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我们终将永生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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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罗觉得今晚的徐菲菲有点不对劲。
因为郑梅的离开，东罗的心情有点沉重，她像前两天一样爬上了徐菲菲的床，却发现对方眼神阴鸷地看着天花板，边看边咬着自己的指甲。
东罗贴了过去：“我心情有点不好。你心情是不是也有点不好？”
徐菲菲口吻冷漠：“没有。”
东罗觉得她的态度有点疏离，但徐菲菲说没有，她就相信了。她又继续说着：“我的一个朋友离开我了，前几天看她还是个小女孩，突然她就变老了。”
“还有一个，可能是我村子里的后人，我有点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但是明天我还得先去见另一个朋友。”
东罗喋喋不休：“我本来还以为永远都见不了他了。谁知道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好像一场梦。”
“还有哦，”她贴近了徐菲菲的耳朵，“我和你说我发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我都认识。就好像你的姑姑，我其实也认识哦，所以我会唱你那首歌。金野的哥哥是金旷，王空的婆婆是郑梅，还有……”
东罗哼了几句，又开始说话。她今天似乎很多感慨，但听在徐菲菲的耳朵里只剩嘈杂。
“你好吵。”徐菲菲忽然坐起来，推了一把东罗。
她面容冷峻地看着东罗，眼神里的厌恶藏也藏不住。在看到东罗惊愕的眼神后，她更是气焰嚣张地用手指戳着东罗的额头。
“你真的很烦，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有妄想症了吗？”
“妄想症？”
“这些都是假的，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听懂了吗？这场游戏就该这么玩，而你只不过其中一环而已。”
东罗看着完全陌生的徐菲菲，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就是你的另一面吗？”
徐菲菲用力地拍掉她的手：“滚回你的床上去，我要继续构思我的游戏。”
“什么游戏？”
徐菲菲见东罗这么不依不挠，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的玩法。
她的神情瞬间就变回之前温柔的样子，假装诧异地看着东罗：“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东罗扬了扬眉，奇怪地说：“你完全不记得刚刚的事情了？”
徐菲菲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点点头：“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东罗也摸摸她的头，“你只是有点不像你了。果然，你还是有病的，那些人说得没错。”
“你要好好治疗。”
徐菲菲没有理会她的话，躺下来后只是和东罗说：“你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哦，但为什么不明天去？”
“明天我有点事情。”
“那我明天先去看何伯。”
徐菲菲凑近了一点，“不行哦。”
“为什么？”
“因为明天，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基地。等我过去找你，就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第六个人的。”
这是第三晚。
——
几乎是天刚亮，警察就过来以过失杀人罪逮捕了郝丰年。郝丰年满脸颓废，任由警察反扣他的手，将他带离了医院。
方天星和金旷并肩站在医院二楼的平台，目送着他的离开。也许是方天星的沉默太过明显，金旷瞥了她一眼，嬉皮笑脸地说：“怎么舍不得？”
方天星微微侧头，瞪了他一眼，心里百感交集：“昨天是我打电话给警察的，也是我叫你过来看住他，防止他逃跑的。”
方天星毫无感情地说着，心却不由地感觉到分裂。她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面对一个至亲的离开，没想到在平行时空里自己收养的孩子也会以这样荒谬的方式被自己亲手送走。
她开始有点明白，邪域的恶趣味。它对于他们身份的分配，不仅仅是想打碎他们的原则，从某种意义上，它更像是想打碎他们原本的自己，然后注入新的灵魂或者原则。
风园是这样，她是这样，夏希也是这样。
他们当中，只有最无赖的人才能通过考验。方天星想着，又看了一眼金旷。后者此时心情不算好，也不算不好。他只是淡漠地看着郝丰年上车，警车离开，闹剧结束。
甚至为了庆祝这种闹剧的终结，他还混不吝地对着方天星说：“你确实好狠心，那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做不出来。”
方天星咬牙切齿：“你去死吧。”
正好这个时候，他们的对讲机响了。方天星放在耳边，对面很快就传来了风园的声音：“徐菲菲到了精神诊断室。”
“恶意。”
方天星应了对面一声，看着身后近在咫尺的精神诊断一室，毅然决然地往那边走。金旷停在她的身后，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方天星摇了摇头，换来了一句：“那你可小心别被打哦。”
【恶意】
如风园所言，徐菲菲确实已经在一室等着。一室里面的窗户偏高，不算大，透进来的光线十分有限，只堪堪能投射在反光的小长方形桌子上。
徐菲菲就坐在阳光底下的一边。
当方天星推门而进时，她正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方天星对她哼的歌谣很熟悉，那是徐惠兰最常哼的。
听到方天星关门的声音，徐菲菲立刻抬起头，对她展开一个漂亮的笑容，像香水百花一样清纯但有毒。
“怎么是你来了？”徐菲菲的态度很亲和，就像和朋友闲话家常一样没有任何防备。
方天星径直坐在她的对面，将整个背靠在椅背上，呈现警惕的肢体语言，“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徐菲菲笔尖转了转，不小心在纸上划了一道痕。
