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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遇袭失明,仗义相救 ...


  •   “什么时候?”他喉头哽咽,越听心越冷。

      “太多次了,都记不清了。你还记得那夜我骑马奔袭相救,你让我等你回来。”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双目,从烟雨茶楼的初见到将军府的埋伏,从他尸山里的相救,到她的奔袭报恩,从他的一句等我,到冷暴力谈条件,那一对失而复得的玉玦,他的污蔑,入瓮的死士,他朝中的布局,清微山庄的真相……

      她的心被抻长了压扁了搓圆了,已经无法恢复如初了。

      从前她每天只知习武,以为这世上总还是好人要多些,可初入江湖,却发现个个都是两面三刀,各怀鬼胎,唯一真心对她的襄灵也含冤横死。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我等了好多天,却只等来你的躲避,等来你冷冰冰的态度,等来你同我谈条件,让我做你的护卫。”

      “李焉识……你没有心,又谈何真心?又怎么会爱上一个人呢?”

      “你以为对我是爱,其实不过是你攻城略地的职业病罢了。你方才给我的选项,不正好比是屠城和劝降么?”

      他很想解释,不是这样。那次的疏离事出有因,他无法面对自己,面对她,面对她的身世,但他不能说出口。

      隐瞒,阻止她触及真相,是他一生的目标。

      可……若是如此说来,你我便是天注定的背道而驰,有缘无分。

      “或许你可以用你的手段,权势,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包括我的肉.体。当然,只可能是死的。但你得不到我的心。”

      她终于能将这些心里话坦然说出,苦笑一声,仰面躺倒。

      又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裹紧被子,在床的最里侧缩成一团。像一只蜗牛钻回壳里,即便这壳一踩便碎。

      他步步靠近,坐在了床沿边,看着她蜷缩的身体,伸出手想摸一摸她散落的乌黑长发,却还是退缩了。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要真心来有什么用?真心或许对你而言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她自知无望,闭上了眼睛,只求一死。

      他沉默良久,看着她瑟缩的背影,逐渐明白这一切原是自己一手推动,渐行渐远。

      “我要你的肉/体来有什么用,将军府的地牢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

      两人静默无言,只剩外头阳光朗照。

      “你走吧。”

      他虽万般不舍,可咬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出了口。

      “真的?”

      她转过头来,漆黑明亮闪着泪光的眼中是难以置信,对上他焦灼挣扎的目光。

      “再不走,我就要留下你的肉/体了,活的。”他憋出一个苦笑,吓唬道。

      她越是开心,他心里越是痛得厉害,原来离开自己是这么值得她振奋的事,只能强装着不在意打趣。

      “江湖再见。”她立刻爬起来抱拳相谢。

      或许师兄说得对,自己的确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若没有生出这般念头,保持清醒克制,或许还能做朋友,还能时时相见,还能听到她的真心话。

      她给自己上药,同自己靠着聊天的一幕幕,原来笑容底下,心里都是害怕恐惧。

      原本可以有的,那近在咫尺的幸福,便被自己这样断送了。

      可是他又如何不想做一个普通人,在遇见她后,他每时每刻都无比想放弃苦苦维系的所有,只做一个普通人。

      可他做不到。

      一叶孤舟,风浪中若不奋力,只会倾覆。

      “等等。”
      他望着她大包小包收拾的背影。

      她迟疑着转过身来,脸上写满小心翼翼。

      “那匹马你带走吧,算我赠你的,聊表这些日子以来的歉意。”
      “不要银子。”
      “也……不必打欠条。你我之间的债,一笔勾销。”

      “多谢。”她如释重负。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

      她的名字,身份,家境并不难查,无论是借将军府的手段,还是他暗地里的势力,都轻而易举。可她不愿意的,他不想窥探。

      她正扎紧包袱,听见这一句,话在嘴边绕了绕,张了张口,低声快速带了过去:“一枝雪。”

      他苦笑着颔首:“好,一枝雪姑娘,你自由了。”

      她爱过他。他想。
      这已经无比美好了。
      只是他的心早早动了,他的爱来得却太迟。

      他终究是错过了她。

      早亡的母亲,冷血的父亲。他的生命里只有无尽欺凌与算计。他一重重包裹起自己,才勉强得以生存。

      爱的形状,他从未窥见。又怎会去爱人。

      他学着和她相处,学着收回利爪,剥下狐狸的伪装。他勇敢向她袒露他血淋淋的心,却还是吓跑了她。

      他想讨个拥抱,以余生去怀念这个拥抱,望着她飞快地收拾行李,生怕他改了主意。

      他的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他躲在暗中看着她与庄游告别,连送一送也不敢。

      等她走远了,他才从暗处现身,站在高台上远远望着她骑马欢快离去的渺小背影。

      “分手了啊?”庄游不知内情,踱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从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谈何分手?”

