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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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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炎热的气温终于有下降的趋势。断断续续的几场秋雨，把围绕在江城的热气洗刷殆尽。
今天一早，雨过天晴，天空真蓝的像水洗过。
温度骤降，匆匆忙忙赶着上班的人都套上了皱巴巴的大衣。
白昭，我们的新晋小警员，在上班的第二周，就光荣地喜提迟到一次。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昭左手提包子，右手提豆浆，在九点零三分，跨进刑侦一队的办公室。
其他人都已经在电脑前就位，听到脆生生的几句对不起，纷纷抬起头。
只见一个扎着蓬松丸子头，穿黑白棒球服的甜美女娃急匆匆往里走。
曹大鹏顺势拿着鼠标一拍，开起玩笑：“好哇你，刚来几天就敢迟到，看一会儿你师父回来扒不扒你一层皮！”
“哎呦呦，求大家别告诉我师父。”白昭放下吃的，拉开椅子。
身体悬在半空中还没坐下，就双手合十，嘟起嘴巴，装作一副可怜样，不住地对大家说好话。
“中午，中午我请大家喝奶茶。”
“可别了，都是你们小姑娘家家喜欢的东西，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可不爱喝。”正在写报告的副队长老狼，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盯着新来的小姑娘，眼角带笑，
林海县刑侦一队，已经好几年没有新鲜血液了。半年前，队里的唯一一对情侣决定结婚，大家高高兴兴随了份子吃了席，哪成想，回头两人就辞了工作，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县里的公安局，刑侦队本来人员就吃紧，一下走两个，可给队长急坏了。
申请一次次地提，报告一遍遍地打，终于，在上周三，迎来了白昭和段卓仪两个吉祥物。
年轻，热血，活泼，爱玩，眼神里充满了清澈的天真。
听说两人在市里派出所当实习小民警时，自发在晚上调查，为刑警队提供了不少重要线索，可谓是骨骼惊奇，上头都觉得两人保不齐是探案的一把好手。
正好林海县实在缺人，就把两人从基层小民警，一跃调到了县刑侦支队。
不一会儿，女主的师父，刑侦一队的队长，秦朝明回来了。
此时白昭正坐在办公桌前啃包子，吃得一嘴油光，仍不忘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
可她师父是谁，人称“林海警局第一大冰块”，又冷又硬。
他把深棕皮面笔记本，往白昭桌上一摔，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语气轻飘飘的。
“昨天没什么事，不是六点准时下班了吗？这你还迟到？”
白昭背过脸去，眉头一皱，心想：不是开会去了嘛，怎么连我迟到这种小事都一清二楚。
还在考虑要不要狡辩一下，她师父又开口了，“别想着骗我，我在三楼窗户看着你进门的，九点零二。”
“哈哈哈，我昨晚出来吃宵夜，送一个迷路的老奶奶回家来着。身为人民警察，我必须时刻为人民服务呀！”
“但是她不记得家里地址，只能凭印象找，折腾到半夜三点，我才把她送回去。”
秦朝明冷冷地看着她，显然是不信，那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能找个靠谱点的借口吗？谁家好老太太大半夜在街上晃悠，还没家里人出来找？
“真的是真的啊。”白昭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像蚊子哼哼，但心里可委屈着呢。
说真话更是没人能信，谁能想到，她昨晚上送的，是一个头七回魂夜，但找不到家的可怜老太太呢。
真的折腾到凌晨三点！
白昭小心翼翼地拎起另一份早餐，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和一杯豆浆，递到师父眼前。
讨好地笑一笑，“师父你吃早饭了吗？我特意给你带的，附近这家包子最好吃，我排了五分钟队才买到呢。”
潜台词：要不是为了给你买包子，我才不会迟到。
秦朝明瞥她一眼，被她露出的白牙晃了一下，嗯了一声，两个指尖捏着油乎乎的塑料袋子，留下一句“下次注意”就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说实在的，干这一行哪有什么确定的上下班时间，一旦有警情，半夜睡死了也得拉起来。
但白昭来的不是时候，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需要刑侦队出面的案子了，大家正好趁这个时间整理积压了大半年的案情报告。