“我原本以为会是那个凶巴巴的哥哥？抑或是那个温柔的哥哥，毕竟你们看起来不是用武力胁迫，就是用怀柔政策。当然啦，我也不是说天星姐姐你不好。”
方天星双手环胸，面对女孩子调皮的玩笑，她并不买账。她只是直接而锐利地盯着对方，开门见山地说：“东罗告诉我你之所以会进院，是因为你们跳芭蕾舞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大家都怀疑是你做的，甚至怀疑你有精神分裂，所以把你送进来。对吗？”
徐菲菲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点漫不经心。她像是全神贯注地完成笔下的画作，对于方天星的话只是想尽快敷衍过去。
方天星垂眼，瞥了一眼画作，发现她画的是一个舞台，还有一盏碎在地上的水晶灯。她这时正在勾勒着地面上的阴影，看着像是事发当日的场景。
方天星继续说：“你还告诉东罗是领舞的女孩是市领导的女儿，因为这样你才会被强硬地送进来，但其实你并没有病。他们只是想报复……”
徐菲菲忽然停下笔，她随手将一侧的水杯倒在画作上，水流很快就沿着桌面浇湿了画作和方天星的裤子。
方天星猛地站起来，发现她的对讲机也被淋湿了。
“你在干什么！”她怒道。
没想到徐菲菲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这样才公平嘛。你要套我的话，总得让我开心才行。现在画画完了，你的对讲机也坏了，我开心了，你继续问吧。”
方天星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像是某种警告：“徐菲菲。”
“到，”徐菲菲却表现得无比宠溺和无奈，仿佛他们之间，方天星才是那个需要被哄的小孩，“我投降，好了吗？”
说完，她还将一颗棒棒糖放在方天星的位置上，“我给你一颗糖吧，东罗很喜欢哦。”
方天星紧紧地盯着她，却又感觉自己才是猎物。她缓了缓心头的怒火，干脆戳破徐菲菲的谎言：“市领导的女儿是你，根本不是领舞的女孩。使水晶灯砸下来的也是你，他们怀疑你是因为你本身就有问题。”
方天星已经下结论：“你没有精神分裂。”
徐菲菲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好奇怪，我真的没有病吗？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因为你做得太出格了，被发现了。你爸妈为了让你避免判刑，才说你有精神类疾病，在作案时没有自主能力。”
“啊，”徐菲菲眼珠一转，“那我就是坏人了啊？那天星姐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你做不了领舞。”
“可是我跳舞很厉害哦。”
方天星追击：“那你也做不了领舞，因为她比你更厉害。”
徐菲菲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透露着诡异的氛围：“我不喜欢听这个。这只是哥哥姐姐们的猜测而已，就好像他们的怀疑，你们没有证据。”
“是吗？”
徐菲菲蓦地双手拍打着桌面，她的双手麻痹，但同时带来快感：“但我也没有说你们不对啊。我只是隐瞒了结果而已，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样可不好玩哦。”
方天星无视她的矫揉造作，单刀直入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许愿永生？你想干什么？”
“怎么，”徐菲菲假装拿起一个杯子要喝水，“你们解决完了那三个没用的家伙，解决不了何田田，就要从我下手？”
方天星夺过她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徐菲菲也不恼怒，又倒了一杯水递到方天星的面前。
“为什么不想永生啊？永生多好，我喜欢人，我喜欢和很多很多的人玩。而且，东罗是山神不是吗？如果我能永生的话，就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了，她还挺喜欢我的。”
“徐菲菲。”方天星压低了声音，再次警告她。
“说实话也不可以吗？一开始就是郝丰年告诉我，山神是存在的，只要我们许愿它就能帮我们实现，我们才会加入的啊。”
“神欸，谁也不想受到神的眷顾。而且永生，听起来就很好玩。那些人明明都要死了，却还不会死。就好像蟑螂，我踩下它一半的身体，它还会挣扎，好励志好好玩。”
徐菲菲挑衅地看向方天星：“我好喜欢。”
“那些是人！他们有生命，有自己的主张。”
“可是再有主张的郝丰年昨晚不也被你消灭了吗？他现在就是一个罪犯，永无出头之日的罪犯。你们这群抹灭别人信仰的人，为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
徐菲菲迷茫地眨眨眼睛：“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又或者说，天星姐姐，你的信仰是什么？不会是我新的表哥吧？”
方天星气血忽然翻涌，她死死地看着徐菲菲，双手握拳，生怕自己忍不住将她就地正法，也生怕自己忍不住和她做出什么交易。
“你的新表哥？”
“方天河啊。”
方天星错愕地看着徐菲菲，她只觉得自己瞬间掉进了冰池子里，这个池子的水很深很冷，冷到她失去了自救的能力。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徐菲菲，然后丢盔弃甲。
“所以我才说为什么进来的要是你呢，”徐菲菲将水杯重新推给方天星，“这么弱小的你，一听到方天河的名字就这么不中用了。说到底，我还是最崇拜我姑姑，只有她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也只有她能够及时抛弃坏的，迎接新的。”
方天星木然地喝下水，她甚至能吞咽的动作都很难做到，只是张大了嘴巴任由水流进她的喉咙里。
等方天星喝完水，徐菲菲还贴心地给她擦擦脸。
“要不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给我十分钟，我会去找你们最想要的第六个人，然后你们来找我。如果找到我的话，我就把第六个人给你们，并且自愿放弃许愿。”
“如果找不到我的话，你就加入我们吧。”
“表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