶怕他刺痛,小心地将附近的泡沫拨开,出神地道了一句:“你头发比以前短些。”

      他的指尖挨着晏予川的后脑勺,在某个地方逡巡盘桓,微微施力,摩挲那处又硬又短的发茬,“以前到这里。”

      晏予川是细软发质,发量又多,他喜欢将手绕到他脑袋后面,张开五指,让他发丝渗进指缝,时而趁其不备,使坏扯一下,被他还以一句“幼不幼稚”,然后咯咯傻笑。

      浴室里门窗紧闭,水雾腾腾,温度不断攀升,烧得明饶有点神志不清,他觉得自己急需冲个冷水澡,或者干脆回炉再造得了——洗个澡都能洗出绮念,还是对着个不可能的人,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明饶,”这时,晏予川清了清嗓子,“有些事情,我还没告诉你。”

      “嗯?”明饶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

      “我有一个,可以算作养父,但是没有法律上的收养关系。他——他有点麻烦,但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一时间,明饶心中什么绮念都荡然无存,犹如一道惊雷直接轰开心门,无需晏予川多言,一个念头一经成形便破口而出:“他打你是不是?”

      晏予川脸上闪过讶异,并未否认。

      明饶五脏六腑都绞在一处,忍着痛说:“你身上那些伤,以前的,这次的,全都是他打的,对不对?”

      “他只有喝醉了会这样,”晏予川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转述故事,“这次是意外,他在楼梯口埋伏我,我没注意,摔了下去。”

      当初在科创营,晏予川有段时间身上总是带着伤,一问他就说是在搏击馆做陪练。而那段时间,林振兴正好来铂港做客。

      他对此早有怀疑,可晏予川一直强调林家对他很好,供他读书,栽培他成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恩人,因而明饶不敢问出这么大逆不道的问题。

      “明饶,”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晏予川开口道,“我理解你的顾虑,当时跟你求婚,我承认是我操之过急,很多事情没考虑周全。我的家庭情况其实很复杂,如果你想取消——”

      没等他说完,明饶火急火燎地厉声打断:“取消什么取消?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我妈还在问我你爱吃什么,你跟我说取消,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晏予川面色沉下来,柔声道:“好,那不取消。”

      他的语气太镇定了,更衬出明饶的歇斯底里,让他感到几缕姗姗来迟的羞耻感。

      洗完了澡,他帮晏予川披浴袍。晏予川比他高出了半个头,一开口,低沉的嗓音就混着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耳畔:“要去看看我们的房间吗?”

      明饶不解地皱起了眉。

      晏予川解释:“这房子是我买的,时间比较急,所以先买的成品房。之后再买一套,我们一起装修。”

      “不是,你在铂港买房子干嘛?”话一出口,明饶又想到晏予川现在有钱了,在全世界哪里买房子都是他的自由,悻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买就买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晏予川温沉的目光投在明饶脸上:“我打算移居铂港了,以后总部的日常事务由副总裁负责,我来这边开拓新业务线。”

      那天在办公室,晏予川半真半假地跟戈悦诉说了他和订婚对象目前的困境,总结下来就是异地,不熟,见不上面,对方对他爱答不理,但他很重视这段感情。

      戈悦肩膀一耸,道了一句:“那你就去找他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想摘到月亮的?”

      她这话说得轻嘴薄舌,落在晏予川心上,却有千钧之重,当即令他醍醐灌顶。他没有丝毫犹豫,不作片刻耽搁,迅速安排好了工作交接。从此以后,铂港就是他的归巢。

      “至于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晏予川声音里攀上几分笑意,“你忘了吗?我们要结婚了。”

      “……”

      明饶确实经常会忘记,确切来说,从来就没有实感。他咽了咽口水,呆呆地望着晏予川。

      晏予川继续说:“我想如果不太麻烦,可以邀请你和我同住。或者说,如果你不愿意住这里,也可以另外再选择更心仪的住所。”

      “……”

      “刚才在宠物医院你说要带拖把做一个全面体检,是打算下周去吗?到时候我可以带它。”

      “……”

      明饶如同傻住了,七魂丢了六魄,沦落到只会眨眼和呼吸。

      “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片刻后,明饶找回了言语功能,却像咿呀学语的孩童,生涩地说着自己都不理解的语句,“你想和我一起生活。”

      晏予川一怔,旋即回答:“当然。”

      又觉得这不够,一时间想不出更郑重的回应,便拾人牙慧地重复:“想和你结婚,和你一起生活。”

      明饶脚下一软,往后一仰,背部硬生生撞在了石英石盥洗台的拐角上,很痛,他却无心理会。

      “可是,”他茫然地立在原地,目光涣散,好像是在看晏予川,又好像是透过晏予川,在看某个已经无法给予他回应的人,“你不记得我了啊。”

      之后几秒时间里,肉眼可见地,明饶脸上的茫然快速转化成了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

      涣散的眸光霎时聚拢,在明饶黑亮的眼珠里,如火山一般喷发,将他的眼眶染得通红,让他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

      “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把我们的感情全盘否定,你让我一个人难过了那么多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不会爱人、不值得被爱、只配被删掉的垃圾,你现在怎么还敢跟我说这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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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被空降成上司的前任针对了》存稿中,10月开更,年下拽哥攻x温柔人妻受,破镜重圆都市文,欢迎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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