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伪人》画烧青

16、第 16 章

　　“我会给你安排假期。”鲁尔经理几乎是在恳求，“请你不要跳槽。”
　　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仿佛坐在他面前的戴维斯是上帝。鲁尔并不信奉神明，但他视自己的客户为“上帝”，因为他们能够带来钱财，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只信奉钱。但此时此刻的戴维斯却宛如真正的上帝，一句话就能决定鲁尔的未来。
　　“我求求了。”鲁尔道。
　　戴维斯去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

　　鲁尔说的口干舌燥，但戴维斯依然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他长吐一口气，向后靠上椅背，双手搭在两侧的把手上。
　　“好吧。”他终于放弃了。
　　听闻，戴维斯似乎也终于松了一口，紧绷的背部松弛下去。
　　“——但是。”
　　他再次紧绷神经，透过杂乱修长的刘海看向坐在对面的鲁尔。
　　鲁尔说：“其实公司目前遇到了点麻烦，是软件方面的，希望你能......”
　　见戴维斯一脸警惕，他两臂举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个麻烦解决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戴维斯抿了抿唇，没有答应。
　　鲁尔连忙面朝单向玻璃，“我保怔，向所有人保证......有各位D.D.D作证，你大可放心。”

　　戴维斯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鲁尔的眼里染上了绝望，他一掌拍在桌面上，“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斯芬威尔警告：“鲁尔！”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先生。”鲁尔的脸上盛满盛怒，扭曲五官搭配上光秃的颅顶丑陋万分，“你现在还没有离职，还在用工合同时间内！你不能拒绝我！”
　　“鲁尔！”
　　鲁尔喋喋不休：“你很奇怪，尼克，从刚踏进这座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了，除了这张脸根本没有哪一点和我印象中的尼克对的上号。况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一个心怀集体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能收到重用，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听到“没有哪一出与尼克对的上号”时，卡尔里斯的眉毛瞬间皱起。
　　斯芬威尔对这个自大妄为的满身都是资本家臭味的家伙忍无可忍，他用力一拍桌子，攥着话筒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戴维斯现在正在排查期内，禁止参与一切活动与工作，如果你听不进去我的话，那么探视现在就暂停！”
　　他直接站起身，就要朝探视间的门走去。
　　卡尔里斯却一把拉住了他。
　　斯芬威尔诧异地回过头：“你......”
　　“冷静点。”卡尔里斯朝他使了个眼色。
　　斯芬威尔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仍在迷茫之中，“为什么？”

　　卡尔里斯拿起被摔在桌面上地话筒，冷静道：“答应他吧，戴维斯。”
　　戴维斯立刻朝单向玻璃地方向看了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与无措。

　　“布莱克，你......”
　　卡尔里斯用眼神安抚斯芬威尔，再次开口：“就目前看来鲁尔先生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惜我们D.D.D只针对伪人，对于人类确实无可奈何。”
　　鲁尔趁机道：“是啊，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你平日里经常处理，对你来说肯定轻轻松松，你只要口头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如果无法形容，写下来也行。全程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不耽误的。”
　　他向卡尔里斯道：“能麻烦把我带来文件给我吗？不用全给我，放在塑料软壳里的那个就行，里面就一张纸，什么都没有。”
　　卡尔里斯远离话筒，对斯芬威尔道：“给他吧。”

　　斯芬威尔一脸惊愕，他两臂摊开，“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怀疑这个戴维斯有问题。”
　　“就因为这个？因为鲁尔地一面之词？”斯芬威尔说：“鉴定结果不是马上就出来了吗？”
　　卡尔里斯：“鉴定归鉴定，那是唯一的标准没错。但在此之前如果戴维斯的身份存疑较大，必须要采取措施。就目前来说，他的自由的太高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斯芬威尔大致明白了。他在鲁尔带来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对方要的那张纸，检查一番后，通过小窗口递给他。

　　“多谢。”鲁尔接过后，放在戴维斯的面前。
　　“就是这个。”他说，“为了方便，我特意记了下来......嗯，字可能有些丑，见谅。”

　　戴维斯指尖抵在纸面上，他将这张纸拿了起来，两根手指捏着边缘，纸张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皱。
　　鲁尔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只签字笔，放在戴维斯手边。
　　戴维斯的眼睛从纸面上移开，鲁尔冲他笑了笑，右手朝他抬起做了一个请。
　　“这个......”
　　“对。”没等他说完，鲁尔就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很眼熟吧？前不久莱拉小姐还请教过你，可惜了那女人对此一窍不通，枉费你教了大半天，也没学会一星半点。”

