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伪人》画烧青

42、第 42 章

　　卡尔里斯猛地惊醒过来，他不在教堂而是在旅馆的床上。
　　他的原本挂在衣架子上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全都被翻了出来，D.D.D侦查员证件被撕的粉碎，为一张算得上完整的碎片是卡尔里斯不苟言笑的证件照。

　　卡尔里斯将东西全都捡起来放回原位，坐在床边捂着几乎要炸裂的头吸气吐气。等过了许久，他觉得稍微好一些了，才起身推门出去。
　　也许是因为药效的作用，他的烧退了，伤口也不怎么疼，只是左胳膊因为顾着依然行动受限。原本以前半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他整整下了快五分钟。

　　餐厅里热热闹闹，大家围坐在桌子一起，服务员在为食物摆盘。不知道为什么怀特小姐不在，将整个餐厅看了一遍都不在。卡西斯边吃东西边和威尔逊聊天，麦克斯在胡喝海塞，吉安娜蜷缩在婴儿椅子里哭得撕心裂肺，罗杰和玛丽玛丽不知所踪，当然他对这两人并不关心。

　　见他来了，餐厅里安静了一瞬，威尔逊率先站起来，热情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卡尔里斯摸了一下自己惨白的脸，“还……行。”
　　“那太好了，快找个位子坐下吧。”

　　“想吃什么？”卡斯西笑眯眯地说：“罗杰和怀特小姐不来参加这次的聚餐，卡勒姆小姐一直没有下来，莉安娜去敲门问过了，但没有回应……”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他将一口滴着血水的牛肉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看得卡尔里斯直皱眉。
　　长方形餐桌上全是琳琅满目的食物，香气扑鼻，服务生的推车里也有一些。
　　西里笑道：“如果觉得那些食物太油腻，我这里还有希腊雪花粥，需要吗？”
　　“好，多谢。”

　　西里盛了一小碗粥给他。
　　肉丝粥里的米粒被煮的软烂，泛着淡淡的柠檬香味，卡尔里斯用勺子舀了舀，两片鸡肉片从粥底部被翻了上来。
　　他从受伤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温蒂有给他带食物，但几乎都是流食，根本抵不了饿。卡尔里斯送了一勺子粥进入口中，奶香味混合着柠檬的香气，美味至极，可还没等他咽下去，一股非常难以形容且难以察觉的异味反了上来。
　　纯属生理反应，他无法抗拒地将嘴里的粥全都吐在了纸巾上。
　　四周瞬间陷入沉默，数双眼睛一齐盯着他。
　　“抱歉。”卡尔里斯微微喘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东西……”
　　他放下餐具，面带歉意地站了起来，“很感谢各位的邀请，但我身体不佳，可能需要回房休息一下。”
　　“或者尝尝其他的？”威尔逊挽留道。
　　卡西斯：“需要给你留一些食物吗？”
　　“不了，多谢好意。”卡尔里斯弯了弯眼眸，离开了餐厅。

　　在踏进楼梯间的那一刻，卡尔里斯终于忍不住了，背靠在刷着白色油漆的墙壁上，右手捂着脸大口的喘气。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不仅仅是食物，这次参加排队聚餐的人也不对劲。卡斯西的状态也太好了，还有威尔逊、西里小姐……他呼出一口气，手撑着墙面站直身体朝楼梯上面走。
　　直到来到三楼，他用力敲响了301的房门。

　　温蒂听到动静打开门，可房门刚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伸了进来，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温蒂被吓了一大跳，当看到卡尔里斯的脸时，尖叫被咽回喉咙里。
　　“有什么事吗，卡尔里斯先生？”温蒂问道。
　　卡尔里斯盯着她看了好久，才移开视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幸好……”他说。

　　温蒂看了看走廊两侧，将门打开了一些，“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吧。”
　　“不……”卡尔里斯下意识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临时改了口，迈出脚踏入房内，“打扰了。”

　　温蒂的房间和自己房间的装修基本是一样的，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镜子摆放的位置。卡尔里斯在床侧边远处的沙发椅上坐下，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不自在，侧了个身子避免直视镜面，但又觉得不够，干脆起了身，站在镜子照不到的地方。
　　温蒂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卡尔里斯站在墙角，有些不理解。她很快意识到镜子的存在，没有多说什么，从自入住以后从来没有用过的书桌下方拖出来一张小板凳，搬到卡尔里斯面前。
　　“坐这个吧。”温蒂说。
　　卡尔里斯接过凳子，“多谢。”