写案情报告啊！搞得人头大，还不如出去风餐露宿地查案子！
不知道是谁带头嚷了一句：“怎么还没有案子啊。”
屋里五六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话音还没落，走廊一道脚步声急急而来，刚从门口探出头，就听见他道：“秦队，城南公园有命案。”
公园一角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路边停着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几个穿警服的警员正在现场拍照。
白昭跟着老狼，四个人坐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到达现场。
刚一下车，就有人过来汇报情况。
早上九点三十二分，接到报警电话，城南公园西北角的垃圾桶内发现一具女尸。
报警人是公园的一个保洁阿姨，报警前十分钟她到这里来回收垃圾，但平时空空如也的四个垃圾桶，今天却塞满了落叶。
起初她还以为是哪个偷懒的，清扫完落叶没送到垃圾站，就地把垃圾桶一扔。
她骂骂咧咧地，一边把落叶装进大垃圾袋，放到她的电动三轮车上，一边在微信的工作群里质问，到底是谁这么不负责任。
当她收拾到第三个垃圾桶时，把落叶抱出了一半，再回头，却看见剩下的半桶落叶里冒出了一块儿毛茸茸的东西。
“我当时就觉得像人的头顶，还以为是谁不要的假发，直接下手去探，一扒拉，竟然露出个人脸！”
保洁阿姨面色苍白，手里捧着一纸杯热水，在警戒线外边的长椅上坐着，旁边有个女警陪着，显然是吓得够呛。
老狼拉高警戒线，一行四人，弯腰从底下钻过，直奔脚下石板小路的尽头。
四个深绿色的大垃圾桶就并排摆放在那。
痕检的同事已经做完了取证拍照的工作，不用顾忌留下脚印，白昭直冲冲地走到第三个垃圾桶。
落叶早已经清理干净，桶内只剩一个蜷缩着的女孩。
女孩很瘦弱，膝盖支起，背靠在桶壁上，头垂着，黑色的长发遮住她半边脸，如果忽略她青白的脸色，看上去跟睡着了无异，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说起来，白昭这还是第一次出命案现场，以前在市里当基层民警的时候，处理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案件，深夜烧烤店喝多了酒的大哥打起来了呀，上班族一大早发现自己的小电驴被偷了呀，消费者嫌足疗店服务太贵报警想赖账了呀，等等等等。
白昭正弯腰盯着女孩细看呢，就差没钻桶里了，老狼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倒是胆子大，第一次出现场就靠这么近。”
说罢，指了指远处围在这的几个人，示意给他们让地方。
白昭退到一边，看着他们放倒垃圾桶，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拖出来，放进铺在地上的裹尸袋。
这下才能完全看清女孩的全貌。
女孩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保持着在桶里的姿势，上身穿一件洗得有点褪色的粉长袖，套一件棕色长风衣。
刚才在桶里，女孩是坐姿，长风衣完全把她的下身遮住，现在拖出来，才发现她下身完全赤/裸，腿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白昭很自然地往性犯罪上联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暗骂道：“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是不是人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呢，别瞎说，办案最怕先入为主。”老狼面色严肃，指点道。
两人戴上手套，蹲下，进一步检查尸体。
女孩额角有硬物击打的伤口，嘴角、右脸颊也都有青紫色伤痕，喉部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具体死因还需要法医进一步确认。尸体已经完全僵直，死亡时间在十二个小时以上。
检查完尸体，拍完照片，老狼带着白昭勘察周围的情况，痕检科在垃圾桶后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串脚印。
城南公园年久失修，原本绿油油的草地早就这秃一块儿，那缺一块儿，连着下了几场雨，早把土浸透了，一踩一个脚印，陷下去个小坑，鞋印清清楚楚。
这一串脚印从垃圾桶处向公园角落延伸，直到20米外的铁栅栏。底下的水泥台子印了数个泥脚印，栅栏的横杆也沾了不少泥，嫌疑人大概就是从这逃走的。可惜公园外是一条水泥路，只需走个十几步，鞋底的泥就蹭干净了，没法判断嫌疑人的去向。
