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许再撬我家大门了》迎双

92、番外四 扫墓

　　清晨，秦知羿醒来后下床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他回头，望着搂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男人，眼底一片温柔。

　　临近年关，他和李旭桦回希乐扫墓。

　　昨天下火车后，他们先去了李旭桦馋了很久的杂粮粥吃饭，然后一起开车回到李旭桦家。李文和夫妇一年前确定在青阳市长居，永兴县城这边的房子就空了出来。

　　秦知羿蹑手蹑脚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离开家。

　　大门合上的瞬间，床上熟睡的人蓦然睁开双眼，眼神涣散朦胧，困意布满脸颊。

　　李旭桦从被子里伸出双臂，舒舒服服躺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他径直走到卧室窗台，懒洋洋望着楼下在飘雪中热火朝天卖煎饼果子的摊位，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胳膊肘硌得有点不舒服，正要起身准备洗漱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煎饼摊前停下。

　　男人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扣上的帽子因为风大一直往下掉，于是他索性一手抓着帽子固定着。

　　秦知羿望着收款二维码旁边的价目表，正要开口要两套煎饼果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的“黑大帅”三个字，秦知羿每接到他电话一次，就忍不住笑一回。

　　“喂？”

　　“煎饼果子加两个鸡蛋，两个香肠，额，三个香肠吧，再加一张脆皮，香葱少来点，香菜多来点，胡萝卜一点点，黄瓜丝多点，土豆丝多点，然后不要辣椒，要甜面酱。”李旭桦说。

　　秦知羿：“……”

　　他不经意抬头，仰头的瞬间就看到趴在窗户前激动朝他招手的人。

　　秦知羿失笑，“我没记住，你再跟老板说一遍。”

　　“那你把扩音打开。”

　　秦知羿照做，听着电话里，对方不厌其烦地重新说了一遍，他正要关掉免提时，就听到李旭桦接着说道：“另一份也一样，外加两个铁板烧，两个鸡柳，然后，老板娘今天有红豆黑米粥吗？”

　　老板笑呵呵回答说有。

　　李旭桦在窗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行，那就再来一分红豆黑米粥和豆浆。”

　　挂断电话，秦知羿望着老板盛粥的勺子，眉心的皱痕越来越深。

　　红豆黑米粥的颜色，是深红色。

　　他有些担忧地抬头，却发现趴在窗台的人已经不见了，窗户也关上了。

　　没过多久，秦知羿拎着煎饼和粥回家。

　　到家门口，他正要腾出一只手拿钥匙开门，家门就被人从里边推开。

　　李旭桦欢欢喜喜接过他手上的煎饼，“外面是不是超冷？刚刚我趴窗台，雪花直往我脖子钻，要再多开一会儿，我可能直接就着雪洗头了。”

　　“为什么？”秦知羿声音低沉。

　　“什么为什么？”李旭桦把东西放在一边，伸手就要往秦知羿脸上摸，“你冻傻了？雪花融化之后不就变成水珠了嘛。”

　　秦知羿覆上他贴在自己脸上的热乎手掌，“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李旭桦顺势靠在秦知羿胸膛。

　　“红豆黑米粥，”秦知羿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铁板烧，鸡柳。”

　　李旭桦撇撇嘴，“就知道你心思多。”

　　他舒了一口气，指腹摩挲着男人脸颊，“我不能这么蛮不讲理不是？你数数你今年一整年吃过几次肉，连桑葚茶都不敢喝一口。”

　　“知羿，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这样会让我有负担。”

　　秦知羿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他抿了抿嘴巴，把那份加有铁板烧的煎饼递给秦知羿，“你对象严选，我以我吃了十八年的经验向你保证，不好吃你打我。”

　　秦知羿失笑，“我哪敢，微信不回你都要被扣上冷暴力你的帽子。”

　　李旭桦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我有这么不讲道理吗？”

　　秦知羿接过煎饼，随手放在身侧的玄关柜子上，“怎么没有。”

　　“那没办法，你只能忍着喽！”

　　李旭桦扭头就走，身后的长臂猝然一揽，将他整个人重新捞回男人怀抱。

　　秦知羿俯身，鼻尖凑近李旭桦耳畔轻轻摩挲着，又痒又苏，“旭桦，我爱你。”

　　我当然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深爱着你。

　　担心雪越下越大耽误事，李旭桦强忍着心里痒痒，简单亲了人家一口就迅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秦知羿笑看着李旭桦捧着煎饼，美滋滋地在客厅来回蹦跶。

　　天气不好，烈士陵园冷清又安静。

　　秦知羿李旭桦在雪中并肩前行，地面上薄薄一层的洁白积雪上，两道醒目的脚印像他们一样，携手同行。

　　走到这里，他们就像是回到了心灵的家。

　　这里有楚局，有秦知羿的叔叔，有周启航周启丽兄妹，还有很多他们不曾相识，但一定心系同属的战友，伙伴。

　　替周启航兄妹扫去墓碑上的积雪，李旭桦秦知羿来到楚局墓前。

　　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目光炯炯，冷清的天气和他生前工作中的状态很像，冷静，理智。

　　一直到手术台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带着他最浓烈的期待和困住他一生的遗憾，为他的生命画上一个满是伤痕的句号。