      “喜欢就去追,何必遗憾?”

      “我的追逐,给她造成了困扰。对我而言是追逐,对她而言,我是在抢劫。”

      “那你可以去坐牢,坐完牢,改造好了,再重新追。”

      “何解?”

      “昔日的你对她造成困扰,不代表未来的你依旧会对她造成困扰,但是你得知道对她造成困扰的是什么。否则,绕来绕去还是死局。”

      李焉识若有所思。

      “你不去追,我就去了,这么好的姑娘不娶回家可惜了。”庄游故意揶揄道。

      “休想。”

      “对了,你到底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

      梁惊雪骑着小马嘚嘚,飞驰在前往白水城的路上,心情无比欢愉。

      按照她天真的想法,自己只要找到绝云派的老大,让她把那些个亲传弟子全都叫出来,自己拿着小被褥一一询问,便可得出结果。

      幸福,来得也太突然,太全面了。不仅得到了线索,欠债也清了,还甩掉了李焉识那个只会色/诱自己的跟屁虫。

      啦啦啦。

      一支飞箭嗖的一声擦脸而过,在鼻梁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前头悄然拉高一道细绳。

      她当即警觉,引绳驻马,手背极快地擦拭掉这抹血痕。

      “不知尊驾何方绿林,小女子路过,只有这些盘缠,还望放行。”她高举细软,远远地丢在地上。

      一支飞箭自山头上直冲她右臂射来,青峰剑闪电似的出鞘,劈断箭矢。

      她意识到,这飞箭的主人或许是冲着自己来的。直中右臂,是为了断自己拔剑的能力,又不伤性命。

      “阁下若是真好汉,何必躲躲藏藏。”她厉声喝道。

      又是几道飞矢似流星般掠过。她当即驾马躲避,提剑格挡。

      直到一根箭矢,直中马的脖颈,她顺势向前翻滚,好在平稳落地。

      这匹马,也算是李焉识良心发现的见证。如今半路而卒,她心中火焰逐渐蔓延。

      本来镖局行出身的,能躲便躲,能跑便跑,无欲与人争斗,此刻看来是不斗不行了。

      “看来,诸位皆是藏头露尾之鼠辈。”

      躲过几道飞矢过后,面前多了十几个持刀的蒙面山匪。

      “小姑娘,我们看你身手不错,可有兴趣加入我们啊,我们这嘛,还缺个女人,调剂调剂。”一人说着,众人哄笑。

      “加你爹,调你爷。”

      她生平最恨的便是掳掠女子的歹徒,丢了包袱便是提剑飞奔而来。

      她的剑法出神入化,一剑三连使得更是炉火纯青。不多时,十几个人便都倒在了地上,抱着伤口呲哇乱叫。

      她收剑入鞘,自信走到匪群中:“我不杀生,今日还有事,留你们一条命,自己去自首吧。”

      眼前突袭来一道白雾,她慌张捂住眼睛。

      “嘶……疼……疼。”她捂着眼睛,立刻飞身连连后退,脱离原地。

      眼睛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根本睁不开,眼泪也被刺激得直流。

      她听见那些人搀扶着爬起来,商议着进攻的声音。

      为今之计,只有跑。

      往哪里跑?此刻眼前一片漆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

      东西分别是清微山庄和白水的方向,北是山,南是湖。

      拼一把吧,有一半的机会。即便是淹死撞死,也总比被抓住受人欺凌要强。

      耳边嗖嗖几道弓箭声,她下意识地选择转身。

      猝不及防,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她立即抽身,后退两步,提剑防备。

      “姑娘莫怕,我来助你。”

      陌生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像个帅哥,至少……小帅吧。

      梁惊雪依旧戒备,紧握着剑,她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来人自知多说无益,搭弓射箭,轻巧解决掉了所有残血山匪。

      “多谢兄台。”

      梁惊雪礼貌抱剑致谢,握着剑柄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我看姑娘眼睛似乎受伤了。姑娘要去哪,我送姑娘一程?”