　　戴维斯放在拿着的纸张，将它平铺道到桌面上，指腹并拢抹着边缘被自己捏到皱起的地方，想要恢复平整，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他右手拿起一旁的签字笔，因为手心有汗水，签字笔从手里掉了下去，他在衬衣上擦了擦手，再起执笔。
　　笔尖清楚纸面，留下一个墨点，他有很快提起笔。签字笔悬在空中，笔尾距离唇角很近，他思索了片刻才下笔。
　　这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摩擦着纸面的写字沙沙声。他弓着背，一手按着纸张的边角防止跑动，眼神专注，下笔缓慢，字迹清晰。
　　写下最后一笔，他呼出一口气，合上笔帽，调转纸张的方向推给等待已久的鲁尔。
　　“好了。”他说。

　　鲁尔笑得面若桃花开，他连忙接过，“谢谢，辛苦了。”
　　他拿起纸抖了抖，略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鲁尔却蓦然僵住了。
　　他单手拎着纸，另一只手指着它，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
　　见戴维斯没有说话，他开始怀疑起自己，连忙再次细细看了一遍。可这次他坚定了自己想法，鲁尔将纸拍在桌子上，茫然无措地看了一眼后面有卡尔里斯和斯芬威尔在的单向玻璃，又回看戴维斯。
　　“这是什么？”
　　他的双手举国头顶又放下，“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一坨狗屎！”

　　忽然的，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飞奔到门边想要开门。没想到门是锁着的，用力拧了好几下把手也没打开，他奔跑到单向镜前，拳头用力砸着玻璃，崩溃地大吼着：“开门！快开门！快——！”

　　斯芬威尔被这阵仗弄的一头雾水，他问：“怎么了？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鲁尔带着哭腔大吼：“是伪人！”
　　“——妈的！他是伪人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神情癫狂的鲁尔带动着惊慌失措起来。面对预料之外地状况，斯芬威尔也愣在原地，他想说开门，但又看到坐在原位发呆的戴维斯硬生生地讲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卡尔里斯倒是不受影响，仍然镇定自若，他道：“开门，让他出来。”
　　听闻，负责此事的专员连忙应声，他掏出腰间的枪支，一手拧开锁。
　　刚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鲁尔就猛地推开门跑了出来，铁门差点撞到专员的鼻子。
　　鲁尔踏出探视间，反手砰的一声关上门，背部贴在结实的门上，双腿打着颤。他惊魂未定，嘴巴大张着，呼哧呼哧地吸气吐气。

　　斯芬威尔眉头紧皱，“什么伪人？你突然大喊大叫的，想干什么？”
　　鲁尔举起手中捏着的纸，“他如果真的是尼克，就不会写出这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来！”
　　斯芬威尔扯过纸张，因为鲁尔捏地格外紧，抽出时费了一番力气。斯芬威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鲁尔一眼便觉得戴维斯不对劲，但他看了半响也没看明白，上面全是专业名词，他一头雾水，只得轻咳一声还给了鲁尔。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他叉腰道。

　　鲁尔招了招手，一旁的专员推了一把椅子给他，鲁尔坐下后深吸了一口气。等冷静一些后，他扭头看了一眼仍然坐在探视间的戴维斯，又很快避之不及般的扭开脑袋。
　　“其实我在刚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尼克给人的感觉更......”他皱了皱鼻子，“更孤僻一些，但他却有些畏畏缩缩的。”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卡尔里斯问。
　　鲁尔经理：“我以为他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导致状态不好。”
　　卡尔里斯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
　　“我拜托他帮忙解决目前软件运行时遇到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之前也说了，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当然对尼克来说很简单，毕竟他是一个计算机天才。”鲁尔说：“这个BUG其实在软件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有了，但客户催得紧，尼克只好一边研究解决方法，一边试运行。对于软件时不时因为这个BUG而出现的各种情况，尼克也总是能找到解决方案，他告诉我其实它们都是有规律的，只要按照规律提前预判就......”
　　“停停停——”斯芬威尔不擅长这些，听得头疼，“讲重点。”
　　“好的。”
　　鲁尔点头，“如果他真的是尼克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如何处理......也不会写出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来，他根本不懂电脑。”
　　“那他也有可能是生你的气，故意这样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鲁尔闭着眼睛，手自信地在脸前边挥着，“尼克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好孩子，我发誓他不仅不会这么做，更不会提离职。”

　　探视间外寂静万分，斯芬威尔挑了挑眉毛，偏头看卡尔里斯。
　　卡尔里斯双手环胸，他沉思片刻，向专员小姐道：“卢卡斯，你去问问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到明天......”
　　她又意识到当前的状况，立刻站直身子，“我去催催。”
　　说完，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就有一人从外面推门而入，她被撞地一个趔趄。

　　“抱歉。”他连忙合上门，见卢卡斯单手捂着脑袋，无声地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才转身快步走到卡尔里斯面前。他将手中抱着地文件夹递给卡尔里斯，“队长，报告出来了。”
　　卡尔里斯向他点了点头，翻开文件夹。
　　也许是一路跑来的，他微微喘着气，“这个尼克·戴维斯是人类，百分之百的人类！”

　　“不可能！”
　　鲁尔经理听见这话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到几乎掀翻天花板，“他怎么可能是人类？！我自己的员工，我难道认不出来吗？！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