　　温蒂将一杯泡好的花果茶递给他，卡尔里斯婉拒，她便自己喝了。她在床尾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卡尔里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我刚才参加了他们的聚餐。”
　　温蒂喝果茶的动作一顿，“你去了？”
　　“我去了。”他说：“那里的人都不对劲……也不能说是每一个，大部分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伪人。我怀疑约克先生屋里的镜子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才是真正要命的……”
　　温蒂一直沉默地看着他。
　　他说：“能通过镜子，留声机出手的只可能是幻人。这里不止一个伪人，幻人或者普通伪人，这两者相互的比例有多高我无法猜到。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我的猜想没错，这个旅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炼狱。”
　　“你想怎么办？”温蒂问：“你虽然是……”
　　她顿了顿：“但现在外面的火还没有灭干净，我们都出不去，也联系不到外面。”
　　卡尔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东西。温蒂一开始没有认出来，直到他说：“这是我的证件。”
　　她意识到了什么。
　　“我已经被发现了。”卡尔里斯苦笑，“就像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一样，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他来到温蒂面前，指尖抵着她握成拳的手，用力撑开，将变成碎片的D.D.D证件塞了进去。温蒂的手比他小太多不能完全握住，几片碎片掉落在地上。
　　“我不能眼睁睁地放任这群伪人。”他说，“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将它们永远停留在这里，永远离不开……”
　　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温蒂：“卡尔里斯先生……”
　　“所以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更加谨慎。”他的手隔着证件碎片死死地按在温蒂的手心上，声音破碎：“只有你……只有你……”
　　他好像已经不清醒了。
　　温蒂腾出一只手将他的刘海掀起来，露出后面深邃的眼窝。他的眼睛像以往一样漂亮迷人，却瞳孔涣散。温蒂的身影倒映在那双绿眸中，但温蒂发誓，他现在连自己是在和谁对话都不知道。

　　她将手从卡尔里斯的五指下使劲抽出来，站起身扶住他的肩膀，调转方向，将他向后推。卡尔里斯倒坐在床尾，起初还因为本能支撑了一下，之后再次无知无觉起来。

　　.

　　“他这是……晕过去了？”
　　罗杰和温蒂一左一右地站在床边，俯视彻底失去意识的卡尔里斯。

　　温蒂手插入卡尔里斯的刘海与脑门之间向上拂起，又拿开，刘海落了下去，遮住他好看的眉眼。
　　“差不多。”温蒂说。

　　“亏他还是D.D.D，真脆弱。”罗杰嘲讽道。
　　“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丹特利安的心理暗示，更何况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生理心理双重压力，没有疯只是晕过去还算好的了。”温蒂找了个地方坐下，“你看卡西斯·约克，那才叫真的脆弱。”
　　罗杰依旧轻蔑：“半斤八两。”

　　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沙发椅被温蒂给占了，他只能坐在之前卡尔里斯坐的凳子上。他这副皮囊长的人高马大，凳子在他屁股下面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儿童椅，别提有多搞笑。

　　“我听你的描述，这个D.D.D还挺重视你的，特意跑过来看你的状况，还嘱咐你要注意安全，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罗杰说。
　　他意义不明地挑了挑嘴角：“真是恭喜你。”
　　温蒂不为所动：“我是他在这个旅馆里唯一熟悉的人，自然会比其他人更亲切一些，更何况他在出车祸后醒来看到的人是我，人类总是会在经历死亡后对身边的人或事产生不一样的看法……”
　　她的眼睫毛颤了颤，“吊桥效应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罗杰站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其实你可以自信一点。”
　　温蒂嘲讽地一笑，“我又不是自恋狂。”

　　“好吧。”罗杰耸肩，“这个话题暂时略过吧。我就想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温蒂没有丝毫犹豫：“随他去，只要不死就行。”
　　罗杰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你认真的？你要帮一个D.D.D？”
　　温蒂说：“你别误会，我当然不会明目张胆，我也怕被丹特利安发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杀了丹特利安的。卡尔里斯到现在为止没有发现过丹特利安的存在，他顶多处理几个低级伪人。低级伪人就和人类、老鼠一样多见，不过是一群受命于加百列没什么思想的工具而已。死几个没什么关系，加百列自己还不是经常拿他们当挡箭牌用。”
　　罗杰听她承诺不会伤害到丹特利安，这才随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