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伪人》画烧青

39、第 39 章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月亮被茂密的树叶掩盖，唯一的视野仅存在于汽车前灯光照射的那一小片区域。道路边杂草重生，偶然有夜行小动物钻出来，在看到飞驰的汽车后，吓得躲回了草丛里。
　　车轮胎压过石子，汽车颠簸了一下，温蒂随着惯性左右摇晃。
　　“奇怪，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卡尔里斯喃喃自语。
　　前方是一个岔路口，指路牌立在中间，左边写着“密西西小镇”，右边则是一片空白。卡尔里斯往左打方向盘，汽车向左偏移驶入岔道。

　　这条路更颠簸了，温蒂紧握住身前的安全带。
　　“另一条通向哪里？”温蒂问。
　　“不清楚。”卡尔里斯说：“也许通向别的小镇吧……当然也可能是死路，所以告示牌上没有标识。”

　　也许是逐渐靠近城镇，四周的树木不再野蛮生长，而是变得井井有条，树干上的萌芽和枝条都被修剪干净，一个个就像是长着树冠的巨人，站的笔直。月光从树叶偏向稀疏的空隙间洒下，视野逐渐好了起来，除了前车灯光所照的那一小片区域外，还能略微看见一点前方的路况。
　　公路笔直向前逐渐隐入地平线下，看不到尽头。卡尔里斯的右脚对油门施加压力，汽车的行驶速度骤然加快，温蒂左侧的窗户微开一条缝，能听到风声呼呼而过。
　　“应该快了。”卡尔里斯说。

　　温蒂听这话后身体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像是疲惫极了似的闭上眼睛。
　　卡尔里斯轻笑一声：“睡吧，今天估计得熬夜了。等到了城镇的我再叫你。”
　　她嗯了一下，但还是睁开眼睛。她并不困，只是有些疲惫。
　　其实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好，昨天和卡尔里斯一起巡逻，回房后一夜没睡，前天又是因为处于新环境无法放下警惕导致一夜没有合过眼。伪人虽然比人类耐活，但也不是钢铁之躯。
　　温蒂的眼睛半阖着，微微张开一条缝。现在也是，天性让她无法放下警惕，会不自主地神经紧绷，时不时观察四周的情况。那怕卡尔里斯在这里也一样。

　　卡尔里斯注意到温蒂发困却不愿意睡，笑道：“不用逞强，我不是还在吗？”
　　“我没有……”
　　话说到一半，温蒂突然睁大双眼，“你怎么还没有转弯？”
　　卡尔里斯看着前方笔直的公路，疑惑地问：“为什么转弯？”

　　在温蒂的眼里，正前方就是一个断崖，而他们的汽车没有丝毫减速，就这样朝着断崖冲去。
　　“前面没有路了！”温蒂的声音急切，“是死路！断崖！”
　　卡尔里斯仍然一脸茫然，温蒂发现了他的异常，“你看不到？”她猛然意识到之前的他中过幻想！
　　汽车偏离了公路，她道：“快！踩刹车！”
　　卡尔里斯听从了她的话，但因为汽车之前一直飞速行驶，这突如其来的刹车竟然起不了作用！泥土地湿滑，轮胎已经停止运转，可车身依旧在向前冲！
　　眼看距离断崖越来越近，就要掉下去了！温蒂伸手一把抓住方向盘，向自己的方向用力转动。
　　车身猛然偏移，一个大拐弯，轮胎顺势紧贴上生长在崖边的一颗歪脖子树，车身一侧竟然沿着它向上。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汽车半身腾空没多久，砰的一声侧翻了！

　　卡尔里斯的那一侧首先接触到地面，车顶盖因为撞击变形，玻璃全部碎裂。
　　“卡尔里斯！”温蒂吼道。
　　汽车接连几个大翻转，像是橡胶一样接触到地面又弹起，每一次都掉落大堆零件，直到再次撞上公路边的一颗粗壮大树才彻底停下。

　　安全气囊全都开启，汽车倒着横躺在公路中央。
　　卡尔里斯的脑袋被变成液体状的温蒂裹着，没有变得和烂西瓜一样，可他的身上就没那么好运了，到处都是伤，血滋滋的往外冒。
　　温蒂将挡风玻璃破坏掉，拖着卡尔里斯艰难地爬了出去。卡尔里斯所经过的地方全都是血痕，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这里距离城镇应该不远，温蒂破坏了前挡风玻璃后，将卡尔里斯拖了出来。他比自己高一个脑袋，搬运的时候太过吃力，温蒂干脆变成液体形状，把他放在背上，想运送行李那样搬运他。

　　从夜幕到天明，太阳逐渐爬上树梢，两人仍然没有回到城镇。背上人得到呼吸从有序到微弱，温蒂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走来一人，站定在温蒂面前。
　　卡尔里斯身下的一团液体凭空冒出两颗圆滚滚地眼珠，看着眼前人。
　　罗杰手里拿着已经关掉地手电筒，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眼珠子下方又出现一张嘴：“你怎么来了？”
　　“你们走了以后，旅馆里都快炸开了。我偶然看到有烟从森林里往天上飘，就猜到是你们两个。”他钳住卡尔里斯的脸，掰起来观察一番，“很幸运，伤成这副鬼样子还有气。”
　　他满脸嫌弃地将卡尔里斯扛了起来，“旅馆里面应该有急救用品。”
　　“这里离城镇不远了。”温蒂说，“把他还给我。”
　　“不行。”罗杰呲着一口大牙。