      “不,不必。”
      梁惊雪本能地拒绝任何异性的好意。

      “你这样伤了眼睛,也没有马匹,能去哪呢?”

      此处距离清微山庄不过半天的脚程,还是回去比较方便,而且那里的人自己要熟悉些,至少小游会帮自己。

      “劳烦阁下给我领下清微山庄的方向,我自己可以去。”

      “我骑马的,比你走着去快。虽不同路,但相逢即是有缘,可以捎你一程。”

      “不,不必了。”梁惊雪内心警觉,连连后退。

      “姑娘不会把在下当成坏人了吧。”那人牵着马哒哒靠近。

      “兄台莫不是说笑,坏人又怎会自报家门呢?”

      梁惊雪以剑鞘探着身后的路,面对他的逼近,不断后退。心里暗暗骂着真他爹的倒霉,刚离开了李焉识,又碰到山匪,山匪解决了,又碰到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来吧,”那人牵马靠近,将一把匕首放在她手上,“你拿这个抵着我,我若是对你图谋不轨,你便刺死我,如何?”

      她试了一下匕首的锋刃,指尖瞬间刺痛袭来。

      她犹豫了一会:“我的包袱里有五两银子,你可不可以送我去白水城。”

      “能与美人同乘便是乐事,何来收银子一说?”

      梁惊雪握着匕首,当即退后了两步。

      那人爽朗一笑:“姑娘,好色之徒也不会自报家门的。来吧,上马。”

      她心一横,上了马。若是等山匪的支援来了,反而境况更糟糕。

      她以匕首的刀柄抵住他的腰,这样不至于因颠簸而划破他的衣料,若他不轨,也能及时横刀划伤他。

      不过他倒是很懂分寸,时刻保持着与她一拳的距离,并未贴近半分。

      “姑娘要去白水城何处?在下倒是有认识些朋友。”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他叫乔玉书,是个很有名的神医,不过别人似乎都叫他乔老板。”

      她的眼睛依旧刺痛不已,不过眼泪倒是止了。

      “还没问过阁下大名。”

      “在下师砚,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姑娘呢?”

      “我,我忘了。”

      她一时之间判断不出这个人的属性,不知如何回话。

      “那便称呼你为忘了姑娘,如何?”那人把着缰绳,朗声一笑。

      “你,你叫我一枝雪吧。”
      “这是你的名字吗?很有意思。”
      “不是,是我自己起的诨名。”
      “那,真名呢?”

      “我与阁下萍水相逢,还是彼此保留些吧。”

      马上颠簸,二人总是时不时碰触。梁惊雪往前挪了挪,尽可能与他保持着距离。

      此人虽未有轻薄之举,但她还是握紧匕首,毕竟人心难测。等到了白水城再向他致歉吧。

      “姑娘在想什么?”
      “我害怕,再也看不见了。”
      “姑娘想看什么?”
      “这世间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想看到。”

      “诶,若是以后看不见了,就算找个帅哥也白瞎了。”她小声嘀咕。

      身后之人听见,嘴角勾勒起一个肆意放怀的笑。

      马的速度并不很快,天黑了,二人才走了一半。

      “姑娘,如今有两个选择,一继续走,但是马会慢些,累些,二原地休息到明晨再出发。马休息好了,会稍快些。”

      “明早再走吧,马驮着两个人,也会累。”

      “好,我去生火。”

      -

      师砚找来些干草,靠着树给她铺了个舒适的床,又十分熟稔地用枯枝生起火堆。

      梁惊雪时刻握着匕首不放,虽然火堆带来了热量,毕毕剥剥,噼里啪啦的燃烧炸响听起来还算解压,可眼前的漆黑一片让她无比恐惧,她想回家,想自己的小床,想爹娘姐姐,想师父,想所有一切能让她安心的东西。

      师砚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引起她的警觉,她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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