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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把大哥弟弟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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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的叛逆小伙子在叛逆时能得到什么呢?
严父爱的铁砂掌,慈母落在鸡毛掸子上晶莹的泪光,管家保姆的拼命掩护,还有二十公里开外某公司墨镜大哥下班后的关切问候。
“阿乐,怎么眼圈都黑了,谁打你了?”
梳着整齐背头的墨镜大哥惊讶地摘下了墨镜,给鼻青脸肿头发乱翘的年轻人轻轻戴上,还细心帮他往上推了推。
“谢啦老宋……嗐,没什么,左眼是我老爸今天一早打的,右眼嘛……是我昨天跟一个小男生打的,那个臭小子!”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赵柏乐就蹲在马路边的石头桩子上,给宋子豪绘声绘色讲他夜不归宿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摇摆了十个小时的光辉事迹。
“老宋你说,我厉不厉害!”
宋子豪很捧场鼓掌说:“厉害,一晚上洗了三百个杯子,前后挨了三顿打现在还生龙活虎,年轻人,有朝气!”
“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赵柏乐激动地从石桩子上站起来张牙舞爪说:“昨天我过生日!结果买东西遇上个小鬼找茬,进去酒吧没等点菜撞了个酒鬼,我一早上累的两眼冒金星回了家,又被我爸妈一顿数落!”他差点从石桩子上掉下去,宋子豪眼疾手快给他扶住了。
“小心,小心……要不你先下来?”
“不行你太高了,比我高半个头,我不站高点儿没气势……”
但他饿的头晕眼花,还是被宋子豪轻轻一带给带下去了。
虽是个道上混的大哥,但宋哥脾气是十成十的好,今天他下班早,不着急回家,于是请赵柏乐吃了几个面包,坐在公园椅子上继续听他胡扯。
富六代的独生子因为被经营餐饮业的亲爹全城围剿连个小饭馆都进不去,没钱没卡就剩一包纸巾抹脸,好在他生性比较乐观,咬上两口面包就活过来了。再吨了两口宋子豪递过来的水,一会儿就恢复过来了,摇匀脑浆,那一头乱毛就泛回了些许光泽。
“好好好,这面包真好吃!这家店这个面包还是招牌来的,不早点去排队还抢不到呢,豪哥你怎么买到的?”
吃人嘴软,两口小麦粉下肚连称呼都变了。
宋子豪没计较太多,只是笑着帮他顺了顺头毛说:“是我弟弟昨晚上给我带回来的。”
“哦……”赵柏乐咬了一大口面包,又灌了两口水,后知后觉:“你弟弟多大了?”
“嗯,17了。”
“是不是梳三七分小刘海,跟你一样爱穿个小西装似的黑外套,长的挺好看,女朋友也挺好看……”
宋子豪沉思片刻,挺认真说:“我还没见过我弟弟的女朋友呢。”
“哦,真的好看呢,应该是学音乐的,背着一个大提琴包。”
“……那应该就是了。”
他想起弟弟最近在家老是戴着耳机翻音乐学院的杂志,有次还拿个扫帚簸箕拉锯似地跟他比划,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在学着拉琴吧。
赵柏乐拉下墨镜顶着一双熊猫眼对宋子豪说:“那是我不对了,我不该和你弟妹抢面包,我还把她的琴包装掉地上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吵了几句,吵着吵着就和令弟打起来了,打着打着……”
年轻人又把墨镜推回去,冲对面的老大哥嘿嘿一笑:“我们不小心把人家的面包柜给撞翻了。”
宋子豪摸摸鼻梁,却什么也没摸到,只好眯了眯眼眶。
“所以你们三个把钱都赔给人家了。”
“赔的我差点把头都当在那儿了!不然我能饿到这会儿嘛!还赔了一个好几层高的大寿桃子……哎!谁让他们拿了东西还要看热闹不走!”
他一扯裤腿一脚蹬在长椅上又跟他宋哥念经,念他是怎么跟学校老师闹翻了跟同学吵翻了又不小心跟他弟弟打翻了最后被酒吧里的大肚子老头撞翻了……
念到一半时候,宋子豪打断了一下他的叛逆期解说汇报,问道:“你钱都没了,不回家去酒吧做什么?”
“去找你啊。”
“啊?”
“我看见你进去了,我也就进去了。”
“进去以后呢?”
“就,找不到你了呗,然后把一老头的酒瓶撞掉了,他一激动跳起来要打我,我被他一撞,不小心把他假发给揪下来了……”
宋子豪又摸摸鼻梁,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去自己车上找了两块巧克力回来递给他。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老大哥才开口,带了些语重心长:“下次还是别跟着我乱跑了,你连个保镖也不带。”
“富六代了,谁把谁当盘菜啊。何况我爸还是家里老三,我妈是他的老几我现在都弄不明白……谁知道我外面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啊。”赵柏乐掏自己兜,实在没吃的了,又去翻宋子豪的黑风衣口袋,只翻出一盒烟。
“那你晚上怎么办?被家里赶出来了。”
“你呢?我可闻到你身上的药水味了,又受伤了吧老哥。回去怎么跟你弟弟和伯父交代啊?”
宋子豪笑着靠在椅子上,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当然是回我自己家。”
赵柏乐叹气,老宋的家可不兴住啊,老老宋先生的家他也不会让自己去的,盘算了一会儿,似乎只有回家跪地求饶一条路了。
不知道给他爷爷磕三个响头老人家能不能原谅他……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自己七十大寿,一大早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吉祥话听的假牙都要笑掉的时候,某个不受待见的孙子冲进客厅,顶着个猪头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冲自己喊:这b书不念了我托马要退学!
嗯,自己也应该会把拐杖都撅断了抽这大孝顺两轮。
赵柏乐用两根手指顶起墨镜,用一种近似于悲凉的语气说:“老宋,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一激动还把我爷爷放在客厅钢琴上珍藏了半辈子的琴谱给扬了……你说,他会不会一激动把拐杖竖我坟头上?”
“这……”
年长者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但面对更年长者出了名的雷霆手段,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
沉默半晌,他们只能就今天天气好的过分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并讨论一番。
五月末的傍晚正是好时候,太阳像不要钱似的冲满世界洒金粉,衬的天也广阔地也宽,再加上公园里的喷泉水卷着小孩大人的欢笑声一次次冲到树梢,又舞到两人的脑门上——这搅合的是一点也悲伤不起来啊!
连这木头长椅都被晒的暖暖的,怎么坐怎么舒服。
“老宋啊,你当年选的什么专业啊?”
“我?我书都没念完就退学了。”
“那你弟弟学什么专业啊?”
“他还没毕业呢,还有几个月。”
“哇……”
赵柏乐把墨镜推回脸上,别过猪头忍不住泪眼汪汪。
那现在,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啊。
叛逆小孩这样说道,老叛逆大人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