　　温蒂凝成实体，眼神里地情绪逐渐被不悦和警惕所代替。
　　罗杰笑了一下，“这你可不能怪我。”
　　温蒂：“从一开始你就想让卡尔里斯暴露身份，然后让旅馆里的伪人借此攻击他。你就这样想让他死？”
　　“不是我想让他死，是加百列想让他死，谁叫他以前表现那么好？”罗杰换了个肩膀扛卡尔里斯。
　　他挑了挑眉：“我挺好奇的，你难道还没有认出那个伪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丹特利安......”温蒂的心情算不上好，“我和他合不来。”
　　“你哪是和他合不来。”罗杰嘲讽：“你和谁合得来过？你该庆幸伪人不像人类那样有令人厌恶到极致的社交传统。”
　　“而且你是和这小子一起跑的，如果被丹特丽安知道是你间接将D.D.D带过来的，再和加百列偷偷告状，你的麻烦可就大了。”他说：“加百列愿意在很多方面放任你，但无法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

　　旅馆的气氛降到了零点。
　　罗杰扛着卡尔里斯走入餐厅，所有人围着坐在里面最大的一张桌子周围。
　　“我把人带回来了。”他说：“约克怎么样？”
　　“不太好，我们废了好大劲才给他喂下安眠药，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威尔逊的语气算不上好，特别是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温蒂时，情绪变得更坏了。
　　难不成他认为卡西斯变成这样，是她和卡尔里斯干的？温蒂觉得好笑。
　　“没事就好。”罗杰转而问莉安娜，“旅馆里的医疗用品放在哪，如果有抗生素一类的就更好了。”
　　莉安娜说：“我们这里只有最基础的，例如碘伏和绷带。”
　　“可以，有总比没有强。”

　　威尔逊的语气不善，“我觉得我们没有救一个杀人犯的必要。”
　　温蒂刚想开口，罗杰先他一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冲？就算他是杀人犯，那也得经过法律的审判，我们算什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脚在地上划过发出呲啦一声，“我还想问你呢，罗杰。明明对他们两人的怀疑是你先开始的！”
　　莉安娜对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其他两位服务生连忙一左一右围上去劝他冷静。
　　“那是正常的怀疑，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的迁怒。”比起他，罗杰显得冷静许多，“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约克夫人的死有待定夺，但约克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伪人的手笔，我们这里潜入伪人了。你大可以同情约克，甚至尽情同情他，但请保持理智。”
　　罗杰说完瞥了一眼温蒂，然后才转身对莉安娜道：“麻烦给我一间消过毒的房间，我需要在哪里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

　　三位服务生紧赶慢赶地收拾出了一间房。一打开们，刺鼻的消毒水味直冲天灵盖，呛得两人纷纷咳嗽。
　　等适应了这股味道，罗杰将卡尔里斯放在消过毒的床上。他还在晕厥状态，身上的血已经差不多流干了，被血浸湿的衣服表面结了一层血痂，变得硬邦邦的。
　　罗杰随手将他身上的衣服撕下来。衣服与伤口已经连在一起了，在撕开的时候卡尔里斯疼得闷哼一身，但没有醒。血再次涌了出来，将身下的白色床单染红。罗杰抄起一瓶酒精，拧开瓶盖就要往他身上倒，吓得温蒂连忙伸手抢下来，换成了碘伏。
　　“我来吧。”温蒂手里拿着一瓶碘伏，“清创用这个，他伤成这样，用酒精会被疼死的。”

　　表面的血污被清理大半，露出隐藏在里面的惨不忍睹的伤口。虽说惨不忍睹，从表面来看需要缝针的地方几乎没有，大多数是偏浅的伤口，再加上最要命的头被温蒂护地严实，生命并没有收到威胁，晕厥的原因估计是失血过多。
　　“这小子真好命。”罗杰道。
　　温蒂为清创完毕的伤口涂上碘伏，然后用绷带包扎好。罗杰讨厌D.D.D，期间只打了两次下手，就没再管。

　　为防止感染，两人将沾满血的床单换掉，铺了一张崭新且消过毒的。

　　终于完事，温蒂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卡尔里斯还在昏迷，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温蒂尝试唤醒他，但无济于事。
　　两人离开房间，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独留卡尔里斯一人在屋里。

　　温蒂背靠着门：“卡西斯·约克是被丹特利安逼疯的，但约克夫人的死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罗杰点头：“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温蒂说：“是不是伪人手笔，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卡西斯·约克并不无辜，如果他没有做亏心事，丹特利安是不会盯上他的。”
　　其实这件事温蒂是在玛丽来到这里的那天发现端详的。卡西斯作为一个父亲，竟然连自己孩子需要进食这种事都能忘掉，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得不说，他之前演的很好，扮演了一个非常深情的丈夫，可惜过头了。
　　“他们两人究竟有什么纠葛与我无关，我只觉得奇怪，丹特利安为什么选择这里下手？”
　　罗杰说：“你知道这里所有人的身份吗？”
　　“什么？”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会明白丹特利安所做的用意，当然这件事情百分之百是加百列指使的。”

　　身份？温蒂颦眉细想。
　　罗杰拍了拍胸脯，“顺便一提，我这层皮的原身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一个闲的没事干，一天到晚沉迷健身的小官。谁叫他是来萨拉哇湖泊度假的，正好与我的旅行目的地一致，他的身份就成了我的了。”
　　温蒂鄙视：“说地天花乱坠，还不是因为你单纯想图方便。”
　　罗杰没有丝毫愧疚。

　　温蒂不想理他，继续琢磨，“卡尔里斯是D.D.D，威尔逊……像是白领，又或者公司高管一类的存在，我看到过他给下属打电话跟吩咐过工作……至于玛丽·卡勒姆……”
　　她看向罗杰，对方耸肩：“我也不知道。”
　　温蒂的眉毛越皱越紧。官员......D.D.D......公司高管……
　　像是有一道白光闪过，她瞪大双眼，“加百列不会是想让伪人潜入人类社会各个阶层吧？！”
　　罗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