　　他最终还是没能将心爱的女孩子从恶魔那边救回来。

　　或许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在洁白无瑕的云朵上重逢相聚，俯瞰人间，对地面上的他们送以最美好的祝愿。

　　“楚爹，快过年了。”

　　李旭桦摘掉沾满积雪，已经被浸湿的手套，抬手抹去照片上雪花融化后凝结而成的水珠。

　　“今年国泰民安，队里案子少，导致秦队长空闲时间非常多。”李旭桦蹲在墓碑前，像汇报工作一般数落秦知羿一年以来的不合格，“他迷上做饭，每周都要拿黑暗料理折磨我的胃，不过好在我肠胃健硕杀不死。”

　　秦知羿站在一侧，望着男人蹲在地上告状的圆滚滚后脑勺，垂眸轻笑。

　　“今年家里的水费比之前多了三倍，”李旭桦偏头朝后看了一眼，“我认为是他一天洗三次澡的原因。”

　　秦知羿摇头否认，“我洗澡最多十分钟。”

　　李旭桦身体动了一下，秦知羿俯身握住他的手扶他站起来。

　　“我在青阳刑侦支队很好，您不用担心。”

　　李旭桦自言自语说了很多，雪越下越大，掉落在两人发丝和肩头。

　　离开楚局墓前，秦知羿又带李旭桦到叔叔墓前打了声招呼。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如同一场无声的欢送仪式，是无数亡灵对幸存下来的同胞的祝福。

　　脚步从积雪上踏过，很快大雪就将脚印彻底覆盖，仿佛楚局对李旭桦说的那句话。

　　我们都要学着往前走。

　　下山的路上，秦知羿李旭桦二人碰到只身一人走来的王承硕。

　　对方看到他们，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又恢复平静，“挺会挑天的。”

　　秦知羿淡淡一笑，“你也是。”

　　忽地，三人相视而笑。

　　“自己？”秦知羿说。

　　王承硕点头，“今天回青阳？”

　　“嗯。”李旭桦说。

　　“走不了了。”王承硕面色凝重。

　　李旭桦：“怎么了？”

　　王承硕偏头跟秦知羿对视一秒，两人笑而不语。

　　因为暴雪，火车停运了。

　　……

　　回去的路上，李旭桦时不时啧啧两声，把秦知羿乐的不行。

　　“他也太抠门了吧？”李旭桦表示非常不理解，“又不会真的让他请客，尽地主之谊的话都不会说。”

　　秦知羿安慰道：“你可饶了他吧，请客这俩字就够吓到他了。”

　　李旭桦闭上嘴巴。

　　也是。

　　估摸着是王承硕散播出去的消息，晚上八点半，宋杰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们回来怎么不吭声啊？现在在哪呢？我刚忙完，一块吃个饭啊？”

　　李旭桦缩在秦知羿怀里，俩大男人窝在小沙发里看电影，“你先告诉我听谁说的。”

　　宋杰一头雾水，“王队啊！”

　　“哪个王队？”李旭桦狐狸上身。

　　那边宋杰刚张口就紧急撤回一个人名，然后冷哼道，“旭桦，你变坏了，你居然学会给我挖坑了。”

　　“那你不是没跳嘛。”

　　他翻到秦知羿的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们两个的脸拍下张自拍照发给宋杰，【已经躺了，下次再聚。】

　　那边宋杰应该是看到了照片，下一秒，电话里传来宋杰失控的尖叫声，“这才八点，你们两个就收拾好准备睡了？”

　　李旭桦说：“对啊。”

　　“你俩吃过饭了？”

　　“吃了。”李旭桦说，“五点半进我家小区门口的自助小火锅店，七点十二分结账离开。”

　　“身为一个中午只吃了十个煎饺，看了一下午监控到现在的社畜，我对你们此刻的幸福生活充满了嫉妒和仇恨。”宋杰磨刀霍霍威胁道：“今晚睡觉的时候最好留一只眼睛值班。”

　　李旭桦纠正道：“你可不是社畜，你是守护人民安居乐业的警察叔叔。”

　　一小时前，靳丛冬打电话来，也是这样的。

　　靳丛冬：“下次去希乐扫墓带我一起。”

　　秦知羿：“你又不是我跟旭桦的孩子，为什么要带你？”

　　“你少来占我便宜，还你俩孩子，脸够大的。”靳丛冬气得直锤大腿。

　　秦知羿云淡风轻抓着李旭桦细软头发玩，“这个确实得承认，我脸没你脸大。”

　　在阴阳人这方面，靳丛冬确实没怎么占过上风。

　　他认输般地嘟囔了几句，“所以真不回来了？”

　　“高铁都停了。”

　　秦知羿偏头看了眼窗外，鹅毛大雪挡住了视线，纷纷扬扬飞向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李旭桦在一旁补刀，“我俩晚上吃的火锅。”

　　电话另一端的靳丛冬终于崩溃，“你俩就这么馋吗？为什么不等回青阳再一起吃？”

　　他们约定好，每一次案子结束，都要一起吃火锅。

　　凌晨三点半，窗外的雪停了。

　　寂静的夜晚，客厅电视里播放的无聊电影闪烁着昏暗的光。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秦知羿侧头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这样安静的时光，他实在舍不得入眠。