仔细排查了小半天，直到午饭的点儿，众人才回到警局，边吃盒饭边开会。
秦照明站在白板前，将尸体的几张照片贴上，让几组分头行动的警员汇报。
最先上就是老狼，说明尸体的简况和抛尸点周围的线索。白昭和他一组，了解的挺透彻，趁这个间隙疯狂扒饭，红烧肉白米饭菜叶子塞了满满一嘴。
另一个小菜鸟段卓仪就坐在她右手边，脸色不怎么好，盒饭动都没动，凑过来问她：“你不恶心吗？”
白昭眼露迷茫，脸颊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反问：“什么东西恶心？”
这下轮到段卓仪无语了，他指着白板上的照片，“咱们这是第一次出现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你就不觉得…没胃口？”
白昭没说话，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她默默把段卓仪的手指拽下来，又飞快嚼了两口，把一嘴的饭囫囵咽下去，才开口。
“我见得多了，尸体算啥，断手断腿、血刺呼啦的鬼我也没少见呢！”
又来了，段卓仪白眼一翻，对于她见鬼的这番言论保持怀疑态度。他俩是警校同级的同学，但之前不怎么熟，被分到同一个派出所当片儿警后才熟悉起来。
在大学时，白昭就是个有名的人，大家都叫她“那个疯子”。
经常有人偶遇，她在半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也有人目睹，她在深夜的校园里拔腿狂奔，还有甚者，见过她抱着一大堆冥币金元宝在凌晨十二点哭着前往学校东北角的墓地。
总之，段卓仪一早就知道她是个奇人，两人熟悉后，经常在枯燥的值班夜晚聊天，聊他们都有的、想成为刑侦警察的伟大梦想，聊他们做梦都想当一回福尔摩斯那样的神探，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下饭时看的柯南，到底谁才是凶手。
做片儿警时，两人经常往楼上的刑侦队跑，一来二去也混了几个熟人，能得到一些案子的内部消息。
然后，白昭就像开了挂似的，总是晚上约段卓仪到案发现场，一点也不打怵，到处看看、自言自语几句，第二天就能给刑侦队提供重要线索。
也许真的见鬼？两年多的相处，段卓仪有点相信，但他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不允许他做个有神论者。
这边白昭终于吃好饭，饭盒一收，塑料袋一系，拿出新买的粉色笔记本，板板正正的坐着，听下一位前辈讲案情。
现在讲话的是严子恒，上午他带着段卓仪查了公园周边监控，贴了几张监控照片上去，他又画了一个公园的简图。
“城南公园年久失修，又在县城的边上，城中心的迎春公园建成后，基本就没什么人去了，只有周边的老人在里边跳跳广场舞，监控也坏的差不多，没剩几个。只有东边的正门，中间的运动中心和东南方的荷花池，这三个位置的监控能用。”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图上圈了几个位置。
“其中正门和运动中心的监控，都拍到了一个男子牵着小女孩经过，不过很遗憾…都是背影。”
“经过衣着、头发的对比，可以初步判定这个女孩就是受害者。但监控里可见的，她背的书包、裤子等物品，并没有在公园里找到，应该是嫌疑人带走处理了。”
“根据监控，当晚没有其他人从正门进入，直到早上七点，才陆陆续续有五个保洁人员进入，照片里牵着小女孩的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他讲完，队长秦朝明点点头，站起来接过白板笔，继续说道：“刚才法医那头来了消息，可以确定是机械性窒息死亡，颈部伤痕极深，两侧可见片状的指压痕和新月形的指甲痕，符合被掐死时的伤痕特征。”
“女孩年龄在13岁左右，身高148，体重29千克，死前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死亡时间在十二到十六小时之间。有死前殴打痕迹，没有性侵痕迹。同时，抛尸地点没发现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目前，在已排查的两所中学和小学中，并没有得到有效信息，公园周边的几个小区，也没人见过这个孩子，从昨天到现在，未接到有关儿童失踪的报案，今早消息发出后，也没有任何人到警局认领。”
“在案情的第一步，我们就遇到了巨大的阻碍，确定不了受害者身份，想要破案无异于大海捞针。”
“下午，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扩大走访范围，争取在下班前确定女孩身份。”
“吃完饭抓紧休息一会儿，半小时后按照分区走访。”
队长说完，大家都拎着空饭盒出了会议室。
白昭走在最后，神神秘秘地扯住段卓仪：“下午要是还没消息，晚上陪我再去一趟城南公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